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春,由于受到淮海战役的影响,深感时局之动荡,钱穆决定南下暂避。
而在抵达广州不久,他便收到老友相邀前往了香港办学,殊不知此番与大陆一别,却成永别。就连与留在大陆的妻儿子女也是在长达31年后才再次相见。
历史关键节点上的选择就是这样充满了残酷性。
而当1990年钱穆去世,他亦是留下了自己的遗言——不要葬在台湾。
江南钱氏,作为中国历史上的名门望族,可谓是源远流长。其先祖可追溯至五代时期的吴越王钱镠。
钱穆,1895年生于江苏无锡的一个书香门第。父亲曾考取秀才,尽管当时其家中落,但教育之传统却犹在。是以钱穆自幼也便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而在其父去世后亦有本族义庄救济继续学业。
期间,他曾师从吕思勉。辛亥革命后,学校被迫解散,他被迫辍学。虽然没有接受大学教育,但钱穆却并未放弃学习,在小学任教期间,他一边读书,一遍自学历史和传统文学典籍,也发表了不少高水平的论文,是以名声日隆。
在他35岁的时候,他在顾颉刚的推荐下来到北京燕京大学担任了大学讲师,进而又连续受聘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大学。所授如中国上古史”“秦汉史”课程和“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选修课等是备受好评。
抗战期间,钱穆跟随西南联大一路南下到了蒙自。有感于抗日前景之艰难,他也写下了他最为人熟知的一部作品——《国史大纲》。
抗战胜利后,曾经有人邀请他从政,但他婉言谢绝,坚持从事学术研究。
1947年11月,钱穆正式赴江南大学任教,并担任文学院院长一职。
而随着解放战争的推进,尤其是三大战役的爆发,对于当时的中国文人学者而言无疑同样是面临着选择的,研究历史的钱穆自然也是其中一员。
这里就不得不提及胡适先生的“面包论”。但很多人可能并不知晓的是胡适早期可是“精苏”甚至还为此与提出“血海论”的徐志摩对喷,只是在访苏后,他就那啥了。
总之就是得做出选择,而钱穆的选择就是谢绝亲朋好友的挽留,南下避难——历史学家显然懂历史,也懂人心。
而在1949年春他选择前往广州,不过当时的广州亦是人心惶惶。仅仅在广州两个月后,钱穆便选择了受邀前往香港——这有政见与大陆不同,学术风格与台湾史坛相左的原因。
也就是他刚走后没多久,钱穆便被定为“三大反动文人之一”。
到了香港人生地不熟,好在他有名望,华侨工商学校请他当老师,办起了夜校,香港实业家王岳峰得知此事后,出钱给夜校租了几间教室,生活终于安定下来。
1950年起,夜校更名“新亚书院”,也是当时香港唯一的中文大学。20世纪60年代初,港英当局决定再建一所大学,将新亚书院、联合书院和崇基书院合并为香港中文大学,钱穆亲自为学校题名。
但他和新任校长理念不同,1964年,钱穆辞职。两天后特殊时期到来,香港局势发生微妙变化,政治风暴开始,钱穆意识到了危险,果断和夫人离开香港,前往台湾。
对于他的到来,蒋介石是欢迎的。早在1942年,蒋介石曾经邀请他担任职务,但他婉言谢绝。但蒋介石很尊重他,表示只要他生活有困难,随时可以找政府解决。
后来蒋介石的儿子蒋经国听说他要在台北买房子装修,亲自上门询问此事,安排阳明山管理局帮忙,不收任何费用,并将小楼取名为“素书楼”。在这座静静地小楼里,钱穆一住就是20多年,度过了平静的晚年生活。
1988年,民进党在台湾开始崛起,钱穆因为和国民党高官很熟,结果遭到了攻击。他的大女儿钱易在海外结束学术访问后来到台湾和父亲团聚,结果被民进党盯上,称钱易是党员,曾在大陆担任政协委员,但钱穆“知情不报”,要求钱易立刻离开台湾。女儿只好离开,但民进党继续抓着不放,称钱穆“非法占用市产”,要求他立刻搬出“素书楼”。
已经双目失明且95岁的钱穆被迫搬出了“素书楼”,三个月后病逝。
消息传出,台湾民众纷纷声讨民进党的行为,当局顶不住压力,后来把素书楼改成了“钱穆纪念馆”,市长亲自去参观,向钱穆夫人“道歉”,但钱穆夫人直言:“宁给死人办纪念馆,也不给活人住。”
钱穆逝世之后,台北方面提出将老先生葬在台湾。但其夫人和子女们不同意,他本人亦留下遗言不葬台湾。
1991年,钱穆夫人专程回大陆为丈夫选择安葬之地,有关方面得知后十分重视。
在当地政府官员的陪同下,钱穆夫人看了三个地方,最后选了一个最不好但最清静的地方,将钱穆安葬在苏州吴县石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