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名家周昌谷:潘天寿最有才华的学生,画价曾超过黄宾虹

建锋阅览过去 2025-01-22 15:08:37

2018年清明,包新旺去南山公墓给已逝的画家周昌谷扫墓,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周昌谷的墓。

询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皱着眉反问:“你是王含英吗?”

包新旺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点了点头,工作人员接着说:“那你赶紧来续费,否则,墓地要作无主处理了……”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包新旺终于找到周昌谷墓地,杂草丛生,墓碑上写着:画家周昌谷、爱妻王含英、爱女周天绛之墓,周氏亲人敬立。

墓碑背面,刻着陆俨少题写的那篇著名的墓志:“生年修短,皆非所论;唯君笔墨,永世常新。”

对于周昌谷,学生程宝泓曾回忆对老师的第一印象:“他看起来比较敦厚、老实,好像不太聪明、机灵,有点笨笨的感觉。”

周昌谷的母亲也曾骂儿子是“傻子”。

然而,潘天寿却跟夫人何愔说:“解放后,我碰到有才华的学生,只有周昌谷一个人。”

周昌谷的不谙世事,是众所周知的,他的才华出众也是有目共睹的。

(周昌谷《两个羊羔》79×39.1cm 1954年)

1955年,周昌谷的作品《两个羊羔》斩获第五届世界青年学生和平友谊联欢节金质奖章,成为中国画首次赢得国际金奖的第一人。

由此,以他为起点,“浙派人物画”便傲然登场,这一年他才26岁,刚从浙江美术学院研究生毕业,还被留校任助教。

在此之前,他已经赶赴敦煌临摹壁画半年,又去青海、甘肃甘南藏区深入写生。

后来一次全国青联大会上,领导还当众点名表扬周昌谷,并请他站起来给大家认识认识,全场掌声雷动。

那掌声是属于周昌谷的,更属于新中国画坛的,也是从这儿开始,画坛除潘天寿之外,又多了个“小潘天寿”。

那时候,周昌谷的画比黄宾虹、陆俨少还贵,市场中走俏的只有潘天寿和周昌谷的画。

一向待人温和的潘老师,唯独在面对学生周昌谷时异常的严格,周昌谷再完美的画他都能挑出瑕疵。

周昌谷的学生闵庚灿回忆了当时的情景:

“创作过程中,潘天寿先生几乎每天都去看周老师创作进展情况并予指导,挖挖补补,几易其稿。”

以至于到后来,卢炘将从潘天寿那里听来的话转达给周昌谷,说潘老师觉得周昌谷是他最有才华的学生。

周昌谷连连否认:“怎么会,潘先生从没有当面夸过我,总是批评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对。”

林风眠也很喜欢周昌谷,林风眠在离开杭州的最后两年,周昌谷刚好考上杭州国立艺专,就曾亲自指导他。

周昌谷的顿悟能力,让林风眠耳目一新,通过学习潘天寿、林风眠、黄宾虹,周昌谷还总结出了“枪论”和“音符论”。

他的“枪论”认为,潘天寿和黄宾虹都是神枪手级别的人物,区别在于潘天寿打靶前需要瞄点,黄宾虹不需要,从哪个角度开枪,都能正中靶心。

音符论又拿齐白石和黄宾虹做对比,齐白石用墨浓淡干湿层次感分明,形似七分音符,而黄宾虹只用三个音符,就能弹出一首绝曲。

真正集大成者,待自己落笔时,又是清空一切,从零开始,正如张无忌用张三丰现场教的太极剑法打败了赵敏手下的剑术高手。

在教学过程中,张真人始终强调的是“忘记”,忘掉以前所学的招数,重新开始。

周昌谷便是如此,学画很大胆,尤其是用色。

红的紫的只要他想用就往上抹,技法、笔墨从不循规蹈矩,灵感一来,刚刚落笔在左,随时可以速移到右。

周昌谷晚年时,黄镇中去探望他,瞥见桌上铺着一幅刚刚完成的红梅图。

画不大,硕大虬曲的老枝干上,三两枝缀有几朵娇艳红梅的新枝。

黄镇中发现枝干的赭石色竟如此沉着,与墨色结合得恰到好处。

黄镇中好奇问老师怎么做到的,周昌谷点了点桌上的茶杯。

黄镇中端起茶杯一看,里面冲泡的是很浓郁的红茶,见黄镇中还是一脸疑惑,周昌谷就不卖关子了:

“以前我画梅杆,都是用赭石加墨色画成的,后来发现赭石是矿物质颜料,颗粒又粗,较为‘火气’。

近来尝试用浓的红茶来代替赭石色作画,效果果然不错。

你看,茶叶是植物质的,粒子较细,色泽也较沉着,色不碍墨,倒有另一种效果。”

