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期,淮安县云台镇有一个姓张的卖货郎,叫张三郎,自幼跟随父母走南闯北靠卖货为生,后来在赣州地界上遇到一位逃荒的女子。
此女子衣着褴褛,很是可怜。遇到她时,她在麦垛里,躲避恶狗追击,张母为人善良,便让张三郎父子赶走恶狗,把她从麦垛中救出,她满身是伤,人已是有气无力,张母赶紧拿来水喂其喝下,又拿来干粮让她充饥。
这女子一看有干粮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完之后,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答谢张家三人救命之恩,张母一看赶紧扶她起来,问她为何流落至此,这女子才声泪俱下说了她的经历。
这女子名叫许珍珍,渝州人,是一农户之女,去年大旱,家中颗粒无收,秋收之后,又下了半月的大雨,山洪爆发,村里人都四处逃散,母亲为了家中仅剩的半斗粮食,不听旁人劝说,回去取粮食,谁知山洪激增,连同房屋被洪水淹没。
站在半山腰,父女俩亲眼看着母亲被洪水卷走,手上还紧紧攥着装粮食的布袋,父亲一时无法接受,看着这不给人留活路的老天爷,又看着山下的激流,父亲一头扎进洪流之中,许真真哭光了眼泪也无济于事,在村里人的劝说下,走上了逃难之路。
一路颠沛流离,吃过草根,啃过树皮,这不前几日来到这里,从狗盆里拿了半个发霉的馒头,结果这恶狗就不停地追咬她,无奈之下,躲到了麦剁里,已经不记得几天没吃东西了,幸亏遇到这张家三口好心人。
张母听完,很是心疼,张家三人虽四处奔走,有时候也风餐露宿,但也没有过过吃草根啃树皮的日子,眼下这许真真已是无家可归,也无处可去,便跟张父商量留下许真真,带她一起上路卖货,这张父也是个善良热心之人,夫妻俩一拍即合,便留下了许真真,这许真真是感激涕零,忙趴在地上磕头不止。
张母见状,赶紧扶起她,让她不要磕了,便给她介绍了一下张三郎,以后就是三郎哥,张三郎就喊她真真妹妹。
就这样,一行四人上了路,后来,又过了几年,张三郎到了婚娶年纪了,张父张母商量着不能在四处漂泊了,便在云台镇住下了,两口子有一些卖货经验,便在镇上开了一个杂货铺,里面五花八门,有各种生活所需,生意倒也红火。
稳定下来之后,张母就张罗着给张三郎娶妻之事,四处打听着可有适龄女子,可这张三郎一听说要娶妻,是死活不愿意,母亲很是不解,苦口婆心的劝说,张三郎就是不从,后来在父母的逼压下,张三郎才说出了心中所想。
原来在遇到许真真的时候,张三郎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淳朴的姑娘,他非许真真不娶,张母跟张父俩人细细商量一番,觉得也不是不可,这真真他们当闺女也养了好几年了,迟早是要婚嫁的,既然儿子执意要娶她,且问问真真心中所想。
于是张母就去问了许真真婚嫁之事可有打算,许真真忙羞涩地回道:“母亲为何这样问我,女儿婚嫁之事,向来都是父母做主,你们做主就好,我都听你们的。”自从跟了张父张母,许真真就把他们唤作父母。
张母看着懂事的女儿,说道:“那你觉得三郎哥哥如何?”
许真真脸更红了,她不是没有想过嫁给三郎哥哥,可三郎哥哥一直是她的哥哥,这几年来对她无微不至关心与照顾,她看在眼里暖在心里,她就是不知道三郎哥哥是不是只把她当妹妹,所以就是有过嫁给他的想法,也从来不表现出来。听完母亲这样问,许真真细声说道:“三郎哥哥很好,可是三郎哥哥只把真真当妹妹,母亲还是给三郎哥哥找一个他心仪之人吧。”
张母听后,心中已是有了九成把握了,遂说道:“你可知道你三郎哥哥心中所属?”
许真真狐疑问道:“女儿不知,是哪家小姐?”
