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和宝钗香佩。短短同心霞带。清镜照新妆,巧画一双眉黛。多态。多态。偷觑榴花窗外。
宋人吕渭老的《如梦令》描绘了一位少女精心打扮后,借着窗的掩护,欣赏石榴花的情景。词中女子所带香佩,是宋代非常流行的佩带之香,多是以各种香料混合制成,如《陈氏香谱》所载“笃耨佩香”:
沉香末一斤,金顔末十两,大食栀子花、龙涎各一两,龙脑五钱,右为细末,蔷薇水徐徐和之,得所臼杵极细脱范子,用如常法。
“脱范子”即用香模将香泥脱作小香饼。笃耨佩香用料精贵,香方中的沉香、大食栀子花、龙涎、蔷薇水,极为昂贵的香料,此香极有可能是宋代宫廷的香方。
宋人张元干有首词《溪沙浣·笃耨香》正好呼应“笃耨佩香”香方:“花气天然百和芬,仙风吹过海中春。龙涎沉水总销魂”。
制作好的小香饼,阴干后穿孔系线佩带于胸前,也可放在金银镂空香囊中系在腰间,即作佩饰又是香身之物,随着走动而缓慢释放,处处留香。
宋代最著名的香佩当属“古龙涎”,宋人蔡绦《铁围山丛谈》中记载,将各种香料混合制成香饼佩带就始于古龙涎:
诸大璫争取一饼,可直百缗,金玉穴,而以青丝贯之,佩于颈,时于衣领间摩挲以相示,坐此遂作佩香焉。今佩香盖因古龙涎始也。
通过蔡绦的描述可知古龙涎香佩相当精美,香饼镶嵌在金或玉框中,外框带有一穿戴环,用于系丝绳佩带。
香佩/常州武进南宋墓出土
宋人也将龙涎香佩作为消夏避暑之物。夏天闷热潮湿,人容易心烦气躁。随身佩带一枚龙涎香饼,清凉怡人的气味,能让人心神皆清,免受暑烦所扰。宋代《陈氏香谱》记载了“古龙涎”的配方与制法:
沉香、檀香、丁香、金顔香、素馨花各半两(广南有之,最清奇),木香、黒笃实、麝香各一分,龙脑二钱,苏合油一字许,右各为细末,以皂子白浓煎成膏和匀,任意造作花子佩香及香环之类。
如要黒者,入杉木麸炭少许,拌沉檀同研,却以白芨极细作末少许热汤调得所,将笃耨、苏合油同研。如要作软香,只以败蜡同白胶香少许熬,放冷,以手搓成铤,煑酒蜡尤妙。
此方不仅可用香模脱印成各式香饼,还可将香饼染成各种颜色。如要制作黑色的古龙涎香饼,加入少许杉木炭即可。此香方也可加工成“软香”,将败蜡与白胶香熬化,掺入香料拌匀,放凉后,用手搓成铤(锭)形。
软香质地柔软,可随意捏成各种形状,在宋代也非常流行。软香用途多样,既能当作佩饰香身熏衣,还可当作扇坠使用,宋代《陈氏香谱》记载软香:“可怀、可佩、置扇柄把握极佳”。
软香吊在扇柄下,随手把玩让指掌染香,挥扇时亦有徐徐清芬,南宋詹天游有一首《庆清朝慢》词描写好友所赠软香:“梅不似,兰不似,风流处,那更着意闻时,蓦地生绡扇底”。
软香因要保持柔软性,调香所用主材多是加热可软化的树脂香料,如《陈氏香谱》所载“广州吴家软香”,就是以树脂金颜香为主香配制:
金颜香半斤(研细),苏合油二两,沉香一两末,脑、麝各一钱(另研),黄蜡二钱,芝麻油一钱(腊月经年者尤佳)。
右将油蜡同销镕,放微温,和金颜、沉末令匀,次入脑、麝,与合油同搜溲,仍于净石板上以木槌击数百下,如常法用之。
金颜香为品质较高的安息香,是安息香树分泌的树脂,香气甜美,和香能聚众香,赵汝适《诸蕃志》描述金颜香:
乃木之脂,有淡黄色者,有黑色者,拗开雪白为佳,有砂石为下。其气劲,工于聚众香。今之为龙涎软香佩带者多用之。
龙涎香佩与软香,曾是宋代宫廷的端午节礼。周密《武林旧事》记载,端午当天皇帝会赏赐后妃及其身边宫人香囊、软香以及龙涎佩带:
分赐后妃诸大珰近侍翠叶、五色葵榴、金丝翠扇、真珠百索、钗符、经筒、香囊、软香、龙涎佩带,及紫练、白葛、红蕉之类。
南宋宁宗杨皇后有首《宫词》也描绘了端午赐香的情景:“近臣誇赐金书扇,御侍争传佩带香”。随身佩香让自身芳洁的同时,还能起到提神醒脑,驱疫辟邪的作用。以香养生,正是中国香文化的一大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