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同事两眼冒光凑过来给我看视频。
他猥琐的眼神提示了视频内容不一般。
“女人打架就是有意思哦，大街上搞抓奸！”
我兴致勃勃凑了上去，可看到视频时脸却突然僵住。
因为视频里的女人，竟然是我老婆！
1
“这是什么？”
我一把抢过同事手机，不可置信地盯着短视频里的两个女人。
画面中，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看热闹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老婆的头发被另一个女人的手紧拉扯着，头被按在她的腹部。
可惜拍摄的人隔得太远，听不清她们嘴里在骂些什么，两人的脸部也因为画质模糊而不清晰。
但我仍旧能认出来老婆身上的衣服。
那是我们结婚纪念日两周年时，我给她买的她嫌贵一直不舍得买的包臀裙。
而她今早出门上班给我离别吻时，就是穿的这件。
我的老婆叫苏韵欣，我们俩感情一直和睦。
早安吻、晚安吻、离别吻，结婚以来一天都没落下。
自从恋爱以来，我的工资就全部上交，每个月只留给我两百块钱零花钱，就这样还得攒着给她买礼物。
她身上这条连衣裙，是我凑了半年的零花钱，又去医院卖了点血才买来的。
我愣住了，我用心用钱爱了五年的女人，怎么就出轨了呢？
看样子，还是给别人当小三？
我拿着同事的手机不断循环播放着视频，老婆身上那件包臀裙刺痛了我的心。
我止不住的回忆起，为了买这个礼物，我在单位里每天只舍得用两块钱吃饭。
连回家都只舍得走路，连个五毛钱的共享单车都不舍得骑。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刺啦”一声，包臀裙破了一节，现在变成高开叉的了。
连同我的心，也破了。
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是为了两千块的裙子痛心，还是因为老婆出轨难过。
同事还在一旁哈哈大笑。
“这衣服可真烂啊！花里花哨的，还不如我这十块钱的老头衫呢，怎么撕都撕不烂。”
我头彻底垂了下来，瘫倒在椅背上：“是啊，真烂啊，实在是烂透了。”
眼泪从眼角滑下，同事看见了，终于止住了笑，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
“虽然这视频好笑，你也不至于笑哭了吧？”
同事见我怪怪的，赶紧起身走了，末了还在食堂帮我带了份两块钱的员工餐。
“张哥，我知道你爱吃这个，特地帮你带的，别哭了。”
我还没回归神来，就看见一如往常的绿色菜帮子、绿色西葫芦、还有绿色的青椒。
没有别的选择，我一口一口的吃着，却发现原来以往最爱的两元套餐，竟然比屎还要难吃。
我这么努力的工作，在衣食住行上克扣自己，只为了把最好的都奉献给老婆。
而今天，就连两元套餐也背叛了我，菜帮子竟里钻出一个绿色鼻涕虫来！
它探头探脑地朝我看，仿佛也像我一样，好奇成人世界的真谛。
带上了绿色鼻涕虫，我离开了工位，把它放回了大自然。
到楼下超市买了包烟，我已经两年没有抽了。
烟滑过我的气管，我猛烈地咳嗽着，皱着眉，一边咳一边继续抽。
谁知却触发了超市门口的烟雾报警器，一滩黄绿黄绿的水不讲道理的当头就浇了下来。
半截烟还在我嘴里，此刻被沾湿了，散发出难闻的焦味。
好好好！今天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手机却在此刻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老婆。
我换了个角落又点燃一支烟，犹豫了几秒才接起她的电话。
“喂，老公，我们领导那个大傻X，今天又临时叫我干活了！我今天可能得晚回来点，你不用等我，你先睡哈，老公，爱你，么么哒~”
没等我说话，电话就被她挂断了。
我冷笑一声，爱我吗？
这句话我真的信了很多年了，此刻却觉得她的谎言其实并不用心。
爱我就是让我天天吃绿鼻涕虫，让我两百块零花钱还得给她买两千的衣服，让我每天走五公里回家？
我终于彻底崩溃，双手捂在脸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却听见屋里的超市老板娘压低着声音给物业打电话。
“喂，小刘啊，你快来一趟，我这有个人抽烟被烟雾报警器喷了，现在在哭，我有点害怕他是疯子，你快来！”
我一口气没喘上来，口水在我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我蹲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远处，眼冒金光的小刘正在朝我跑来，我赶紧一边跑一边咳。
这被抓住了得罚两百块钱，那可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
在身后骂骂咧咧的呐喊声中，我仓皇且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2
今天我难得奢侈一把，选择了花两块钱坐公交回家。
公交车上我不断回想起我和她的点点滴滴。
我和苏韵欣是网恋，她长得好看，又会撩人。
天天哥哥长哥哥短的叫我，我早就对她动了心。
