蒙古各部从俺答汗开始,历来尊崇黄教,外蒙古也不例外。据1924年统计,该地有寺庙2565所,喇嘛共105577名,占全民族男子总数的“百分之四十四”。对于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外蒙古黄教势力,晚清政府对其采取什么样的政策无疑会牵动外蒙古的政局。学术界关于这一研究,以往尚少涉及,仍有进一步研讨的空间。一清朝初期,历代皆尊崇黄教。其尊崇黄教的主要目的就是把黄教作为“驭藩之具”,尤其是利用黄教来控制蒙古各部。乾隆帝在其《喇嘛说》一书中直言其事称:“兴黄教即所以安众蒙古,所系非小,故不可不保护之。”外蒙古在明末清初,被称为喀尔喀。外蒙古归附大清的过程中,黄教及哲布尊丹巴所起的作用尤大。其内附清廷,源于准噶尔部噶尔丹的入侵。当时,“喀尔喀众议,就近投入俄罗斯,”但是,他们最后“请决于哲布尊丹巴胡图克图,胡图克图曰:‘俄罗斯素不奉佛教,俗尚不同我辈,异言异服,殊非久安之计,莫若全部内徙投诚大皇帝,可邀万年之福。众欣然罗拜,议遂决。”由于哲布尊丹巴在内附过程中功劳卓著,清廷表扬他说:“哲布尊丹巴胡图克图,黄教中第一流人也”(《外蒙古喀尔喀总序》)。故康熙皇帝曾几次说,“朕未见过在喇嘛当中胜过哲布尊丹巴胡图克图者”。此后,“历朝皆加优礼,建寺立碑,推挹之者无所不至。”乾隆帝平定新疆以后,其认为“北路已荡平”“已无顾忌”,“又恐哲布尊丹巴之权力过重,难于慑服”,遂对哲布尊丹巴的权力作了一些限制。如令其转世于西藏地区,设库伦办事大臣,“护理库伦,兼辖众僧”等。可以说,清政府对外蒙古黄教,“降及中叶,礼仪渐衰”。到了晚清,清政府对外蒙古黄教一改以往尊崇的政策,转而采取疏远的态度。以往哲布尊丹巴活佛定期朝觐清帝和达赖喇嘛,清政府依例报销其往返路费,而且赏赐有加。但节俭成癖的道光帝,却取消了这一成例。1830年五世哲布尊丹巴胡图克图要求进京朝觐,道光皇帝谕令:“费用须自备,随行者务宜少数。”从道光开始,此后六世到八世的哲布尊丹巴再也没有觐见过清帝。可以说,哲布尊丹巴失去了以往清帝给他们的尊崇与殊荣。七世哲布尊丹巴,“每日均在郊外从事畋猎,毕则驻于郊外之宫殿,张盛宴,嗜烟酒,宗教各事,无所顾问矣。”为约束其不检点的行为,1866年库伦办事大臣颁布命令说:“苟为喇嘛,其行为有与为僧之身格不相应者,当受裁判所之处罚。”黄教内部的事务本应归属哲布尊丹巴管理,然而经此一变,库伦办事大臣对喇嘛僧众也有法律上的约束权力了。不但如此,就连至高无上的哲布尊丹巴胡图克图也要受制于库伦办事大臣,其政治地位被进一步降低。1878年库伦办事大臣志刚修订了大臣觐见哲布尊丹巴政治上的礼仪,规定觐见时不再跪拜,“仅交换哈达,并令哲布尊丹巴起立迎接之”。进一步贬低哲布尊丹巴政治上的形象,提高大臣的地位。而以往,对哲布尊丹巴,“定制,库伦大臣必致敬礼”。所以,八世哲布尊丹巴难以接受这种待遇,经常轮流居住额尔德尼召和庆宁寺,以躲避大臣的监督。哲布尊丹巴的政治地位及形象不断被清政府贬抑,因此其对清廷的态度相应地发生了变化。清廷库伦办事大臣桂斌1896年7月上奏说:“哲布尊丹巴骄蹇跋扈,与办事大臣积不相能。”然而,其为“全蒙之教长也,为蒙古诸王之盟主”,“外蒙喇嘛王公士庶,莫不俯首称弟子,礼敬若神明焉。”哲布尊丹巴深受外蒙僧俗所拥护,而清政府对其态度由尊崇变为贬抑,这不仅令其本人难以接受,亦令外蒙僧俗各界产生不满。当三多就任库伦办事大臣以后,“与诸活佛极端反对,诸活佛衔之入骨”。在旧历1910年3月,喇嘛僧众与库伦办事大臣三多发生了直接对抗。事情的原委是,三个喝醉酒的喇嘛因购木料与德义涌木厂汉人争吵,继而聚众抢劫了该厂,三多亲往弹压,拘捕首犯僧人。众喇嘛恼羞成怒,聚集数千人向三多乘舆投石抗捕,并于途中抢回被捕喇嘛。三多责令沙比衙门交出“正犯”,哲布尊丹巴求见三多,恳请从宽处理。三多拒绝活佛的请求,将所捕喇嘛一律定罪,并责令沙比衙门赔偿损失七百八十两白银。“一时蒙人以为三多仇视黄教,咸切齿痛心焉。”哲布尊丹巴又派特使入京要求免黜三多,清廷对此置之不理。故外蒙古僧俗与中央隔阂日深,对清廷更加不满。外蒙古人心丕变,其势已不可逆转。在外蒙古王公喇嘛的眼里认定清政府为了推行新政,开始压制和仇视黄教。清政府为了推行新政,把在外蒙古盛行的喇嘛教视为“主要障碍”,“北京政府准备封闭该地大部分佛教寺院。”所以,1911年7月他们为“保护我们的黄教”,求助于沙皇俄国,以期独立,“黄教就会繁荣昌盛。”
