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天生身体不好，所以妈妈天生偏心她。
妹妹可以吃饭桌上的肉，我只能吃青菜。
妹妹可以买新衣服，我只能捡妹妹不要的。
妹妹看上我的男朋友，我也只能让给她。
甚至连妹妹考不上大学，我妈都要卖了我，从而给妹妹凑学费留学。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我妈在妹妹十八岁生日哪天说漏了嘴。
「一个垃圾堆里捡来的野孩子，哪能跟我们秀秀比？」
原来，她们根本不是我的家人。
1
我叫有一个小我一岁的妹妹，叫裴秀秀，她天生体弱，营养跟不上，所以我妈一直很偏心她。
而偏心她的方式，就是磋磨我。
我妈粗着嗓子喊：
「裴心，你妹妹的核桃剥好了吗？」
裴秀秀喜欢吃核桃，我妈就让我从小为她手剥核桃。
每次我剥完核桃，手指都会红肿一片，严重时，会渗出鲜血。
但妈妈从来都不在意我的生死。
即使邻居曾经送过裴母剥核桃机，她也从来不许我用，说果肉会不完整。
家里不算穷，但只有裴秀秀这个妹妹能吃核桃、牛奶、鸡蛋等有营养的东西。
如果被妈妈发现我吃了这些，那我就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没忍住馋，偷偷尝了一口核桃的味道。
被我妈发现后，她就气的脸红脖子粗，咒骂着将我赶出了家门。
「贱蹄子，小小年纪学会偷吃东西了！你妹妹的东西你都敢吃？！不要脸！给我滚！」
那是深冬，我被赶出家门时，还穿着老旧单薄的睡衣。
我被冻的几乎失去了半条命，双腿差点截肢。
我哭着求妈妈放我进去。
她却始终没有心软同意。
自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动妹妹的东西。
「裴心，还没剥好？你妹妹马上就要上学去了，是不是又偷吃了你个小贱丫头？！」
裴母骂咧咧的说。
听听，这就是我的亲生母亲说出的话。
这样的日子，我还要过多久？
我深呼一口气，强行扯出一个微笑：
「来了。」
2
裴秀秀刚喝完牛奶，像个精致的小公主一样擦了擦嘴角，看到我，她眉眼间有些得意。
「谢谢，姐姐~」
最后两个字，裴秀秀念得格外别扭。
因着我妈的溺爱，裴秀秀从来没有把我当过姐姐，我在这个家里，更像是她的佣人。
我沉默了下，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拎起书包，也准备上学去。
裴母却突然出现，看了眼我的书包说：
「裴心，你读完高中就别读了，家里没钱供你读书。」
我愣了下，下意识问道：「那秀秀呢？」
我妈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她哈哈哈大笑。
「秀秀？我们秀秀当然是大学生，你怎么能跟你妹妹比？」
我睁大双眸，急切的说：「可是明明我比妹妹的成绩好，老师说我在绘画上很有天赋……」
啪——
我妈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妹妹不如你？」
裴秀秀听到动静，捂了捂唇笑：「裴心，就算我没考上，妈妈也会给我掏钱上的，再说了，我从小上艺术班，你能画的比我好吗？」
我妈看到裴秀秀，脸上立刻添了笑，她冷哼一声，说：
「就是，我都供养她到高中了，死丫头还不知足！」
我眼里盈满泪水。
明明到高中，我妈就不想让我上学。
是我几近满分的成绩，让校领导亲自下场，倒贴学杂费，才勉强同意让我读高中！
是我自学了绘画设计，偷偷接稿，凑齐了自己的生活费！
怎么到了我妈口里，就是她千辛万苦供养我了？
明明都是女儿，怎么我妈就这么偏心呢？
我唇边溢出一丝苦笑，再渴望母爱的心，此时也不免熄灭了三分。
3
来到学校，任辞看到我脸上的伤，顿时又气又心疼：
「你妈这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要不是知道她是你亲妈，我真以为你是捡来的！」
我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再忍忍吧，高考毕业就解脱了。
我投稿的珠宝作品，对方已经发来了回信，说可以支付100w的定金，邀请我绘画整个系列。
……
课间时，任辞带我去了医务室。
我妈那一巴掌一点都没留情，上完一节课已经红肿的吓人。
任辞动作很轻，慢慢的把消肿药膏摸了上去。
「裴心，离开那个家庭吧，我可以保护你的。」
和任辞在一起，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情。
但我不敢想，我妈知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对我。
因为裴父被一个高中生勾引出轨离婚。
所以她一直认为早恋的女孩是狐狸精，并且认定是女孩主动勾引。
「裴心？」任辞又问。
「让我想想好吗？」
我抱住了任辞，眼里满是泪意。
任辞叹了口气：「好。」
忽然，窗外好像闪过一道黑影，我往那边看了两眼。
