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讲的一个故事距今大概在100多年之前，是个杀人案，死的只是一个镇子里绸缎店的少掌柜，并不起眼。但是从破案的过程来讲，可谓扑朔迷离，算得上是一件奇案。

这个案件发生的地点在我国西南的一个名叫上王庄的地方，相传过去以常、王二姓得名常王庄，后谐音变为今名。

上王庄并不算大，有两条像小溪一样的青石板街。

一间间房子被这两条街串了起来。这街道很窄，对门街坊互相吵架，口水都能溅到对方脸上。

有条大河从小镇边绕城而过，小镇里边都是些平平常常的生意人，平常这里来的人也不多。

这个案件就发生在这个静谧的小镇里边。

民国十二年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

蒲城县巡捕房的班头吴志坚，早早的祭拜回来正准备收拾收拾打算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吴志坚开了门，门外竟然是上王庄的保长张康宁。吴志坚心里很是纳闷，这七月半一早跑这么老远敲门拜访，让吴志坚有些意外。

吴志坚是张康宁的上级，但两个人年龄相仿，吴志坚又没有什么架子，平常里称兄道弟，互相很谈的来。

没等吴志坚开口，张康宁说道：有人报案，上王庄绸缎店王老板的儿子死了。

吴志坚愣住了，对于绸缎店王老板的这个儿子，他有所耳闻。

王德胜开的绸缎店曾经是全县生意最好的绸缎店，但是自从儿子王双钱降生之后，生意却变的每况愈下。

王双钱是王德胜的独子。王德胜和老婆十分恩爱，但是老怀不上孩子，为此折腾了好些年，各种偏方之类的都尝试了个遍，终于在王德胜45岁那年，王双钱呱呱坠地。

但是，王德胜的老婆却因此伤了身体，不到几年就撒手人寰。

老来得子，爱妻又因此去世，王德胜对王双钱很是溺爱，极力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久而久之，王双钱变成了一个浪荡子弟，拿着父亲给的钱，出入各种风月场所，花天酒地。

十七岁那年，王双钱又交友不慎，染上了赌博和吸鸦片烟，兜里的钱不够，就开始赊账。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些债主三天两头到王德胜的绸缎店里要账，不给了就直接把绸缎抢走。王德胜这几年辛辛苦苦攒下的钱，打下的基业，被儿子王双钱在十年内挥霍一空。

他的绸缎店店面也缩小了三倍，树倒猢狲散，伙计们都一散而光，只有一个叫王小栓的伙计还跟在王德胜的鞍前马后。

“这样的一个人，早应该死了，留着就是祸害人。”王德胜经常在亲戚朋友们面前恨恨的说。

班头吴志坚跟着保长张康宁一路边走边说，来到了现场。

王德胜早已哭成了泪人，一边哭一边自己扇着自己的耳光。

王双钱被人从一个地窖扶了出来，趴在地上纹丝不动。张康宁把他翻了过来，发现他面皮发紫，已经气绝身亡。

周围已经来了很多街坊，大家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惊愕的面面相觑。

报案的是镇上的铁匠魏大虎，他家住王德胜家对门。他一脸惊恐的讲起了前一天的事情。

农历七月十四傍晚，魏大虎刚要收摊，就见王双钱摇摇晃晃、满身酒气地出现在街道上。魏大虎对王双钱一直没什么好印象，皱了皱眉毛准备收拾东西。

这时，隔壁小吃店的老板娘胡巧花却走出店来，说自己家的菜刀钝了，向魏大虎借一块磨刀石。

这胡巧花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也有几分姿色。王双钱此时已经赌了三天三夜，浑身的钱都输光了，一身邪火没地方发泄，看到胡巧花前凸后翘的身材，不由得眼前一亮，上前就是一顿乱摸。

