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石如《篆书弟子职》
这幅1804年所作《弟子职》,乃为邓石如成熟期的代表作之一。通篇气势显示出古朴静穆、人书俱老的气质。起笔凝重,行笔自然,收尾任势,飞白之笔和起笔的凝重相得益彰,整体面貌老辣精浑。中宫收紧下部放长脚,整体字势上紧下松。疏密对比自然朴实,毫无做作。正所谓疏可走马,密不透风。在两个“弟”上作出细微变化,右上的“弟”1、2部分略显紧凑,而左下的“弟“在结构处理上平均分配,篆书收笔的地方也是有意区分。一个笔断意连,一个提笔相接。与王澍一派的“一李”均匀瘦劲篆书截然不同。
邓石如在篆书史上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一,篆书笔法上的改变,打破了千年来承袭“二李”的单一局面。在继承“婉而通”的小篆形式下,掺以隶书笔意,在线条里中注入了动感与变化,姿态新颖、灵活稳健;二,充分利用了长锋羊毫书写篆书的性能。用软毫长锋的话则作书时墨酣笔灵,线条丰腴。书写难度便不会如同“铁线”般艰涩,篆书的书写性也易实现。三,他以秦篆为根底,在用笔上对秦汉金石碑版加以借鉴和发挥,为清代篆书注入新鲜血液,托古出新,给吴熙载,杨沂孙,赵之谦等人树立了典范。在他的开创和影响下,清人对篆书的理解和书写实践方面都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碑学的兴起,无疑是催生篆书艺术面貌多样的“产婆”。邓石如托古改制的成功,让许多有创作性艺术家看到金石碑版中所蕴含艺术因素,对于打破常规的可能。他们披襟斩棘,积极汲取石鼓文、金文、古铜币等古器物中的元素,在艺术创作过程中加以提炼和运用,终自成家法。
邓石如《篆书弟子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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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职》是邓石如62岁时所书。就其自身而言,亦最成熟。无论运笔结字,已到人书俱老。其用笔,入笔简而凝重,行笔朴实无华,自然迟滞,收笔不作雕饰,时而有飞白之笔,益显老辣精浑。其结字,外型疏散,体内却茂密集中。比秦篆稍收其长,比汉篆稍展其方。密集处稍偏靠上,下部固然易放长脚,但也并非尽然。以前的习气逐渐减少,足见其字已愈来愈成熟了。
邓石如《篆书弟子职》释文:
先生施教,弟子是则。温恭自虚,所受是极。见善从之,闻义则服。温柔孝悌,毋骄恃力。志毋虚邪,行必正直。游居有常,必就有德。颜色整齐,中心必式。夙兴夜寐,衣带必饬。朝益暮习,小心翼翼。一此不解,是谓学则。
少者之事,夜寐蚤作。既拚盥漱,执事有恪,摄衣共盥,先生乃作。沃盥彻盥,汛拚正席,先生乃坐。出入恭敬,如见宾客。危坐乡师,颜色毋怍。
受业之纪,必由长始;一周则然,其馀则否。始诵必作,其次则已。凡言与行,思中以为纪。古之将兴者,必由此始。后至就席,狭坐则起。若有宾客,弟子骏作。对客无让,应且遂行。趋进受命,所求虽不在,必以反命,反坐复业。若有所疑,捧手问之。师出皆起。
至于食时,先生将食,弟子馔馈。摄衽盥漱,跪坐而馈。置酱错食,陈膳毋悖。凡置彼食,鸟兽鱼鳖,必先菜羹。羹胾中别,胾在酱前,其设要方。饭是为卒,左酒右酱。告具而退,捧手而立。三饭二斗,左执虚豆,右执挟匕,周还而贰,唯嗛之视,同嗛以齿。周则有始,柄尺不跪,是谓贰纪。先生已食,弟子乃彻,趋走进漱,拚前敛祭。
先生有命,弟子乃食。以齿相要,坐必尽席。饭必捧擥,羹不以手。亦有据膝,毋有隐肘。既食乃饱,循咡覆手。振衽扫席,已食者作。抠衣而降,旋而乡席,各彻其馈,如于宾客。既彻并器,乃还而立。
凡拚之道,实水于盘,攘臂袂及肘,堂上则播洒,室中握手。执箕膺揲,厥中有帚。入户而立,其仪不忒。执帚下箕,倚于户侧。凡拚之纪,必由奥始,俯仰磬折,拚毋有彻。拚前而退,聚于户内,坐板排之,以叶适己,实帚于箕。先生若作,乃兴而辞。坐执而立,遂出弃之。既拚反立,是协是稽,暮食复礼。
昏将举火,执烛隅坐。错总之法,横于坐所。栉之远近,乃承厥火,居句如矩,蒸间容蒸,然者处下,捧椀以为绪。右手执烛,左手正栉,有堕代烛,交坐毋倍尊者。乃取厥栉,遂出是去。
先生将息,弟子皆起。敬奉枕席,问何所趾。俶衽则请,有常有否。
先生既息,各就其友,相切相磋,各长其仪。周则复始,是谓弟子之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