「怎么了？」
「没事，应该是学校的野猫。」
4
砰——
「你还知道回来！」
我刚进门，就被我妈扔过来的一只尖头鞋砸中了头。
血瞬间顺着额头流了出来。
「裴心，你敢抢你妹妹男朋友！？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学人家做小三是不是！？」
我脑子被砸的晕头转向，扶住墙壁才能站稳。
下一秒，裴秀秀的脸放大在我眼前。
「医务室外的黑影是你。」
我语气笃定，全身阵阵发冷。
「是啊，我的好姐姐，你可别怪我告状，要怪就怪你抢了我的人！」
裴秀秀原本清秀的小脸，此时竟嫉妒的有点扭曲。
「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喜欢任辞！你居然还答应跟他在一起！你就是故意抢我的男人！」
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推开了裴秀秀。
我解释道：「我没有抢裴秀秀的男朋友！」
我妈却不管这些。
她快步过来，抓着我的头发就往浴室走。
「你敢跟秀秀动手！？死丫头给我过来！」
「妈……放手啊……」我疼的感觉头皮都要掉下来，眼泪不停的流。
我妈打开花洒，调到最高的温度，往我身上洒。
「狐狸精，我就知道养你是个祸患，我当初就不该养你！赶紧洗干净你身上的骚味，把任辞还给你妹妹！」
「妈你为什么从来不听我的话，难道裴秀秀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边哭边说，哪怕热水将我的皮肤烫的通红，我也不肯服软。
为什么？
就连妹妹看上了我的男朋友，我都要拱手相让？
我妈被我的坚定吼的一愣，手上力气心虚的松了松。
裴秀秀过来，装模做样的擦了擦眼泪：「妈妈，算了吧，任辞现在……应该不喜欢我了。」
这下我妈的火瞬间又上来了。
「贱蹄子！你抢你妹妹的男人，你还有理了？！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骚货！」
说着，我妈又在我脸上扇了两个巴掌。
啪啪——
这次，嘴角都直接溢出了鲜血。
我看到裴秀秀得意兴奋的脸，她的口型在说——「活该。」
最后，我不知道挨了我妈多少个巴掌，彻底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处在医院，浑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5
我浑身都被包扎好，上好了药膏，腿上还打着石膏，动不了。
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我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咸热的眼泪，让脸上的伤口发疼。
为什么我的妈妈不爱我呢？
我妈咋咋呼呼的声音传了过来。
「医生，我女儿怎么还没醒！你赶紧看看她！」
「心心啊，妈妈错了，妈妈不该打你，你快醒过来吧！」
是我妈的声音吗？
可是，我妈怎么会对我有这么温柔的声音。
她的耐心和温柔。
从来都只会给裴秀秀。
我还是睁开了双眼。
我妈脸上一喜，大叫道：「裴心，你醒了？」
裴秀秀在一旁，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
「姐姐，我知道错了。」
我是来到天堂了吗？
不然裴秀秀怎么会认错呢。
我自嘲的想。
但下一秒，医生的针头刺入皮肤，让我瞬间清醒。
哦，我还活着。
「裴心，妈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对你动手。」
「你妹妹也知道错了，为了给你赔罪，剥了很多核桃。」
桌子旁，放着一堆剥好的核桃。
「是啊姐姐，我知道你之前受委屈了，对不起姐姐。」
裴秀秀哭的双眼通红，可我却看不到她眼里的丝毫愧意。
我眼神木讷的看向裴秀秀和我妈。
再次问道——「妈，我真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我妈擦眼泪的手一顿，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然后立刻很大声的反驳，像是要掩饰什么。
「裴心，我当然是你亲妈！我可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虽然对你有点严厉，但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
「心心，你可不要因为这一次误会，就让我们母女仨离了心啊！」
「是啊姐姐，我已经知错了，我们以后还是一家人啊。」
「你看看，我给你输的血！我不是你亲妈，我能这么做吗！？」
我妈伸出胳膊，露出一点针孔大小的伤口。
我垂了垂眸，唇角不禁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如果是一家人，那我还真不知道，为什么人的心可以偏到北极去。