一个枝干用色的灵感由来,只因刚刚喝了杯红茶。

品周昌谷的画,像吃冰糖梨子,入口是甜的,却不会觉得腻。

周昌谷自身才华过人,还遇到这么多厉害的老师,可以把他的潜能开发到极致,他是幸运的。

然而,天时地利人和,他只有“人和”。

26岁拿到金奖,享尽众星捧月般的荣耀,转瞬间周昌谷又迅速跌入深渊。

1956年,周昌谷和老师林风眠一同被划为“新派画小集团”。

嫉妒他才华成就的人终于找到了击垮他的机会,他们群起而攻之,肆意攻击、辱骂周昌谷。

一棵树嫉妒另一棵树,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斧头的手柄。

有画家甚至撰文批判他曾经的成名作《两个羊羔》,对周昌谷冷嘲热讽。

嫌斧头不够锋利,那就把《两个羊羔》改头换面画成漫画张贴。

画中周昌谷穿着藏族服装,脖子上挂着写有“右”字的金质奖章,瞪大眼睛盯着身上分别写有“名”、“利”二字的两只羊羔。

《两个羊羔》没有攻击的价值了,他们就挖出周昌谷的滇南之行每幅写生耗材成本高达6元6角,典型的浪费行为。

而风波未过,一波又起,1966年已经伤痕累累的周昌谷,又被撵入一场更大的风暴。

他被关牛棚,跟他一起被关的都是辈分比他大的老师们。

作为最年轻的“犯人”,他又被分配了跑腿的任务,整日除了无休止的挨斗,他还要骑着三轮车,到处装卸货物。

在此过程中他经常暗渡陈仓,利用“职务之便”照顾恩师潘天寿,偷偷给他送吃的,帮他干重活,还充当信使,为潘天寿与家属通信联络。

周昌谷也因此遭致更大的惩罚,可还没让他喘口气,新的风暴来了。

1974年,恩师潘天寿去世三年后,周昌谷的作品被批黑画,甚至连“画中的女人像他自己的老婆”都能成为攻击他的证据。

学生闵庚灿看不得老师被这般欺辱,气得一把把那人的耳朵割了。

事后回想起当年的事,闵庚灿还很平静描述:

“我扯着他的耳朵,一剪刀下去,血飚出来。准备再剪,耳朵滑滑的,他一挣扎,抓不住了。”

后来,好不容易雨过天晴,周昌谷被确诊患肝炎。

据学生黄镇中说,“周老师的肝炎每年冬天黄疸指数都要升高,病情反复,久久不愈。”

死神掐着他的脖子,一点点施力,看着血色慢慢从他脸上褪去。

1986年,周昌谷在上海病逝,年仅57岁。

此前得知自己被平反,周昌谷高兴得像个小孩,逢人就说:“我要争取苟延残喘地活到2000年!”

陆俨少悲痛欲绝,为好友书挽联:“多才天也忌,一病命何穷。”

周昌谷学生郑竹三认为,男逢初一女逢十五,专业上都不得了。

黄宾虹正月初一子时生,三个一;吴昌硕八月初一,八月里来桂花香;林风眠十月初一,小阳春,尽管命运多舛晚年还算善始善终。

只有周昌谷,生于九月初一,万物凋敝,一片萧杀。

周昌谷的猝然早逝,还只是个开始。

作品是一个画家的灵魂集居地,杀了他的人,不足以毁了他,毁掉他的画,才算真正“杀”了他。

周昌谷生前曾说,他唯一的遗愿就是作品不要散失,这个遗愿他生前叨了一遍又一遍。

但是,他走了,命运也像始终要跟他对着干,周昌谷的作品被散落在外,“四海为家”了。

周昌谷的夫人王含英和女儿周天绛屡次想把手上仅剩的作品送给官方机构,可惜无人理睬。

周天绛曾在一个活动上,遇到对父亲作品感兴趣的机构负责人,她极力推销家里还有几箱父亲的作品,随时都可以去看。

但这个人觉得不着急,时间一推再推,有一天他接到周天绛电话,问什么时候会来看画。

而他还没来得及去看,这通电话过后不久,2009年周天绛白血病去世,年仅41岁。

再过两年,王含英也走了,一家三口全都不在了,寻那些作品回家的人都不在了,能给周昌谷扫墓的人也没有了。

无人打扫的墓地,也许大家都觉得不要在他的墓前为他哭泣,他志在寥阔,怎么甘于待在那么狭小的空间。

他不会在那里,他没有长眠,他是山中梅、是草原上的牛羊、是渔村的涓涓溪流。

这些都在他的画里,他在他的画里,如他的画一样,生生不息。

下面是周昌谷作品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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