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忠|与诗人臧克家的红楼缘

芹梦轩红楼人 2024-02-03 05:33:54
与诗人臧克家的红楼缘

作者: 赵建忠

编辑:日月

1993年适逢毛泽东诞辰百年,全国的媒体都在准备这方面题材宣传,当时的天津电台播音主持人王晖希望我能介绍与此内容相关的作家。偶然间我和红学家杜景华老师提及此话题,他说:老诗人臧克家与毛主席有交往,可以设法联系。不久他通过《红楼梦学刊》的一位作者联系上了,我们一行就来到了北京一座四合院--诗人臧克家的居所。

臧克家性情中保持着山东人的热情豪爽,见面后回忆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与毛主席的诗缘。1956年岁末,《诗刊》编委会上书,请毛主席审定自己诗作并允许在创刊号上发表。1957年1月12日,收到了毛主席给《诗刊》主编臧克家和编辑部同仁的回信,并附上了订正的18首诗词,信的内容如下:

克家同志和各位同志:

惠书早已收到,迟复为歉!遵嘱将记得起来的旧体诗词,连同你们寄来的八首,一共十八首,抄寄如另纸,请加审处。

这些东西,我历来不愿意正式发表,因为是旧体,怕谬种流传,贻误青年;再则诗味不多,没有什么特色。既然你们以为可以刊载,又可为已经传抄的几首改正错字,那末,就照你们的意见办吧。

《诗刊》出版,很好,祝它成长发展。诗当然应以新诗为主体,旧诗可以写一些,但是不宜在青年中提倡,因为这种体裁束缚思想,又不易学。这些话仅供你们参考。同志的敬礼!

毛泽东

一九五七年一月十二日

毛主席的这封回信,原件保存在中央档案馆,现在读者能看到发表的手稿影印件。更令臧克家感动的是,1957年1月14日,毛主席百忙中接见了他和《诗刊》编辑部同仁。毛主席和蔼地握着他的手说:“你在《中国青年报》上评论我的咏雪词文章,我读过了。”臧克家接过话题问:“您词中‘原驰腊象’的‘腊’字怎么解释?”毛主席反问:“你看应该怎样?”臧克家说:“改成‘蜡’字比较好,可以与上面‘山舞银蛇’的‘银’字相对。”毛主席说:“好,你就替我改过来吧。”伟人的谦虚,让诗人无拘无束。那次主要是谈诗歌创作问题,毛主席说:“《诗经》是以四言为主体的,后来是五言,现在七言的多了,这是顺着时代演变而来的。现在的新诗,太散漫,我以为新诗应该在古典诗歌和民歌的基础上求发展。我个人喜欢用词的形式写作,习惯了,用起来得心应手。”我问臧克家:进入新时代了,主席是不是不提倡写旧体诗?他解释道,毛主席在后来的一次大会讲话中指出:中国诗的出路,第一条是民歌,第二条是古典,这两面都应提倡。形式是民族的,内容是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对立统一。按照臧克家的理解,毛主席并不是否定旧诗,而是说不宜在古典文化修养积累不够深厚的青年中提倡。“第一条是民歌”,强调的是大众化普及;“第二条是古典”,强调的是历史遗产,是普及基础上的提高。

那次采访大约两年后,为给一位朋友诗集求题字,杜景华老师又和我去了一次臧克家的居所。这一次聊到了《红楼梦》中的诗词,令我和杜老师惊讶的是,臧克家对红学的研究动态比较了解,尤其对《红楼梦》中诗词和曹雪芹“诗学”的评论见解不俗。他认为,《红楼梦》中的诗、词、曲、赋、赞、歌、谣、诔、灯谜、酒令等内容很丰富,其他小说的诗词删去并不影响内容表达,但《红楼梦》中的诗词与故事情节是有机的融合。曹雪芹借《红楼梦》人物表达了自己的主张,如借薛宝钗之口说:“头一件立意清新,自然措词就不俗了。”再如借宝玉之口说:“诔文挽词也须另出己见,自放手眼,亦不可蹈袭前人的套头,填写几字搪塞耳目之文,亦必须洒泪泣血,一字一咽,一句一啼,宁使文不足悲有馀,万不可尚文藻而反失悲戚。”臧克家认为,曹雪芹的“诗学”深刻有新意,尽管在清代的诗名被其小说成就所掩盖。临别时,我恭敬地送给他一部新出版的《红楼梦续书研究》,老人高兴地说:“我也送你一幅自创的带有‘红’字的诗词书法吧。”那幅作品诗书俱佳,尤其是“夜半灯花几度红”,词句意境很好,我一直珍藏着。

2004年,臧克家以99岁高龄谢世。老人用最质朴的语言诉说了人间真情,他写的“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警句的后半,正是其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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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梦轩红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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