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汪伪“七十六号”特工总部,人们想到的一个名词,就是“魔窟”,但是这个特务组织的全称是什么,李士群、丁默邨这两个“魔头”是什么来历,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七十六号”其实是一个地名,也就是上海市极司菲尔路(现在叫万航渡路)七十六号,军统跟汪伪特工在上海生死搏杀,上报战果的时候,绝对不会将敌人的机构全名写上去,因为那会把戴笠的鼻子气歪,也根本不敢拿给老蒋看。
戴笠的鼻子有问题,沈醉在回忆录中有详细描述,他京城像马一样“打响鼻”,那是顽固性鼻炎久治不愈,而老蒋对戴笠“打是亲骂是爱”,一言不合就打耳光踢屁股抡拐杖,戴笠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一边打响鼻,一边报告老蒋:“军统局本月战果辉煌,又干掉了多少个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工总指挥部的高级特务!”
您没看错,我也没写错,汪伪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全称,就叫“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工总指挥部”,汪精卫当时给自己封的官职,也是“国民政府主席”和“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一时间两个挂着青天白日徽章的主席、委员长分庭抗礼,老蒋的军统局全名叫“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中统局叫“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汪精卫的七十六号就叫“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工总指挥部”。
有些电视剧演的比较符合史实,蒋军和汪军穿的都是“国军”军服,并不像早期的影视剧那样,伪军都是“黑狗子”——“黑狗子”一般是伪警察,而汪精卫的“国军”和东北的“皇协军”,穿的都是正规军军装,蒋汪两军帽徽一样,皇协军的则是五色五角星。吴化文和孙殿英转换阵营,连军装都不用换,有时候连番号都不变。
要说汪伪军原本就是蒋军的一部分,可能有些人会不满意,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看一下汪伪七个方面军“总司令”的履历就知道了。
汪伪第一方面军总司令任援道,原为蒋军津浦路北段交通司令和京汉路警备司令;第二方面军司令孙良诚,原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中路军总指挥、、察哈尔抗日同盟军骑兵挺进军总指挥、冀察战区游击指挥官;第三方面军司令吴化文,原为国民党军第三路军手枪旅旅长兼济南警备司令;第四方面军司令张岚峰,原为国民革命第二集团军第十三炮兵团团长、西北军军官学校校长兼教育长。
第五方面军司令官庞炳勋,原为蒋系冀察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二十四集团军总司令;第六方面军司令孙殿英,原为冀北民军司令及冀察游击司令、新编第五军军长,刚投靠汪伪的时候,部队番号没变;第七方面军司令郝鹏举,原为第五军副军长兼民众动员总指挥。
这些“集团军司令”跳来跳去,不换军装不改帽徽,后来不用摇身一变,依然回到老蒋手下任职。
蒋汪两家“正规军”难分你我,特务系统也是“师出同门”,“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主任委员丁默邨、副主任委员李士群,说起来也都算老蒋嫡系的嫡系,也就是陈立夫的“门人”。
“七十六号特工总部”之所以叫“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工总指挥部”,那也是有渊源的:戴笠的军统继承了“老军统”的原名,事实上“分家”之前,“老军统”有三个处,一处处长徐恩曾,二处处长戴笠,三处处长就是丁默邨。
我们看《风筝》等谍战小说原著,就会发现很多中统特务自称一处,军统特务自称二处,就是从那段历史而来,而丁默邨的三处之所以很少有人提及,那是因为陈立夫陈果夫兄弟觉得这个自己直接管辖的三处,实在是丢了八辈儿祖宗的脸。
