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老伴的病床前,听着呼吸机有节奏的声响,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那些画面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现,让我心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那时老伴突然变得特别热衷于玩手机,常常对着屏幕笑得像个孩子。我还以为他是在看那些搞笑视频,还打趣地说他老小孩了。 谁能想到,这竟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的开始。
去年深秋的一天,我照例去菜市场买菜。回来时看见他坐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我忽然觉得他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老头子,想什么呢?”我问他。他回过神来,冲我笑笑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天儿真好。”
现在想想,那时他大概已经深陷其中了吧。那个自称“温柔”的女人,用各种话术一步步套取他的信任。 起初是一些生活琐事的倾诉,然后是虚构的不幸遭遇,最后是各种借口让他转账。 那些转账记录,从几千到几万,再到几十万,像是一把刀,一刀刀剜着我的心。
我们这一辈子省吃俭用,就是为了让孩子们少受些苦。每次看到别人家装修房子、买新车,我都会劝他:“咱们这把年纪了,够用就行。”他总是点头说好,还说要攒钱带我去欧洲看看。
那天我在整理他的衣服时,从口袋里掉出一张药方。我才知道他已经偷偷去看了好几次心脏科。医生说他心律不齐,要他好好休养。可他却一次次熬夜给那个“温柔”转账。
最让我揪心的是在他住院前的那个晚上
。凌晨两点,我被他的咳嗽声惊醒。他蜷缩在书房的角落里,手里紧握着手机。“怎么了?”我问他。他说没事,就是有点心闷。我赶紧给他倒水拿药,却不知道他刚刚又转了一笔巨款出去。
第二天一早,他就因为心梗住进了医院。在ICU里,管子插得他说不出话来,但他的眼神里全是愧疚。我翻看他的手机,才发现这惊人的真相。 280万啊,我们的积蓄,我们的养老钱,我们要带孙子出国留学的钱,就这样没了。
起诉是个艰难的决定。我们结婚五十多年,从来没有对簿公堂的时候。可为了讨回这笔钱,我不得不这样做。法院很快受理了案件,指派了小张警官负责调查取证。
小张警官年纪不大,但办案很认真。他告诉我,这个诈骗团伙专门针对老年人,他们会研究老年人的心理特点,设计各种感人的剧本。“您老伴其实是受害者,”他说,“这些骗子太狡猾了,他们会让受害者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这个团伙已经骗了很多老人。他们会在受害者动摇的时候,威胁要公布聊天记录。 我的老伴大概是害怕我知道真相后会伤心,才咬牙承受着这一切吧。他宁愿倾家荡产,也不愿意让我难过。
案件终于水落石出,诈骗团伙被抓获,我们的钱也追回了大部分。但这个结果来得太晚了,我的老伴始终没能醒过来。医生说,长期的精神压力和心理负担,加重了他的心脏病。
现在我常常一个人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老人。有些人低头玩着手机,有些人和老伴手挽着手散步。 我多想告诉他们:别被甜言蜜语迷惑了双眼,别让骗子有机可乘。但更多时候,我只是静静地坐着,想着那个宁愿自己承受一切的傻老头。
法院的判决书我收着,钱也追回来了。可我把这些钱都捐给了防范电信诈骗的公益组织。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纪念他的方式。 我知道,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钱,而是我们共同守护了一辈子的感情和尊严。
孩子们劝我搬去和他们一起住,但我舍不得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家。每天早上,我还是会给他的照片擦灰,给他讲讲我的日常。楼下广场舞的音乐依旧欢快,街角的早点铺还是那么热闹,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只是少了他在身边。
人这一辈子啊,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到了最后才明白,最珍贵的,是那个愿意用生命来守护你的人。 我的老伴,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了我,什么是至死不渝的爱情。
现在,我常常梦见年轻时的他,阳光明媚,笑容灿烂。梦里,我们还在那条熟悉的街道上散步,说着家长里短。那些美好的记忆,就这样永远定格在了时光里。而我,会替他好好活下去,替他看遍这世间的春夏秋冬,替他完成那些未竟的心愿。
愿天堂没有骗子,愿来生还能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