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疼我爱我，为我遣散后宫。
可他却在封后大典那日，请天命，献祭我。
他说，献祭我是场戏。
可他没说，想找回沈筱筱，不是戏。
后来，我不在乎他了。
他却红着眼求我接受他的好。
1
我和萧祁是出生入死的帝王夫妻。
他疼我爱我，曾许我一世一人。
为了巩固社稷江山，我亲自为他挑选了一批接一批的妃子入宫。
他起初不高兴，但碍于我的坚持，也只能作罢。
他说，无论如何，我会是他的皇后。
可他当终于排解万难能够将我封为皇后时，他却注意到了那个，被我亲自挑进来的沈将军之女。
昭妃，沈筱筱。
她喜欢萧祁，不是秘密。
她喜欢萧祁，喜欢到不择手段，也不是秘密。
沈筱筱知道萧祁心中有我时，不惜冒着被处决的风险，也要下毒让我我一生怀不了孩子。
她成功了。
萧祁却只是将她打进了冷宫。
只是没人想到，没过多久，她便在冷宫里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也没想到，萧祁会为了寻她，要我在封后大典时演一出戏。
当场献祭，引出沈筱筱。
我自然不愿。
可他说，边塞战事吃紧，他不能叫沈将军担心了沈筱筱。
为了稳固军心，他不得不找出她。
那时他说：「你生性自由，借此刚好去看看这山河。」
「等之后，朕会以别的理由接你入宫。」
我应了。
可如今，他原先计划要给我的毒酒换作了棺材。
我心下一惊，张了张唇，死死看向萧祁。
可他不知是演得太过认真，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在这一刻，我竟然会觉得他是真想让我死。
他的眼里，没有我！
他在想些什么？
是在想，以后没了我，能安心坐稳这江山。
还是在想，以后没了我，能与沈筱筱安心在一起了？！
2
我不敢想，可我不想这般死。
我一狠心，就要将自己口中的毒药咬碎。
千钧一发之际，萧祁突然怒吼：「堵着她的嘴！」
我赌成功了。
可我一点儿也不高兴。
萧祁不喜欢逃离自己掌控以外的事情。
而如今，我成了他掌控之外。
可从前，他恨不得用命护我。
原先国师说，我的生辰八字与皇帝不合，若是一日不除，恐会让大夏遇难。
现在，国师又说。
「但除了献祭，也不是别无他法。」
「只要将皇后之位让出，并日夜在太庙里为我大夏祈福，便能佑我大夏昌盛。」
我没说话，只是笑着看向蹙眉的萧祁。
可笑着笑着，眼泪又滑落下来。
爱了这么久的人，好像突然变得我不认识了。
只是萧祁。
你忘记了。
是你一字一句说爱我，我才会进宫。
是你，为了我不惜要用自己的命来救，我才会冒着生死也要陪着你走这艰难险途。
3
我被剥去皇后服饰，贬为宜妃，丢进了冷宫。
到冷宫门口时。
我没看他，转身走进冷宫。
「娘娘早些休息，明日寅时便要前去太庙了。」
送我过来的嬷嬷说了句话便将门落了锁。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冷宫。
之前我陪着萧祁去过昭妃待的冷宫。
那时候刚入冬，可冷宫里的炭却比我的椒房殿多上许多。
而此时我的冷宫，一片狼藉，大概无人打扫过。
可萧祁似乎意识到什么，一切能够自尽的物件这里都没有。
甚至，还暗中派了几个得力的侍卫在把守。
我忍不住笑了出声。
他明明知道我的手干不了重活。
他想让我求饶。
我偏不。
我颤着手，开始收拾起来。
如今已然到了深冬，夜里森冷。
尤其是我的身上，仅仅只有中衣蔽体，没过多久，我便感到力不从心。
周遭寒冷，身上却又发烫得厉害。
好似，迷迷糊糊之间，我看见了萧祁。
他敲敲我的脑袋怪我：「都说了你身体虚弱，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便是了。」
「你可是忘记了，等朕解决好事情，便带你去塞外。可你这样不听话，朕倒是要好好想想了。」
我笑他小题大做，本身，我只是被派潜伏在他身边的杀手。
不过是阴差阳错之下，我才会和他相知相识。
可他还是坚持将我抱起，又为我裹了好几层被子：「不管如何，那都是从前了。」
「你如今，只是朕的妻。」
我皱了皱眉。
可我只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女，如何能成为他的妻？
他好似生气了：「你配不配得上由朕来定。」
我无奈笑笑，作势就要拍拍他的脸，可他却说：
「那些舌头多的，朕割了便是。」
不，不会。
我的萧祁，从来不会这样。
他是最不受宠的皇子，可他将每一条生命都放在眼里。
4
我是被冷水泼醒的。
萧祁揉着眉心看我：「朕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
「你别闹什么脾气。」
「你明明知道，将你献祭，不过是演一出戏。」
他将事情撇的一干二净。
可我从来不知，将我关进棺椁出只是一场戏。
他似乎知道我的疑问，解释道：「朕没事先和你商量是朕的错，可朕也是想要真一点。」
我不想再听了。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究竟有没有真的不在乎过我的生死。
那棺材密闭，生人待不了一炷香的时辰，我不信他不知道。
他见我没回，叹了口气。
「先给宜妃换身衣裳，再去太庙。」
说罢，他转身走了出去。
只留下看管我的桂嬷嬷。
我才发现，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地上。