我闭上了眼睛。
「我现在头很疼，只想睡一会。」
我妈表情一呆，说：
「啊，头疼？那妈去给你炖鸡汤啊，身体养好了才能生儿子。」
6
「等等，你让我生什么儿子？」
我敏锐的抓住了我妈话里的关键词。
医生出去后，我妈才笑着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照片，说：
「你看看，这是妈给你找的好归宿啊，张勇，是你张姨家里的大儿子，人长得一表人才，对媳妇也是一等一的好哩！最重要的是，他家里有钱，是做房地产的，你嫁过去，生个儿子，不会吃亏的！」
我看了眼我妈口中的一表人才。
张勇的脸跟猪头一样油腻肥胖，色迷迷的眼神让人看着就反胃。
我有幸见过他一次。
是我妈小时候带我回老家探亲，我那个时候才八岁，但张勇的眼神就毫不掩饰的在我身上打量，一口黄牙恶心的人想吐。
我顿时被吓的一步也不敢离开我妈，给我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当年张勇就因为家暴离了三次婚，还差点进了监狱，如今，怕是更胜从前。
这样的一个火坑，我妈居然说是好归宿！
我讽刺的勾了勾唇角：「张勇今天都四十多了吧。」
我妈不在意的摆摆手：「和你年龄是有点差，但是年纪大的会疼人，不碍事！这可是一门好亲事啊裴心。」
裴秀秀也在一旁抿着唇笑：「是啊姐姐，你以后可找不到比这条件更好的了，这亲事可遇不可求啊，人家彩礼可是给了60w。」
我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好亲事？真要是好亲事，你怎么不嫁过去！你们就因为60w，就要把我卖掉！？」
闻言，我妈立刻大叫道：
「什么叫把你卖掉？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为家里做点贡献怎么了？！」
「你妹妹到时候要出国留学的，你不嫁人，哪来的钱花？！」
我愣住，气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我说呢，她们怎么会突然对我这么温柔。
原来是要把我卖掉换钱，好让裴秀秀出国留学！
我擦了把眼泪，再睁眼，眸子已经一片冷漠：「我不嫁，谁需要这笔钱，谁去嫁。」
「裴心你怎么这么自私！你看我考不上大学，心里很得意是吧！？」
裴秀秀指着我，气的脸色通红。
我妈沉着脸，好半天不说话。
我心里越来越凉，身上的伤口时刻提醒我，别傻了，你妈根本不在乎你。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我妈率先叹了口气说。
「算了，你不愿意嫁就到时候再说吧。」
裴秀秀不可置信：「妈！」
我也有点惊讶。
原以为我会再次遭到我妈的一顿毒打。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好了秀秀，你姐姐需要休息，我妈先出去吧，但是心心，妈是真心为你好。」
说完，我妈就强拉着裴秀秀出了房门。
裴秀秀嘴里还在说道：「裴心，你不能这么自私……」
砰——
病房门关闭。
世界彻底安静。
我扑到被子里，哭的快要晕厥。
为我好？
把我打进医院，为了裴秀秀将我卖掉，这都是为我好吗？
妈，你的爱太畸形了。
7
时间一晃而过，高考的日子悄然来临。
这段时间，我边在医院边养伤，边复习高考。
没有家庭的纷扰，我头一次觉得人可以活的额外轻松。
期间，我妈来看过我几次，都没有提让我嫁人的事情。
她每次都放下补汤，跟我说自己那些年是过于偏心裴秀秀了，她不会再逼着我嫁人。
也不会让我休学。
只希望我能别恨她。
我心里有些复杂，对稀有的母爱再次重燃希望。
这天，我就要出院去参加高考。
我准备了这么多年，成绩，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我妈早早的就来接我。
「裴心，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
医院距离学校有点远，我没时间吃。
我妈不满道：「不吃早饭咋行，到考场会晕倒。这样，你喝个豆浆再走吧。」
我一怔，觉得我妈真的是变了。
眼眶不觉有些发热。
我妈见我迟迟不接，不免笑道：「咋？怕我在里面下药啊。」
我摇了摇头，接过了那杯豆浆：「没有妈，我很开心。」
我把豆浆喝了个干净，真心露出一个笑：「妈，我们走吧。」
「哼，就你还想高考？」
我妈瞬间换了一副嘴脸。
我微愣:「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心，你别怪我，要不是你非不嫁人，我也不会骗你，张勇的彩礼钱都打过来了。你不想嫁，也得嫁！」
话落，我顿时感觉脑子嗡嗡的，一阵天旋地转。
我手中的豆浆杯「啪」的一声掉落。
我脸色惨白，豆浆里面有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