胡巧花虽然个子不大，可是脾气不小，转身就把王双钱蹬了一个仰面朝天。

这时，街坊们听到动静都出来了，看到王双钱躺在地上的滑稽样子，不由得哄堂大笑。

王双钱脸上挂不住了，站起身来，一脚踏倒胡巧花，单手正反两个耳光，打的胡巧花眼冒金星。

胡巧花被打倒在地，嘴里乱骂不已，却不敢妄动。

这时，魏小虎看到小吃店里边出来了一个人，一看原来是胡巧花的丈夫张连山。他脸色灰白，两只手拿着块抹布在胸前发抖，却不敢上前帮妻子一把。

胡巧花看到张连山出来，骂的更厉害了，不过这回骂的不是王双钱，痛骂的却是张连山，说自己丈夫是个窝囊废，什么都不行。

看到这么多人出来看热闹，王双钱酒醒了一大半，他好歹也是绸缎店的大少爷，在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于是又乱骂了几句，悻悻地推开自家大门。

进了门，王双钱见到在院里的父亲王德胜，两个人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得劲。

双方乱骂了一阵。王双钱绕到后院里的一个地窖，进去以后蒙头大睡。

话说，王家的这个地窖是王双钱一手建造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他赌博以及干一些不可告人的营生。

这个地窖在侧面有几个通气口，门口是一层厚厚的木板，平常隐藏在花木之中，一般人发现不了。

七月十五一早，王德胜就开始叫门，让儿子早早起来给她妈烧纸，结果在地窖的门敲了大半天都没有任何动静。

王德胜无奈的就自己一个人去给去世多年的妻子上坟，等王德胜回来，发现儿子还没有起床，生气的他又在地窖的门上拍打了起来。

此时的王德胜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王双钱这个混小子，虽然吃喝嫖赌抽样样全占，对自己这个老爹也是没大没小的，可对于他的母亲，素来敬重，每年清明中元寒衣的日子，都会早早的拾掇好和自己一起去坟地。

可为何今天迟迟没有动静？于是他想去找人撞开地窖门，出门就撞上了铁匠魏小虎。

魏大虎虽然十分讨厌王双钱，但对于王德胜的为人，却十分的钦佩。绸缎店生意好的那几年，王德胜逢年过节就会拿出一些钱来接济街坊邻居，魏大虎也受过他的接济。

魏大虎痛快的答应了王德胜的请求，和伙计王小栓一起猛踹这地窖门。但这个门是一块很厚的柏木，饶是魏大虎体壮如牛，也未能使其破裂。

魏大虎只好到自己的铁匠铺找来了斧子，在奋力劈砍了一阵后，这块结实的木板门的门闩终于被弄开，一股腐朽和酒气相杂的臭味喷薄而出。

魏大虎和王德胜捂着鼻子向里边看去，只见王双钱爬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上满是恶心的呕吐物。

王小栓和魏大虎两人把王双钱从地窖里扶上来之后，却发现王双钱还是一动不动。看到唯一的儿子死于非命，王德胜急火攻心，当场昏死过去。

魏大虎吓破了胆，三步并作两步的去找保长张康宁，张康宁得知此事后便急匆匆的找到了县里的班头，也是自己的好友吴志坚。

吴志坚和张康宁把王双钱像咸鱼一样翻了个面，发现王双钱脸上铁青，摸了摸气息，早都气绝身亡。两个人浑身上下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创伤。

地窖里边酒气扑鼻，吴志坚捏了捏鼻子，拿出手帕，摆了摆手，让随行的验尸人员跟他到地窖里看看。

这个地窖从地面斜四十五度向下挖进，里边并不大，全部是散落的牌九、麻将、筛子等赌具。茶几上放着一支烟枪，散落着几块黑色的烟膏子。厚厚的柏木门被斧子从外边劈坏了里边的木质门闩，碎屑散落了一地。

地窖外边有几个拳头大的通气孔，除此并无后门，这个柏木门是这个地窖唯一的出口。

吴志坚看着这里的情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张康宁告诉吴志坚，在王德胜家里的后院一处低矮的墙上，发现了有人攀爬的痕迹。在王家的地窖旁边，张康宁也发现了人的足迹。

