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的那个冬天,村里的集市有些冷清。
在乡亲们的交谈中,“小军”是个常被提起的名字。
“那孩子,父母都没了,一个人咋过?”“听说还没结婚呢,难啊!”大家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坐在村头的我,背靠着老屋,心里空落落的。
父母的离去不仅带走了亲情,也让我成了那个时代人们口中的“苦命人”。
但生活还得走下去,我所不知道的是,这场命运的漩涡,也为我打开了一扇新的门。
父亲去世那年,我刚高中毕业,本想着能凭着学历找到一个方向,但等待我的却是一连串的变故。
一天晚上,父亲突发疾病,母亲在床头哭得直不起腰,村里人自发帮忙,但他最终没有熬过来。
父亲走后,母亲整日以泪洗面,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半年后,她也撒手人寰,只留下孤零零的我。
家里的房子是三间土屋,哥哥已成家,两间房归他一家,剩下一间半是我和父母住的地方。
当时的生活用“揭不开锅”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家里哪里还有存款?
更别提给我置办什么彩礼。
邻里偶尔提起说帮我介绍对象,可姑娘亲眼看了我家那房子,没一个留下来的。
我开始整天泡在田地里,用锄头往地里发泄不满。
地里的活繁重,我一个人肩挑手扛,怎能比得过那些壮劳力?
分得的粮食也紧巴巴,仅够果腹。
年轻的我那时候实在看不到未来。
从田地到课堂:代课老师的转折人生村里的生活还是有点希望的,那年村支书主动找到我:“你读过高中,文化高,不如去公社小学当代课老师。”我愣住了,这话好比在一片荒田里,给我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绿芽。
临走时他还拍拍我的肩膀:“走出去了就能见天地,比种地强。”
到了学校,我的身份虽是代课老师,但因为村里的学历普遍低,我已经算是“高知分子”了。
学校只有两名公办老师,我负责教低年级的语文,说是教,其实更多是陪着孩子们认字、写字。
有时看着那些娃娃黑瘦的小脸,脑袋却老灵光,心里突然多了一丝满足感。
教书的工作虽然忙碌,但比种地轻松多了。
头一年,我竟然攒下了100块钱,这让村里人刮目相看。“小军啊,存点钱,赶紧操办婚事吧。
然而现实并没有那么顺利。
相亲三四次,每次姑娘走了后,带回的消息总是“人还行,就是家里太穷”。
婚姻与家庭:与彩霞的相互扶持人生的转机出现在彩霞出现的时候。
是同事王老师撮合的,他告诉我彩霞没有父母,跟哥嫂住,但嫂子对她横挑眉竖挑眼,还逼着她嫁给村支书瘸腿的儿子。
彩霞自己不愿意,死活找到王老师帮她找人。
初次见面,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衬衫,眼神里有股倔强,那份懂事让我觉得,她懂得我的生活。
我和彩霞只见了三次面,她爽快地说“不想嫁人家要彩礼的,我只希望找个靠得住的人。
就是这么简单,我们去了镇上登记结婚。
日子过得仍然拮据,但因为有她,我突然变得没那么孤单。
彩霞是个能吃苦的人,家里的地她能干,家务活也不嫌累。
她也从来没埋怨过我没本事,反而像个推着我的人,告诉我只要有希望,咱就得争取。
考师范的五年:从失败到成就转变的努力成为正式老师,成了我最大的目标。
那时候参加县里的师范考试是唯一的路,但每次考试都像一堵高墙。
头三次,我用尽全力也没考上,觉得自己也许天生缺少念书的基因。
正想着放弃,去煤矿打工,却被彩霞狠狠骂了一顿:“你是知识分子,跑去挖煤干啥?
万一出事,让我守寡啊?”
妻子的话提醒了我,不能就这么低头了。
我把白天教书的空余时间用来请教有经验的老师,中学时因劳动耽误的数学成绩,也在朋友的帮助下补了上来。
第五年,我终于考上了县里的师范,成为一个正式老师的那天,我们夫妻俩在屋里抱头哭了。
那种鼻涕眼泪糊一脸的笑,至今想起还能让我感叹当年的不易。
工资开始慢慢稳定,家里也逐渐攒下了钱。
几年后,我们盖了四间新房,妻子结束种地的苦日子,开始在厂里打工。
儿子出生后,我们这个家庭,终于像样儿了。
生活中的感谢:一份平凡的相守回头看这些年,我从“黄土里刨食”,到拿粉笔站在讲台,这一路走得磕磕绊绊。
但每一点变化都离不开彩霞的陪伴。
她没什么文化,却用一腔热情支持着我,无论是生活还是梦想,她总是无怨无悔。
我们的日子虽然平凡,但也温情。
写下这段回忆,我想告诉每个人,无论日子多苦,只要心里有盼头,再微小的努力,可能都会带来希望。
就像那个76年的冬天,我还窝在村头生闷气,却不曾想,这一生会因知识和一个女子而改变。
我很感谢那段苦难时光,也感念平凡生活中的点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