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极度虚荣。

公考面试成绩下来，我随口说了一句问题不大，转头整个小区都说我稳被事业单位录取。

她收别人的礼物，保证以后会「多多照顾」

随后政审环节我被举报作风不良，刷了下来。

她却满脸无辜：「我只收了老王送的一盆花而已，有那么严重吗？是不是你在外面乱搞被发现了？」

姥爷反手给她一巴掌：「一盆花？你知道那盆六角大红多少钱吗？不拦着点儿你是不是就收了小刘的金镯子了？」

1

从小我就知道，我妈特别虚荣。

她擅长夸大事实，在炫耀中成为人群的关注点，在「我孩子多好、我家里有什么....」中收割他人的羡慕，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爸爸在世的时候，没少因为她的虚荣心吃亏，为此他们经常吵架。

她说自己就随口闲聊而已，当不得真。

「我就随口说说，没想到他们当真了，好了好了下次我不说了。」

可每次家里一有点好事，不用一天的功夫，这件事就会被夸大十倍，传到整个小区。

小时候我考试考了 100 分，她为了满足虚荣心，到处跟别人说我是清北苗子。

我作文满分，她就告诉别人我是文曲星转世，将来就是个大作家。

可她是我妈，我只能忍着。

为了满足她的虚荣，我只能努力成为她到处宣扬的优秀孩子。

但自己也留了个心眼有什么事，尽量不要在家里说。

诸如考试、考公，没出结果前绝不在家透露半个字。

没想到，这次考公成绩下来，我还是放松了警惕。

考公成绩下来，140 分。

我查了往年的分数，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只要面试不出问题，十拿九稳。

被喜悦冲的上头，在我妈问我怎么样的时候，自信满满的说：「八九不离十了。」

话音刚落，我的心里就有些后悔。

我赶紧收敛笑意，一脸正色的看向我妈：

「妈，面试没有结果前，你不要跟别人说。」

这时候姥爷从外面走来，听到我的话率先点头：「你放心，姥爷知道其中利害，政审没过前绝不透露半个字，别人要问了我就说不知道或没考好。」

随后他看向妈妈，严肃的命令：

「还有你，再跟王大妈说小琪的事，以后别回来了，我就当没你这个闺女！」

我妈立刻摇头：「我是那种人吗？小琪可是我的女儿！」

她头摇的坚定，可我还是不放心，想起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我说起之前的新闻案例，担忧的嘱托：

「妈，之前有人就是政审时家里乱说，最后没过，跳楼自杀了。」

「你最近就呆在家里少去跳广场舞，你之前不是说想学电脑吗？我现在考完试了，我教你。」

我讨好的看着她，祈求她在关键时刻别给我添乱。

没想到我的话却像是激怒她了一样。

她激动大叫：

「沈思琪，我辛苦养活你到大，我多不容易你知道吗？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

「我说了我不会说就是不会说，你考没考上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妈，我还能害你吗？」

2

说着她的眼泪跟不要钱一样落了下来，眼里流露着伤心。

我和姥爷对视一眼，赶紧哄她。

承诺教她之前一直想学的短视频剪辑，她才破涕为笑。

她信誓旦旦，说自己忙着学习呢，哪有心思出去炫耀。

随后几天，她确实如所说的那样，每天除了出门买菜，剩余的时间都在家里学习电脑，还学会了用手机剪辑视频。

我看到她每天兴致勃勃的捧着手机剪视频，视频主页已经有零碎的几十个人粉丝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

政审紧锣密鼓的结束，报考单位的官网里放出了录取名单。

我的名字在第一位。

心里又踏实了一步，开始准备 10 天后入职准备。

只要这十天不出什么意外，基本稳了。

就当我喜气洋洋的准备入职材料的时候，意外陡然发生。

单位官网悄然更新了录取名单，我的名字不见了，之前听说过，有人政审过了以后因为一些原因被刷下来的，没想到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得到消息，我感觉我的天塌了。

我将房间里的所有考公资料撕了个粉碎，心如死灰的坐在书桌前。

妈妈在门口敲门，祈求我不要冲动。

直到姥爷回来，找到备用钥匙，我浑身的力气早被抽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满脑子都是我的前途没了。

3

姥爷在回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他试探的开口：

「会不会是官方失误了？咱们政审都过了没道理又被唰下来。」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他们暗箱操作，把你的名额给别人了。」