验尸人员也从地窖里捏着鼻子出来，告诉吴志坚地窖里那堆呕吐物里边并没有毒，基本可以排除下毒致死，但是里边烟味很浓。

张康宁马上叫巡警们在地窖周围搜索，终于在一处通风口发现了烧炭的痕迹。

看这个样子，吴志坚觉得王双钱大概率应该是被人以煤炭毒给毒死的，从墙上的痕迹来看，半夜偷偷爬进王宅的人多半应该是凶手。

张康宁问王德胜最近王双钱得罪过什么人没。王德胜只是哭，嘴里喃喃的念叨着，这天杀的得罪的人还少吗？我的绸缎店都要被他败光了。

说道得罪过的人，吴志坚突然想到了刚才魏大虎说过的张连山。在大街上当众调戏自己的媳妇，只要是个人都会怀恨在心吧。

这时王家的院子里已经来了很多周围的街坊邻居，几个街道上的商家也表示魏大虎之前所述非虚。

吴志坚转头看了看，问周围的人张连山夫妇来了没？很诡异的是，周围的人里边唯独就少了张连山夫妇。

张连山显然有重大嫌疑。

尽管周围的人包括魏大虎都认为张连山这个怂包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但吴志坚和张康宁觉得俗话说的好——蔫牛能顶死人，人性这个东西很复杂。

吴志坚叫张康宁继续在现场搜索情报，他自己随着魏大虎的指引，直奔张连山家。

到了张连山家，吴志坚傻眼了。张家的门大开着，里边一片狼藉。进了房子，发现张连山和胡巧花早都不见了踪影。

肯定没走多远，吴志坚叫了镇上巡捕房的人加紧搜查，终于在离镇子不到五里地的地方截获了张连山夫妇。两人当时坐了驴车，慌慌忙忙在路上行走，车里边装的都是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些许银两和值钱的物件儿。

吴志坚让把夫妇两人暂时控制在他们家里，分头审讯，避免串供。

周围的街坊邻居看到夫妇两人被抓回来了感到很惊奇。就凭张连山这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人会杀人？但是如果他没杀人，为啥听到王双钱的死讯就马上逃跑？

张连山看起来老实巴交，见到吴志坚后浑身哆嗦起来。他结结巴巴的说自己昨天晚上很早就睡了，什么都没干。

胡巧花倒是镇定自若，在吴志坚前先痛骂了一阵张连山，说她白天被王双钱侮辱的时候张连山连个屁都不敢放，纯粹是个孬种。晚上，张连山要进屋，被她劈头盖脸一顿数落，骂的不敢进来。随后，胡巧花就睡着了。至于张连山晚上干了些啥，胡巧花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两个人的供词对不到一块儿，那肯定是有一个人说了慌。在吴志坚一筹莫展的时候，在身边一直默默帮忙的魏大虎突然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吴志坚对于这个帮前帮后的邻居很有好感，便摆了摆手让他说。

魏大虎说，张连山在撒谎。昨晚自己忘了把打铁的铁锤放在了外边，出去的时候看到张连山在王家的宅子周围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干啥。

吴志坚的脸阴沉下来，心说这张连山这小子不老实啊。

于是吴志坚让巡警再次将张连山带了进来。他皱着眉头阴着脸说，你这个人不老实，有看见你昨天晚上在王家周围转悠。

张连山被这样一说，吓的一哆嗦，但是又很快把头低下去，就是不说话。

看到这个情形，吴志坚觉得不来点强硬手段似乎说不过去，便示意身边的两个伙计上家伙。

张连山本质上是个胆小鬼，哪儿见过这个架势，于是吓的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的事情都交待了。