张母笑道:“傻丫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便把张三郎对她一见钟情之事说了,许真真心中很是欢喜,原来三郎哥哥一直是喜欢自己的。
在父母的安排下,他们很快完婚,从兄妹变成了夫妻,许真真依旧每日三郎哥哥地叫着,张三郎却不再唤她真真妹妹,而是叫真真。
真真依旧每日在家中做饭洗衣缝缝补补,张三郎每日跟随父母去店铺打理生意,日子幸福美满。一年之后,真真怀孕了,怀孕之人很是辛苦,随着肚子一天一天变大,行动也越来越不便利,张三郎已经不再去店里了,而是在家中陪伴妻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怕有闪失。
这天睡到半夜,真真肚子剧痛,怕是要生了,张父张母赶紧喊来接生婆,整整疼了六七个钟头,天都大亮了,孩子还是没有生出来,一家人急得来回转,张三郎听见屋内许真真的痛哭叫声,恨不得去替妻子受罪,接生婆也头一回遇到这么难生的孩子,怕是不好,满头大汗,在屋里喊着真真使劲。
这孩子是屁股先出来的,一出来就卡住了,接生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屁股给拽出来,后来一点一点身子头都出来了,是个大胖小子,足足八斤重。
生完之后,许真真全身没劲,昏睡过去了,接生婆来查看她的情况,大喊一声不好,惊得这一家三口赶紧都跑到床边,原来是血崩了,就是生产之后大出血了,眼下又没法止血,真真还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慌忙之后,许真真还是咽了气,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也没看过孩子一眼,就这样走了,张三郎抱着刚出生的幼子,眼泪不停地往下淌,他那苦命的妻子就这样走了,留下这可怜的孩子跟他相依为命,这孩子的命是用他母亲的命换来的,可眼泪哭干不了,也唤不回妻子。
张家操办完许真真的葬礼,一家人已经是心力交瘁,而这张三郎自从妻子走后,孩子也不管,店铺也不去,整日地喝酒买醉,每到晚上便去妻子坟前,诉说着他的思念。经常看到一只白狐在墓地流窜。
就这样过去了三年,张三郎整日郁郁寡欢,张父张母看在眼里却不知如何劝慰,张家隔壁住着一个姓刘的寡妇,丈夫早年失足掉进河里,一命呜呼,这寡妇日夜思念丈夫,也一直未嫁,跟张三郎一般年纪,看着张三郎丧妻,很是同情,便时常前来开导,看着张家凌乱不堪,时常会给收拾收拾。
这天,她看见张三郎衣服不知何时破了个口子,便二话不说命其脱下,随手拿出针线,开始缝补起来,张三郎看着缝补衣裳的刘寡妇,似乎是看到了自己妻子的模样,眼泪婆娑,上前一把抱住,嘴里喊着真真,刘寡妇的脸腾的一下子涨红,赶紧推开张三郎,夺门而去。
刚好撞见回来的张母,张母见其脸颊通红,正要问话,刘寡妇却匆忙而去,回屋看见呆傻的张三郎站在那里,外衣放在桌子上,身穿内衣,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心中虽然惊讶但却很高兴,儿子这三年来,一直走不出丧妻的难过,这刘寡妇为人淳朴善良,与三郎年龄相仿,倒也挺合适。
便高兴地把这事说给张父,张父听了,也表示赞同,但夫妻俩商量了一下,这层窗户纸,得他们自己捅破,旁人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后来张父张母便每日很晚归来,就是想这张三郎与刘寡妇创造独处机会,可这张三郎后来却是无动于衷,只把这刘寡妇当一个倾诉之人,刘寡妇心中也很是惆怅,看着眼前的张三郎,她多么渴望这个男人给她一个拥抱,给她一个肩膀,可张三郎心里装满了许真真,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这一日,张三郎依旧去妻子坟前倾诉相思之苦,隐隐看见坟前有一女子,这女子分明就是许真真,张三郎,喜出望外,上前一把抱住,诉说着这几年的所有思念,许真真听着张三郎的诉说,心里很是感动,其实那日,许真真产子艰辛,又血崩丧了命,可她还未曾看一眼自己的骨肉,又不舍得与她的三郎哥哥阴阳相隔,她的幽魂便附身在一白狐身上。
这几年来每日看着张三郎郁郁寡欢,看着张三郎对她的痴情,只恨自己阳寿太短,无福享受,隔壁刘寡妇有情有义,分明就是想以身相许,可三郎哥哥痴情一片,未曾察觉,若是三郎哥哥能放下她,娶了隔壁刘寡妇,她便可放心了。
听着张三郎的诉说,许真真想着,我不能让三郎哥哥知道我还活着,便给张三郎说她不叫许真真,她白凝,路过此地,张三郎认错人了,可张三郎哪里肯放手,哪怕这人不是真真,可她跟真真长得一模一样,说着便拉起白凝往家走。
张父张母看着眼前的白凝,也是一时恍惚,就像真的真真还活着一样,只有白凝心中明白,她只是一只白狐,在山中偶得一口真气,能变换人形,体内又有许真真的残魂,所以变成了许真真的模样。
这白凝便在张家住下了,张三郎每日寸步不离,生怕这一觉醒来妻子没了,这刘寡妇也不常来了,那日看见白凝,眼中闪过震惊,又有几分不甘,后来就不来了。
白凝毕竟是只山中灵物,她需要在山中修炼,有她自己的路要走,想来想去,这白凝想出了一个办法,便与张三郎说:“你既已知道我不是许真真,我叫白凝,那我就不能不清不楚的住在你家,你去选个黄道吉日,咱俩成亲。”
张三郎心中大喜,他也愁着怎么把这白凝留住呢,既然她愿意嫁,那就最好了,便说与父母,父母虽觉不妥,但也没有阻止,选下吉日,俩人便成了亲。
洞房花烛夜,白凝恍惚,这一切如同做梦一般,她的丈夫还是她最心爱的三郎哥哥,可是到底是人鬼殊途,不能在一起,就在张三郎在外面敬酒的时间里,白凝用仙法把隔壁刘寡妇唤来,为其梳妆打扮,披上红装,给她讲了自己的身世,刘寡妇听完很是感动。
白凝说道:“刘姐姐,我知道你人美心善,余生你替我好好照顾三郎哥哥。”说完便化身白狐,从窗户逃走了。
待到张三郎进屋,掀开盖头,本以为能看见日思夜想的妻子,却看见了刘寡妇,刘寡妇泪流满面地讲完白凝说的话,张三郎震惊不已。
刘寡妇上前抱住张三郎,说道:“三郎,妹妹已经去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走下去,妹妹既然为你选中了我,余生就让我代替妹妹好好爱你吧。”
张三郎看着眼前的美娇妻,这几年刘寡妇为他的付出他不是没有看进心里,一幕一幕在眼前重现,最后与眼前佳人重叠,是啊,人死不能复生,真真既然选择了要去修仙,那就让她去吧,她劝他珍惜眼前人,看着眼前这泪眼婆娑的新娘,附身吻去。
后来,刘寡妇便成了张三郎的妻子,把许真真的孩子视如己出,一生未再生育,相夫教子,张三郎也真心对待刘寡妇,俩人夫妻和睦过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