李士群和丁默邨这两个特务魔头,其实都大有来头,曾任曾任美国历史学会和社会科学研究会会长、美国国际研究委员会会长、中国研究联合委员会会长的汉学家魏斐德在《上海三部曲·伪警察与极司菲尔路76号》中汇总各方史料,画出了丁默邨的变节路线图。
丁默邨在中统局内的地位比李士群更高,因为尖嘴猴腮阴险狡诈而获绰号“丁小鬼”——魏斐德掌握的史料表明,丁默邨只有五英尺高,也就是一米五二。
丁默邨是二陈一系的中统,跟军统的戴笠水火不容,当丁默邨有了变节嫌疑的时候,就被戴笠报告给了老蒋:定小鬼与日谍密会,内情不详。
戴笠找来陈立夫质询,陈立夫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丁默邨事先跟自己汇报过了,老蒋这才暂时把此事放下,但丁默邨又紧接着犯了第二个错误:从延安叛变的一个姓张的高级干部,中统指定丁默邨负责接待,丁默邨居然把给张的经费贪掉了一大半,此事又被戴笠举报,这回老蒋雷霆震怒,陈立夫也不好说话,于是丁默邨就完蛋了。
完蛋的丁默邨有一个“好下属”,那就是“七十六号”创始人,后来的“副主任”李士群:丁默邨在1933年当过CC系在上海的刊物《社会新闻》的编辑,指导过李士群的工作,眼看丁默邨在老蒋那里混不下去,李士群就“拉兄弟一把”,把丁默邨拉下了水。
魏斐德讲述:“1939年初,李士群邀请丁默邨前赴上海。土肥原支持建立一个伪特工机关的计划在1939年2月10日得到了东京陆军总参谋部的批准,于是,李士群与丁默邨于3月1日正式开始活动。丁默邨与李士群同意事先向日本宪兵队说清行动细节,并且每天提交情报。作为回报,他们可以获得固定的武器、弹药和金钱资助。李-丁组合在极司菲尔路76号活动后不久,便促成了关键的军统特工如王天木、陈明楚等人的叛变,同时还摧毁了他们的特工组织。”
李士群和丁默邨除了都在中统当过相当级别的特务,此前也是“战友”,但李士群显然比丁默邨更“高明”:李士群被中统抓捕后叛变,但并没有把自己联系的地下党名单全部交出,所以特科在相当长时间都难以确定他是否叛变,直到今天,还有人怀疑李士群是双面甚至三面间谍。
李士群比丁默邨早一步投靠汪伪,却把李士群拉来当七十六号的“一把手”,显然也是别有用心:军统多次派出杀手要干掉丁默邨,为此还搭上了一个美女特工,而李士群被唐生明用反间计除掉,则是后来的事情了——唐生明的计策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当时日本情报机构已经对李士群产生了怀疑。
有人说《伪装者》中明楼的历史原型就是李士群,笔者认为不十分靠谱,因为李士群是已经定性的“十大汉奸”之一,而且在1943年就被日本特务机构干掉了,原军统局总务处少将处长沈醉在回忆录中证实:“唐生明献三策,李士群命归黄泉。”
沈醉跟唐生明是极好的朋友,对唐生明智除李士群的细节十分清楚,也十分清楚戴笠为什么一开始不想杀李士群:“李士群在汪逆手下可称得上一员反共大将,除主持所谓清乡工作外,平日对共产党人的捕杀,几年中数以千计。他常以此而自豪,不仅受到日伪的称赞,连蒋介石、戴笠也都很赏识他。虽然他不愿和重庆发生关系,但重庆仍想有一天把他拉过去。军统在上海暗杀过伪市长傅筱庵这样一类大汉奸,要暗杀李士群,只要唐生明暗中相助,是完全可以成功的,但戴笠只是要唐设法拉他合作,并很有耐心等待他。”
李士群被日本特务机关用一块牛肉饼毒死,这是读者诸君都知道的事实,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是明楼的历史原型,连之一也不可能是,除非有新的解密档案出现。
李士群被毒死,丁默邨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去——军统连番刺杀失败,直到抗战胜利后才将其明正典刑:1947年2月8日,首都高等法院判决丁默邨共同通谋敌国、图谋反抗本国,处死刑,剥夺公权终身,1947年7月5日,丁默邨在南京老虎桥监狱被执行枪决。
看了汪伪七个集团军司令的“前世今生”,和“七十六号”全称和该特务机关两大魔头的惊人履历,熟悉那段历史的读者诸君肯定有话要说:老蒋和老汪,有没有可能一明一暗穿一条裤子?上海谍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军统特工和原中统特务生死搏杀,这个丑,是不是早在一处二处分家前就结下了?为什么在谍战剧中,看不到七十六号捕杀中统特工的故事?李士群和丁默邨在加入中统前是什么身份,您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