九月三十日晚上，忙活了一天的张连山要进屋睡觉，却被胡巧花臭骂了一顿。胡巧花越骂越气，最后把屋反锁起来。张连山进不去门，只好在外边坐着。

到了半夜，张连山想起白天的事情，越想越气，不由自主的开了门走到了大街上，鬼使神差的，他来到了王德胜的家门口。

绕着王德胜的家绕了一圈，张连山发现后院有一处低墙，于是他就爬了进去。

张连山在王家的院里走了半天，也没发现王双钱的踪影。他的想法，就是趁着王双钱出门上厕所，能不能揍他一顿。

但是走了半天，也不知道王双钱住在哪儿，只好到翻墙出去，返回到自己的家门口。但是他发现媳妇胡巧花已经熄了灯，懊恼之余只好到镇上的一个亲戚家对付了一宿。

说到这儿，张连山向吴志坚表示，他昨晚借宿的那位亲戚可以作证。

七月十五一早，张连山听到王双钱的死讯大吃一惊。突然想到自己昨天在王家转悠过，向来胆小的他害怕此事到时候有嘴说不清，于是慌慌张张的去找媳妇胡巧花。

一向蛮横的胡巧花这回却对他的提议言听计从。两人匆匆收拾了家里值钱的物件，驾了驴车向小路逃跑，没想到还没跑出蒲城县，就被逮了。

按照张连山供词的似乎没什么破绽，吴志坚沉吟了半天，问张连山在王宅的后院有没有烧火。

张连山向吴志坚连连摆手，说自己路都摸不来，怎么会烧火。

那么后院里的那堆火到底是谁烧的呢？

吴志坚陷入了沉思。

正当吴志坚准备对张连山用刑逼供的时候。这时，张康宁那边却发现了新情况。

吴志坚叫张连山定定呆在自己的家里，自己则重新回到王德胜家里。

吴志坚赶到王宅的时候，看到县里的一帮伙计围着王双钱的尸体。张康宁见到吴志坚，马上示意他过来。

原来王双钱的尸体已经停在这里三个时辰，七月的天气还是很炎热，此时尸体已经发出阵阵异味。

有几只青色的苍蝇聚集在王双钱的头顶，张康宁把它们赶走，又会聚集过来。

时已正午，张康宁在一次赶苍蝇的时候突然有异样。他用手边的棍子拨开王双钱的头发，发现一根黑色的钉头竟然插在头顶。

重大发现！

吴志坚马上叫验尸人员拔出钉子。验尸人员从王双钱的头顶取出了一根长达三寸血迹斑斑的黑钉！

这颗黑钉是致命的，从王双钱头顶的百会穴上直贯而下。

看到这颗钉子后，现场的人都傻眼了。原来王双钱不是中煤炭毒而死的。人群中眼尖的有人立即认出，在铁匠魏大虎的铁匠铺里有类似的钉子。

吴志坚早就对魏大虎有所怀疑。

在王双钱被杀这件事上，魏大虎表现的过于热情了。张康宁不由分说的把魏大虎绑了起来，又找了几个人去魏大虎的铁匠铺搜索。

魏大虎委顿在地，面如土色，只是大呼冤枉。

过了一会儿，张康宁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锤子和几根钉子，面有得色。这几根钉子和杀死王双钱的钉子一模一样。

张康宁还将一个包裹当众打开，是一个女人的贴身亵衣。

张康宁叫巡警呆在家里的张连山和胡巧花叫过来。

看着这件亵衣，张连山马上指出这是胡巧花的，愤怒的盯向魏大虎和胡巧花两人。

在众人的目光灼灼之下，魏大虎和胡巧花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到此，张康宁当众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原来胡巧花和魏大虎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胡巧花嫌弃张连山软弱窝囊，看上了隔壁浑身肌肉的铁匠魏大虎。魏大虎也早对风姿绰约的胡巧花垂涎已久，两人一拍即合，经常趁着张连山外出之时通奸。

七月十四傍晚，王双钱当街调戏胡巧花，这让魏大虎十分愤怒，但是碍于街坊邻居的目光，他又不好出手。

胡巧花回到家里，看到张连山那个窝囊样，越看越生气。于是出去借口借东西又出去到隔壁和魏大虎厮混。

见到白天的情形，魏大虎认为机会来了。他一边允诺为胡巧花出气，一边怂恿胡巧花离开张连山跟自己过日子。于是，两人密谋了一个嫁祸于人的毒计。

回到家中，胡巧花按魏大虎的安排，痛骂张连山，说他没出息，并让他滚出门去找王双钱算账。

可怜的张连山被赶出家门，只好晚上在街上瞎转悠。至于张连山真的转到王家并翻墙进了王家的后院，这倒是让魏大虎始料未及。

魏大虎曾经在王双钱的地窖里赌过钱，知道地窖的构造。他知道王双钱晚上一般睡在地窖里。

到了后半夜，魏大虎和胡巧花翻过王宅后院的低墙来到了地窖旁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炭，对着排气孔烧了起来。

