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泉的水波吞没了第七颗星子时，燕无期腕间的青铜纹路开始发烫。沙丘上的断剑突然发出龙吟，剑柄红梅彻底风化那刻，泉底浮起具缠满锁链的青石棺——棺盖星图凹陷处，正与她怀中残破的牛皮图完全契合。

驼铃惊破夜雾。三个戴着幂篱的西域商人驻足泉边，为首者卸下琉璃镜那瞬，燕无期的燕子镖已钉入对方脚前三寸。"姑娘莫急。"那人掀起袖口，腕间墨玉镯与她的一对儿般泛着血丝，"陆公子预付了三百波斯金币，托我等带你去碎叶城看场好戏。"

水棺开启时涌出大量冰蚕，啃食星图的沙沙声令燕无期想起陆雪衣翻阅兵书时的动静。棺内没有尸首，唯有一尊缺了左眼的青铜菩萨，断指处卡着半枚玉佩——正是那夜被陆雪衣按进胸膛的信物。

"他倒是惯会假死。"商队首领突然改用江南口音，摘下的幂篱下赫然是洛阳花会上递过梅枝的卖花娘面孔。燕无期剑锋掠过对方咽喉时，触感如中败革——人皮面具裂开处，露出布满星芒刺青的锁骨，与陆雪衣背上星图某处遥相呼应。

碎叶城的火光映红天穹时，燕无期在驼铃里听见熟悉的沉水香。拍卖高台上，蒙着鲛绡的盲眼琴师正在抚奏《折梅令》，那是陆雪衣独创的剑招心法。当竞价者喊出"修罗门秘藏"时，琴弦忽断，燕无期怀中的青铜菩萨左眼窟窿里射出金线，精准刺入琴师眉心。

青衫碎裂如蝶舞。琴师面具下陆雪衣的脸正在龟裂，露出内里森然的白骨——额间朱砂正是燕家剑阁密室机关枢纽的形状。燕无期突然读懂星图暗语，反手将断剑刺入自己左肩旧伤，血染的剑身映出拍卖场地下密道的倒影。

波斯弯刀与中原剑戟撞出满室火星时，燕无期在密道尽头嗅到杏花香。青铜门开处，二十具冰棺列阵如棋，每具都躺着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居中水晶棺内，陆雪衣的玄铁护腕静静压着封婚书——落款日期正是父亲战死那日，女方生辰却写着她的八字。

"真狠得下心呐。"卖花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手中孔雀胆淬过的匕首正抵着燕无期后心，"当年燕大侠剿灭的可不只是修罗门，还有整个塞外和亲使团。你当陆公子背上的星宿图，为何偏偏少了朱雀七宿？"

断剑突然震鸣，燕无期后仰时望见穹顶壁画——朱雀星官的面容，分明是母亲出嫁前的模样。陆雪衣留在她掌心的青铜纹路开始游走，化作丝线穿起所有冰棺。当第一具棺中女子睁眼时，燕无期终于听见风沙深处传来驼铃般的轻笑："现在，你才是真正的《伽蓝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