△ 第八世哲布尊丹巴,博克多格根(1869—1924年)
三外蒙古酝酿独立建国之时,正是中国国内人心思变,革命方殷之际。1911年广州黄花岗轰轰烈烈,“草木为之含悲,风云因而变色。”其虽未成功,但天下震动,对边疆外蒙古地区也产生了影响。而辛亥革命在宣传上不能不说有其弊病,如邹容的《革命军》一书中所说的蛮夷异种就包括蒙古人,他说:“使成吉思汗、觉罗福临等,以游牧贱种,入主中国,以羞我始祖黄帝于九泉。”“当共逐君临我之异种”。由于革命宣传有弊,故外蒙古僧俗大众更加不理解革命,“一般人认为‘鞑虏’不仅限于满洲人,蒙古人也是在被打倒的范围之内。”由于他们敌视革命党,又不理解革命的意义。所以他们不免对革命发生误解,把革命党看作“是无法无天,破坏一切传统,尤其是反对佛教正法,而视为恶魔之流。”武昌起义爆发后,外蒙古上层担心黄教也在被打倒之列。故他们文檄各蒙古盟旗,称:“我蒙古亦应联合各盟,自立为国,以便保我黄教,而免受权力压制之苦。”于是,为保黄教起见,他们本来不愿臣服于清廷,更不愿加入变更国体的中华民国了。从此,他们脱离中央,走向了独立。外蒙独立,内蒙各部及在京的蒙古王公也终日惶恐不安。在京的蒙古王公,由那王喀喇沁王博公等数十人发起成立了蒙古联合会,该会也以“保护黄教为名”,宣传其政治主张以扩大政治影响。不久,外蒙古号召内蒙古各盟旗响应独立,并加入其政府。哲里木盟扎萨克图旗郡王乌泰,于1912年8月响应了外蒙古,宣布独立。他散发了《东蒙古独立宣言》,声称:“近察中国的形势,废孔孟之教,主张殖民蒙古。既废孔孟之教,岂独保存佛教?”换言之,蒙古人不管是外蒙古还是内蒙古,同样关心黄教的命运。遂把保存黄教作为其独立的一个因素。1912年以后,外蒙古实质上脱离了中国。在外蒙古治下,其“寺院封建主的特权愈加大了。”他们达到了保护黄教的目的。四黄教这一宗教信仰已成为近代蒙古民族自我认同的一个重要方面,其强化了蒙古民族的基本特征,故怎样保护及光大黄教成为外蒙僧俗所关心的大问题,其影响大局甚著,关乎外蒙古的何去何从。晚清,由于清政府对外蒙古黄教采取了压抑政策,引起外蒙古僧俗各界的不满。外蒙古还受到西藏地方的影响,尤其是宗教领袖达赖喇嘛受到不当的惩处,令他们对清政府更加愤恨和疑惧。结果,在西藏发生骚乱的时候,外蒙古也积极谋划独立。外蒙古独立后,为共同保护黄教,其与西藏地方当局联合起来订立同盟,遥相支持。外蒙古独立还受到辛亥革命的影响,他们怕君主专制政体不再,礼教相应地坍塌,黄教也会遭到取缔,所以他们更不愿意加入中华民国。综上,外蒙古僧俗之所以走上脱离中国的道路,其中黄教的影响因素甚大。当然除了这一因素外,还有晚清政府对外蒙施政的不善引起了他们的惊恐和极大不满。当时,面对俄国对外蒙的垂涎与干预,清政府改变以往对外蒙古放任不问的政策,转而想经营布置,通过新政扩充中央力量以抵御俄国的入侵,但这一政策却并非为外蒙各界所乐从。另外,中央措置一切,与外蒙不能和衷共商,外蒙古上层喇嘛王公遂不能理解这一政策,将其不仅看作是政治问题,也看作是宗教问题,认为清政府“大为藐视佛教”。最终,宗教与政治相互影响形成合力,外蒙古僧俗上层遂走向独立,成立“大蒙古国”。(节选自《阴山学刊》,2013年第1期)
1920年,陈毅到外蒙古库伦(乌兰巴托)视察,当他得知,当时外蒙古分裂组织,蒙古人民革命党和其三巨头:苏赫巴托尔,乔巴山,泽登巴尔,全都外逃往苏联,陈毅特别强调说,绝对不能允许它们再回到外蒙古地区。
1917年沙俄灭亡后,其在亚洲的侵略势力,一时间大减,外蒙古当局随后与北京接触,决定撤销1911年的分裂独立,重新回归中国的版图,1918年北京,派遣一个干部团和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前往外蒙古地区就职、驻扎,1919年北京,又派遣徐树铮和一支六千人的军队,前往外蒙古地区,和上一次那支五千人的军队会合,形成一支一万人规模的军队,驻扎在外蒙古首府库伦城(乌兰巴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