王双钱在地窖里越睡越头痛，最后竟然醒来呕吐起来。吸入了大量的烟气，王双钱跌跌撞撞的竟挣扎着打开了木门。

这让外边的魏大虎和胡巧花大惊失色。

王双钱见到二人后要大呼救命，但是一用力竟然晕了过去。魏大虎见事情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用手中的锤子将钉子狠狠钉进了王双钱的脑袋。

出门时，魏大虎用手中的斧子把门闩劈坏，而且在里边门缝里塞上了木楔子。这样从外边关闭木门的时候，这些木楔子就会牢牢地卡住门板。

翻出了王宅，魏大虎示意胡巧花回去睡觉，自己却站在自家的门口，观看这王宅家的动静，等待天亮。

等到王德胜出门找人的时候，他故意在街上溜达，和王德胜撞了个满怀。

魏大虎用斧头劈开木门后，乘着王老爷子昏倒在地，进去把散落在地上的木头楔子全部收拾了起来。之后，魏大虎故作惊慌的去报案，又在吴志坚旁边透露七月十四晚上遇到张连山的情形，就是为了把王双钱的死嫁祸在张连山身上。

恰好张连山确实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听到王双钱的死讯，便要带着胡巧花逃跑。胡巧花之所以答应的很爽快，因为她知道越跑越能增加张连山的嫌疑。

这两位嫁祸于人的手段确实有点意思，但百密一疏，他们忘了在王双钱脑袋中的钉子和留在魏大虎家里的亵衣。

说完，张康宁得意的朝大家招了招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吴志坚觉得张康宁的分析也在理。周围的邻里早就看出魏大虎和胡巧花平日里眉来眼去，没什么好事，这下也觉得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没想到魏大虎平常五大三粗，竟然如此工于心计，胡巧花平常大大咧咧，竟然如此蛇蝎心肠。

但是，张康宁的这番话却没能让魏大虎和胡巧花哑口无言。两个人虽然面如死灰，但是却都大喊冤枉。他们声称他们两个确实有不正当关系，确实也有将王双钱害死然后嫁祸给张连山的想法，但是他们昨晚确确实实没动手。

这时，张康宁和周围的老百姓均感觉到没意思——这两个人死到临头了还要嘴硬，不由得向他们投去鄙夷的眼神。

正在愣神的时候，张康宁已经叫来了巡警队，给魏大虎和胡巧花两人戴上脚铐和手铐，准备押到县上去。

魏大虎大呼冤枉，胡巧花却已经瘫倒在地。

眼看这件案子马上就要了解了，吴志坚和张康宁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两位官差慢着，我有话说。

说这话的是王德胜老头子。

王德胜对吴志坚缓缓的说：杀死我儿子的其实是我自己。

接下来，王德胜向周围的老百姓说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真相，彻底推翻了张康宁刚才精彩的推理。

近些年来，王双钱赌的越来越大，一赌输就到父亲王德胜的绸缎庄里边巧取豪夺，这导致绸缎庄年年亏本，如今倒欠着其他货主的大笔钱。

王德胜和伙计王小栓起早贪黑的工作，可是架不住王双钱几百个银元、几百个银元的取。

有一次，王德胜终于忍不住把王双钱怒骂了一顿。没受过委屈的王双钱勃然大怒，上来就把王德胜打倒在地。

自此，王德胜对王双钱彻底失去了希望，他把王小栓视为己出，准备把绸缎庄传给王小栓。

七月十四晚上，王双钱醉醺醺的来到家里，和父亲大吵一架，认为王德胜没有好好挣钱，才让他被人看不起，活着窝囊。他刚才已经把绸缎庄抵押给了一起的赌客，明天就来收钱，让王德胜自己看着办。

