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刘嘉玲时,能够很明确的感受到,她言语里带着满当的自信,还有恰当的谦虚,但这份自信和自醒,都因为她是刘嘉玲,显得丝毫不虚假不矛盾,反而非常真实和舒服。
多数人眼中,她必然自信,因为繁华名利、男神丈夫、随性生活,她早就一并拥有。多少女性成功学公众号把她当作“熬过一个时代,终究笑看云淡风轻”的赢家典范,很多人说她就是女王范儿本身,在电影《狄仁杰》系列中甚至不需要用演的,轻松站在那里就可以。
刘嘉玲自己的自信,其实并不全来自于这些,她的自信,还有相当一部分来自对表演本质工作完成度的认可,她对着采访镜头,半开玩笑说出来“你们都忽略我了,我是一个非常好的演员”,之后又是以一贯的“刘嘉玲式大气”收尾:大家喜欢怎么看我都可以。
刘嘉玲是有底气的,如果武则天这个让她第一次拿到金像奖影后的角色,是因为适合她的外貌气质而让光彩加成。那么她早就被资深港片影迷们视为经常被奖项忽略的女演员,《自梳》里的玉环,奉献了堪称“金像奖遗珠”的一场戏份;《海上花》里的周双珠,因为看破红尘而不争不抢、圆滑淡定,也超出了她在那个时刻的人生经历。20年前的这两部戏,让刚刚30岁的刘嘉玲,就足够称得上一个好演员。
刘嘉玲在《海上花》中
比起这份自信,面对她时印象更加深刻的,是她闯荡行业几十年,仍然对工作本身的尊重,还有对演员身份本质的自醒。她说出“每一种工作都很辛苦的,演员相对来说是幸运的,工作人员把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你上场,只要专注地把戏演好”这句话时,没有行业老前辈教训后辈的口气,也没有年轻演员们为了证明自己的那种谦逊神态,她还是用着大家习以为常的“尊贵”仪态,还有不松懈的语气,讲出这句,明明可以非常低姿态的话。
表演这份工作,是刘嘉玲在虚虚实实的所有曝光中,最坚实和坦诚的栖身地。
大家看刘嘉玲,是个年龄不轻但依旧保养得当的优雅女明星,是个精通娱乐圈世故且游刃有余的常青树艺人,但是现在的刘嘉玲花费最多的时间,是为了“拓展演员的边界,为了做一个让大家尊敬的演员”。
翻看这几年她的作品表,有《狄仁杰》《让子弹飞》这样的名导演作品、有《澳门风云》这类纯粹贺岁片,但还有《以青春的名义》《过界男女》这一类,新人导演操刀、现实社会题材、文艺探索电影,这个接片方式,在她这一代演员中已经很不常见。对已经“功成名就”的他们和她们,要么一心与大导演合作拍摄大体量影片,要么早就半隐退远离银幕,而她还在左一脚又一脚尝试,企图突破自己作为演员的可能。
可能刘嘉玲当初在综艺节目中评价丈夫梁朝伟“观众对他有天生的期待和包容”时,并不仅仅把他当作自己的家人,而是在看待一个天赋能力和机遇样样俱佳的同行,充满艳羡。因为她现在还在等待一个可能和自己合二为一的角色,能够让所有人重新认识自己。
《狄仁杰之四大天王》的宣传期,正好是刘嘉玲主演的舞台剧《夺命证人》排练期,她因此缺席了电影的首映礼活动,在采访中,她说自己在准备这部戏的时候,会有找不到角色灵魂的时候,还有因此而抓狂的时候。听到这时,就如同每当有闯荡行业几十年的老手说,自己每次出手前依然会紧张无措,觉得很有意思。
“大家把我跟武则天画了等号,我平常不是这样的”
第三次演武则天,与前两次有什么不同?
刘嘉玲:这次戏份更多了,武则天这个人物更立体了,有她任性的一面,有她魔鬼缠身的一面,也有恐惧的一面,包括跟皇帝发脾气的时候,更多的面貌可以让观众看到。
造型上呢?