而他，也压根没想过在这冬日，我究竟是如何过的昨夜。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桂嬷嬷忙地来将我扶起来。
她是太后身边的人。
而太后，一向对我很好。
我扯起笑看她：「嬷嬷可否让我和太后娘娘见上一面。」
我不想死了。
塞外的风光我还没见过。
这次，我不等萧祁了。
5
嬷嬷愣了一下：「你想离开？」
「是。」
我将袖中的锦囊拿出：「还请给太后娘娘。」
嬷嬷犹豫了一瞬，还是咬牙答应了我。
来带路的太监在外催：「桂嬷嬷，可是要快点了。」
「知道了，且等着。」
嬷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竟然叫丫鬟给我换上了衣裳。
我笑了笑，看着身上素淡的服饰，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原先奢华的妃子服饰，实在不适合我。
走去太庙的路上，我的唇边都不由地扬着笑。
只是没走多久，便遇上几个行色匆匆的丫鬟。
那几个丫鬟走的匆忙，小跑着从我们身边经过。
桂嬷嬷不满地嘟囔：「哪儿的丫鬟，这般不懂规矩。」
我笑了笑，继续向前走着。
其实我知道是为何。
那是沈筱筱的丫鬟。
沈筱筱回来了。
我越来越觉得。
沈筱筱的消失，是不是另有隐情。
毕竟，在这看守严密的后宫，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我忽地想笑自己，也就笑了出声。
其实我早该看清的。
只是我一次次地为自己找借口。
我之前以为，他是太需要沈家势力，来保护这天下子民。
可如今，我才知道，他只是不爱我了。
6
待在太庙里倒也舒服。
我阖着眸子，将脑中的杂念抛却。
「听说昭妃回来第一日便惹陛下生气，方才陛下竟去了椒房殿。」
我的眼睫颤了颤。
「桂嬷嬷，太后那儿怎么说？」
她沉默了一瞬，才开口：
「太后吩咐，若是昭妃能离开，娘娘便可离开。」
我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攥起又松开。
是了。
我早该想到的。
太后最忌讳后宫之中有人独宠。
若是我走了，昭妃有萧祁护着，太后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毕竟，如今的太后，并不是萧祁生母。
我沉默了一瞬，又听见嬷嬷出声：「你也别怪太后娘娘。」
「太后也是想放你走的……」
「我知道了。」
我没有选择。
我沉默了会儿，又托她寄了封书信出宫。
7
隔日，我便从冷宫搬去了离萧祁寝宫最近的关雎宫。
而昭妃如今显然不在从前的冷宫，转去了新修的昭华宫。
萧祁特地为她督造的。
似乎意料之中的，萧祁还是来了。
但没想到的是，沈筱筱也随着一起。
他牵着沈筱筱的手，宛若一对璧人。
「听说姐姐今日出了冷宫，筱筱这才想着拉着陛下一起来看看姐姐。」
「毕竟筱筱从前也待过，最是知道冷宫的日子不好过。」
我垂着眸，转身想要离开，却在刚抬步的那刻，萧祁掩着怒意喊我：「温尽染，你可是没将朕放在眼里？」
他的意思，是我要向他行礼。
可从前，他与我之间从不讲究这个。
我咬着唇，忽地哽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气氛一瞬压抑起来。
直到沈筱筱倏地娇笑出声，「好了，姐姐毕竟才出来，身体定是还不舒坦。」
她又走向我拉起我的手：「姐姐别生气，陛下就是如此，喜欢逗弄人。」
她笑的温柔，可握着我的手却死死收紧。
我从中看见的，是她眼里的狠。
这般眼神，和当初突然要将我关进棺椁里的萧祁一样。
我心下一惊，她却手腕一转，忽地不知从哪抽出一把软鞭。
「姐姐，这是陛下新赏赐给筱筱的软鞭，上面还特地镶了狼牙。」
「可筱筱这么久也没机会使使，听闻姐姐从前武功高强，不若陪筱筱练练手吧？」
还没等我回应，她的鞭子便忽地开始朝着我甩来。
她的眼里淬着狠，可脸上却笑得更甜。
叫人挑不出毛病。
若是从前，我倒是可以与之一比。
可如今，我的身体残败，连躲避都显得有些困难。
几招下来，我开始喘气，就在这瞬间，她的鞭子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在我的身上。
很疼。
可比不过心疼。
因为萧祁嘴边带着笑，好似全然没注意到我，只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我忽地想哭。
被鞭子猛甩在身上的那刻，我都没想哭。
若是从前的萧祁在这，他会心疼我，会不惜用自己的命来保护我。
「姐姐这是做甚？」
沈筱筱一脸惊诧和委屈：「陛下，是不是妾伤到姐姐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还带了些欲掉不掉的泪。
萧祁神色微变，走过来擦着她那泪水。
「朕看着呢。」
「这鞭子没打到她的身上，别责怪自己。」
他心疼她。
就像从前心疼我一样。
沈筱筱扁了扁嘴，抽噎了几声。
「还有人呢。」
「调皮。」
萧祁失声地笑了笑，又转头看向我，向我伸出了手。
我将手伸向他时，他又神色一变，死死地按着我。
沈筱筱笑了。
她嗔怒萧祁：「好了，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萧祁勾唇，松开按着我的手，将她拦腰抱起，往咸阳宫大步走去。
「朕好好教教爱妃什么叫怜香惜玉。」
抱走她的同时，他还没忘记有个我。
「宜妃善妒，便跪在咸阳宫外一夜！」
8
我待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