看着王双钱东倒西歪的走进了地窖里边。王德胜终于忍不住了心中怒火，一个计划也从脑子里闪现出来。

半夜，王德胜在地窖的通气孔旁边烧了一大堆炭，烧完之后，王德胜用东西死死堵住了其他所有的地窖通气孔，目的是让王双钱憋死在地窖里。

早上，王德胜把所有通气孔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把周围清扫了一下，但是还是不慎留下了痕迹。

随后，王德胜出门来喊邻居，没想到正好碰见魏大虎，便顺便叫他过来拆门。在破门之后，王德胜看到王双钱的死相，装作晕倒在地。

魏大虎跑去找保长张康宁，王小拴留下来看护王德胜。

王德胜在魏大虎跑出去后便醒了过来，但是在查看王双钱的时候，王德胜竟然发现王双钱还没死透，并且有慢慢醒来的迹象。

这下可让王德胜大吃一惊，于是他谎称头昏眼花，让王小栓到街口去找郎中抓药，支开了小伙计。

这个咋办？好不容易下决心要解决了这个畜生，没想到命还真牢。

王德胜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在前院晃荡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对门魏大虎家里的铁锤。

他想到之前跑马帮的时候有老人讲过，用锤头将钉子钉入人的百会穴，只要手法好，一般人不会发现。

于是他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拿了魏大虎的铁锤和钉子，从头上直贯而下，钉死了王双钱。

为避免造成误会，王德胜把铁锤还到了魏小虎的家里。而正是这样误打误撞，无意中造成了一个密室杀人的迷案。

魏大虎和胡巧花为了栽赃陷害张连山，人为制造很多的疑点，这大大影响了张康宁和吴志坚的判断，使这个案子愈加的扑朔迷离。张康宁一度认为魏大虎和胡巧花这对奸夫淫妇才是杀人凶手。

看着这不可思议的结果，吴志坚和张康宁面面相觑。他们根本没想到案件竟然会发展到这个阶段，但细细琢磨，只有王德胜说的符合所有的细节。

张康宁虽然不服气，但是看着王德胜苍凉的眼神，他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个案子应该结束了，吴志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父亲王德胜杀死了自己的儿子王双钱。

而魏大虎和胡巧花两人，虽然没有杀人，但是长期通奸，又想嫁祸于人，也理应获罪，得到他们应该有的惩罚。

正当大家在讨论案情的时候，王德胜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滩黑血，并痛苦的呕吐不已。

原来，王德胜在刚刚吃药的时候，已经服下了大量的砒霜，儿子死了，他也没想着活着。

看着王德胜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吴志坚突然觉得这个老头太可怜了。在杀儿子之前，他应该最痛苦挣扎的一个人。

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最后变成了一个讨债鬼，王德胜的命运确实是凄惨的。

吴志坚凝视着这枚钉子，突然想到，把钉子从头部稳稳的敲进去，应该不是一个老迈的老头能够办到的吧。他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旁边的王小栓，发现他正把王德胜扶在自己身上，边哭边往王德胜嘴里灌水。

再想想保长张康宁一路边走边说时，曾提到王小栓和王德胜两人，不是亲父子，胜似亲父子，甚至王德胜还曾跟别人说过：如果自己的儿子不是那个混球，而是聪明伶俐懂事能干的王小栓就好了！

这个王小栓在这个命案里，一定扮演了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但是，这一切都晚了，王德胜在地上挣扎了一下，终于两腿一蹬。

让吴志坚感到有点疑惑的是，胡巧花的亵衣又是怎么到魏大虎的家里，而被张康宁搜到的。他将眼光投向了老友张康宁。

张康宁木然的站在那儿，手插在裤兜里边。没人知道他宽大的裤子里边装着十几个张连山托人送给他的“袁大头”银元正在叮当作响。

虽然杀人凶手找出来了，但还有其他的不为人所知的细节，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吴志坚想到这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