妈妈在一旁流着眼泪点头，嘴里骂着：

「天杀的，谁啊，抢我女儿的名额，我非要告他去。」

「小琪这么优秀，他们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

说着就拉我出门，要找到录取单位问个清楚。

我心底对妈妈那点儿疑虑打消了，和她哭作一团。

我们来到录取单位，一位年轻大姐接待了我。

问清缘由后，她皱着眉为难开口。

「前天，我们收到举报并核实，你不太适合我们单位，很抱歉。」

举报？

什么举报？

在我的追问下，大姐才为难的说，是说我还未入职就已经借着职务之便受贿。

这话我隐隐觉得不对。

正准备反驳，忽然看到我妈心虚的眼神。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4

原以为是单位有黑幕，气势汹汹找来后没成想是自家后院着了火。

我顿时觉得羞愧，拉着还想找人理论的姥爷和心虚的妈妈走出单位。

妈妈巴不得走，顺势跟我走。

只有姥爷有些不明所以。

站在门口。

看着这个我之前做梦都想来的地方，有些呆愣。

姥爷看出我的伤心，静静的站在我身边，叹气接踵而来。

当年我放弃考研选择考公，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能行，如今花了一年的心力准备考试却落得如此下场。

人有多少时间能浪费？

妈妈拽了拽我的胳膊，不知道哪里来的厚脸皮，恬不知耻安慰我。

「别哭了，不就是一个公务员嘛，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再不济还有妈妈呢，妈妈永远支持你。」

「乖宝，妈妈在呢，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别自己憋着，妈妈担心。」

我平静的扭头看着妈妈的眼睛，脸上又哭又笑。

我都跟她说了多少遍了，结果还没定下来之前不要给我找事，不要找事。

她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尖叫着：「这就是你的支持吗？我在战场上厮杀，你在后边给我拖后腿。」

「我不指望你能给我多少帮助，可我们有仇吗？我是不是把这条命也给你才行？」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结果还没定下来，不要有任何动作，不管是谁跟你说了什么都不要信，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到底收了什么礼了你说啊？」

姥爷这时候也明白了我被刷下来的原因，气的捂住胸口，大喘着气。

他是真的动怒了，一把把妈妈推到在地上，指着她睚眦欲裂。

「真是你？」

见姥爷捂着胸口，妈妈急了。

她急急忙忙去给姥爷顺气，眼里泪水止不住。

「我只收了老王送的一盆花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

说着，她又将目光投向我，面上带着怀疑：

「小琪，你老实告诉妈妈，是不是你在外面乱搞被抓住了。」

我气急，到这个时候她还想甩锅给我。

「妈！！」我尖叫着推开她，眼瞧着姥爷越来越激动，打了 120 后，我瞪着她。

「别人恭维你几句你就全都抖落，给你什么你都敢收啊？是不是给你一座金山你也敢收？我是去单位上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女儿当领导了！」

我的眼泪都要流干了，脑袋里嗡嗡一片，想起从小到大她虚荣心作祟逼我的事，心态瞬间炸裂。

5

爸爸去世以后，她就开始把变态的虚荣心用在我的身上。

高中的时候，小区有个阿姨炫耀自己女儿买的银镯子，转头我妈就用爸爸的车祸赔偿金买了个金的，说是我剩下生活费给她买的，后来那个学期她说家里没钱，我啃了半个学期的馒头。

如果不是姥爷把我们接了回来，我可能得饿死。

高考报考，我原本是可以报考首都的名校，把我的志愿改成了本地的二流，在外人面前得意洋洋说我是为了不离开她特意选了离家近的学校。

似乎我为她做的越多，牺牲越大，才越能满足她的虚荣心。

她从未想过我会怎么样。

想到这，我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姥爷激动的说不出话，妈妈还在自说自话。

「我又不是故意收的，王大爷说那花自己养的，不值钱我才收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你这单位也太小气了，就收了一盆花，也这样斤斤计较，还好你没去。」

见我没回话，她似乎觉得自己更有道理了。

喋喋不休的说着单位、说着王大爷的坏话。

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

好在救护者及时到了，坐在救护车上，她还在喋喋不休。

救护车上坐不下那么多人。

我一把将她按下车，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催促着救护车赶紧走。

关门的瞬间，才听事情发生以后她的第一句道歉。

「我错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小琪你别不要妈妈。」

回应她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我知道她改不了，从小到大，每次她伤害我以后，就会哭着说自己错了，祈求我别不要她。

小时候过早的失去父亲，我对她格外宽容，不管她怎么坑我，我都会原谅她。

可我现在不是 8 岁。

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见识过这手段了，可我现在不是孩子了。

想到此，我冲着一直关注着我情绪的护士扯出一个艰难的笑。

苦涩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