毕业以后，我放弃了大厂的高薪工作，去了她那座三线城市的国企。
期间我把赚到的所有钱都花到了她身上，追了她三年，她才松口和我在一起。
到现在我们都已经结婚两年了，我什么都依她，只要苏韵欣开心我就开心。
我永远也忘不掉我和苏韵欣表白的那个夜晚。
那是一个湖心亭，我紧张的和她说了两小时的废话，才足以鼓起勇气，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问：
“苏韵欣，如果我保证这一辈子都永远爱你，永远照顾你，永远不离开你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夏夜的湖心，凉风席席。
在我的心里却突然刮起了龙卷风，把我吹到高处，让我紧张又难堪。
她低着头，很久都没说话，我睁大眼睛盯着她连眼睛也敢不眨，生怕错过她的诺言。
就在我要失望的时候，苏韵欣突然伸出了她的右手，像是公主赐给侍卫搀扶的资格一般。
她的手，落在我的掌心。
粲然一笑的她，此刻比任何童话故事里的公主都要美。
那一刻，我相信了爱情。
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把她紧紧拥抱在了怀里，像是抱住了全世界。
没等泪落下，我推开了她，摸遍了全身上下的口袋，给她细数。
“这是我的银行卡里面存了十万块，这是我的车给你开，这是我的手机密码是你生日，房子我家里说.....”
她用一个吻堵住了我的嘴，深远绵长......
幸福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具象化。
我一夜之间从男孩成长成了男人，我疯狂的工作讨好上司，变态的省钱，变着法的讨她欢心。
只觉得自己十万块的年薪配不上她，只想多付出一点，她就能多爱我一点。
我们第一次恩爱，她就怀孕了。
惊喜之余，经过权衡，我们还是决定打掉这个孩子。
那天，她捂着肚子连站都站不稳，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我决定在她的城市给她一个真的家，于是掏空了父母的棺材本，全款拿下一套江景房，写的她的名字。
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婚姻早已圆满了，我们是旁人眼里的神仙眷侣。
直到今天看到在别人手机里，看到了苏韵欣当街被抓小三的视频，我才明白，我这些年的恩爱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她从未关心过我的感受，这些年，若是说亏欠，我只欠她打过一次胎。
“等等，打胎？”
我混沌的思绪清晰起来，只恩爱一次就有了吗？
我咬着牙，心狂跳着，我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难道孩子不是我的？”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公交车司机的惨叫：“啊！会不会开......车啊？”
我猛地抬起头来一看，无数的玻璃片贴着我的耳侧往身后飞去。
公交车的前端早已变形，被挤压扁了。
无数的乘客摔倒在地上，死死地抓着栏杆抵抗着惯性力。
而我还在出神，连个栏杆也没抓住，直接不受控制的往前方飞去，重重的甩在地上，头也撞上了一地的碎玻璃。
鲜血从我的头顶慢慢地淌出，流到了睫毛上，眼前一片血色。
头部传来剧痛，眼皮也越来越重，就在要昏迷的前夕，我用尽全力喊道：
“苏......韵......欣......你不得好死！”
仿佛这样就能把我的怒气，我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3
上天没有眷顾我，医院里我的亲友全部聚齐，也只有苏韵欣一个。
是啊，我为她只身来到外地上班，身边最亲近的就只有她一个。
我听到苏韵欣和医生在沟通。
一个一听就很有经验的苍老男声说：
“很抱歉的通知您，您丈夫的伤势太重，两侧耳膜都炸了，可能听力要丧失了。”
苏韵欣一听就崩溃的哭了，“医生，你救救他，我老公才二十来岁啊，他不能当残疾人！”
处于昏迷中的我，听到这话，紧皱眉头，“什么？我要当残疾人了？”
怎么会这么巧，一天之内，我的人生天翻地覆。
明明昨天我还是个幸福的社畜，今天就成了绿帽残疾人？
我的眼球不断的转着。
又听见医生说：“您丈夫这情况，要苏醒过来都很难，按照我的经验来看，他的头部受伤得很严重，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她跌坐在地上，悲戚的哭了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我脑内快速运转着，植物人？残疾人？
可我想当个正常人！
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医生离开了，只留苏韵欣一人，她的哭声听得我好焦急。
她瘫软在地上，握着我的手，不自觉的用了极大的力气，我的手在她手里变了形。
我疼的叫了出来，径直坐了起来，睁开了眼，对上的是她慌乱的眸子，满脸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