刘嘉玲:造型上一如既往地每一场都不一样,因为武则天是唐朝的女皇,是唐朝的代表人物,唐朝是全盛时期,各方面都非常繁华,普通女孩子都非常注重打扮,何况是一代女王,她着装和造型肯定是更大气更一丝不苟。
很多观众说只有你的女王范儿能演得了武则天。
刘嘉玲: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演出我的版本,也是要配合导演需要的。
你是喜欢扮演很有气场的角色吗?
刘嘉玲:我想大家对刘嘉玲都有误解,就是刘嘉玲都是演女王,可能他们把我跟我演的武则天画了等号,其实我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很随意的。不过就证明我演武则天这个人物演成功了。
第三次和徐克合作拍摄这个系列,觉得他这几年有什么变化?
刘嘉玲:他越来越稳,他拍了几十年电影,也来了内地很多年,完全知道观众喜欢看什么。而且他还是一个老顽童,我觉得在他身上,这个特点非常宝贵,因为他永远都是天花乱坠地乱想,也没有停止逆向思维,天马行空,非常难得。因为有些人年纪大了就非常按部就班,守住自己以前的东西,但他还是不断发挥、不断创作,每次跟他拍,他都会有新的想法跟新的电影技术带给我们,而且是领先的,非常了不起。
你最近这两年接拍了很多商业大片,但也有和新人导演合作的作品,是还在拓展演员的边界吗?
刘嘉玲:是的,我觉得要做一个专业的演员,做一个让大家尊敬的演员,要在自己的事业领域上不断求进步,不断突破,自己也会更有趣一点,观众也会觉得更好看一点。
和新导演合作、还有和徐克这样的导演合作感受有什么不同?
刘嘉玲:跟徐克导演合作,因为我们除了工作关系,私底下也是很好的朋友,我跟他合作非常放心,也喜欢跟他聊天,他永远都会丢一些和我不一样的想法,这个是最有营养的地方。
但是电影除了有经验的导演,新的导演也不断在出现,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对世界的一些看法,跟他们合作也可以学到很多。
“你们都忽略我了,我是一个非常好的演员”
闲暇的时候会看独立小众电影吗?
刘嘉玲:我很喜欢看电影,而且我喜欢进电影院,是我生活里很大的一个享受。
现在如果有那种要吃很多苦的角色还会接吗?
刘嘉玲:当然啦,我觉得演员不能说是吃苦的,每一种工作都很辛苦的,演员相对来说是幸福的,幸运的,工作人员把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你上场,只要专注地把戏演好,那不能算是辛苦。
你会看观众对你作品的评论吗?
刘嘉玲:我不会去找,如果听到的,我会听。但我还是非常相信自己的看法,因为自己对自己才是最了解的。
遇到你演出之后但是口碑不好的电影,你会去总结分析吗?
刘嘉玲:我会,因为一部电影出来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是整个团队的问题,电影是teamwork,是团体凝聚的一个成果,所以我也会去想一想到底现在的观众喜欢看什么,他们在电影里获取了什么,得到什么,这个我有时候会想。
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喜欢和尊重自己的工作,这样才能把工作做好。
演戏这么多年,会有对表演麻木的时候吗?
刘嘉玲:有,经常,我现在在排练舞台剧,压力也很大,也会抓狂,在没找到人物灵魂的时候,会很躁,但往往这个过程才是最好玩儿的,而且回过头来,会觉得还好我经历了这一段很不容易的过程,这个很不容易会让你提升,让你进步。
什么时候会觉得,你找到了这个人物的灵魂呢?
刘嘉玲:当你演那个戏的时候,有十足的把握,而且能感觉到,你进入了那个角色,讲出来的对白、身体语言、节奏都会不一样,你就觉得,我拿到了。而且,如果是舞台剧来说,可以更往深去探讨,因为每一次表演可以挖一些角色不同的层面出来。
很多观众觉得,你的演技是经常被忽视的。
刘嘉玲:是的,你们都忽略我了,我是一个非常好的演员。
大家提到你的时候,印象都是你在时尚、社会活动方面的表现,但是有时会忽略你演员的身份。
刘嘉玲:没关系啊,大家喜欢怎么看我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