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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琬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穿着太监服的公公正弯腰将一朵绢花放到她的手上。
她不是死了吗?
“小主这是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了,还不快磕头谢恩,随咱家出了殿去。”
见姜琬还迷迷瞪瞪,直挺挺跪着不动,面前的公公不由催促,上首的皇上和娘娘们还等着看下一排秀女呢。
公公尖细的嗓音唤起姜琬脑中的一丝清明,她不明就里,匆匆照面前人所说的磕了个头,爬起来就跟着往外走。
近前站立的各宫眼线太监们余光飘过,均在心里留了个行为粗鄙,礼仪不佳的印象。
一出得殿外,那公公便开了口,“恭喜小主得选入宫侍奉,还请小主先行随教引姑姑去留芳馆暂住,待宫中旨意下来再正式入宫。”
姜琬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仍然没有搞清楚目前的情况,她记得自己刚下夜班,被迎面而来的蒙脸男人捅了个对穿,当场就咽了气,救都没得救。
可怜她才刚刚攒够首付的钱,早知道会死,怎么说也得享受一把的。
引路的太监见姜琬面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呼吸间也急促,心里暗道怕是不好。
“你来,送姜小主去宫门口和教引姑姑会合。”他伸手指了殿门口候着的一个小宫女吩咐道。
被点到的宫女低眉垂首,快步近前扶住姜琬的手臂,口中恭谨地说:“奴婢送姜小主出宫。”
姜琬愣愣的被小宫女搀扶着,深一步浅一步的走在长长的宫道中,她捂着心口,仿佛尖刀刺进心口的痛感还残留在里面。
该死的神经病,无冤无仇的,为什么捅她,一想到躺在银行卡里省吃俭用的存款她就痛心,人死了钱没花完,心口更痛了!
小宫女见姜琬捂着胸口,脸色青白,吓得不行,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可不要死在自己手里。
出了宫门,外面零星等着几辆马车。
“小姐!”等候在马车上的婢女迎夏远远看见姜琬从宫门口出来,连忙携了披风跳下马车过来迎接。
扶着姜琬的小宫女松了口气,忙将她送到迎夏的手中,“小主就交给这位姐姐了。”
迎夏忙不迭的将披风搭在姜琬身上,“有劳这位姐姐送我们小姐出来。”说着暗中从袖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子借着扶姜琬的动作悄悄地塞到小宫女的手中。
小宫女不动声色的将银子收入袖子中,满面笑容的向姜琬蹲了一礼,“奴婢告退。”
姜琬没有回应,她此刻脑子昏沉,有些站不住脚,她将整个身体倚在迎夏身上,滚烫的呼吸烫得迎夏脖颈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迎夏摸了一下姜琬的额头,惊呼出声,“天爷,怎的这般烫手!”
迎夏心急如焚,却也记得这是宫门口,出不得错。
“小姐,我扶你上马车歇歇。”
姜琬被迎夏扶到马车上,靠着马车壁坐下。马车是租的,里面连茶水都没有,迎夏心里一酸,出来一趟,小姐真是受苦了。
迎夏坐到姜琬身旁抱着她靠在自己怀里,仔细的给她拢了拢披风,“小姐再等等,等到了住的地儿就好了。”
姜琬眼前迷离,看什么都有重影,她这会儿不仅心痛了,连头都痛了起来,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昏沉的黑暗。
秀女选秀后,落选者自然各回各家,选中的秀女若是京城本地的秀女则可以回自己府邸,像姜琬这种外地来的秀女,被选中了就会统一安排住在留芳馆,由教引姑姑在留芳馆教导礼仪,等宫中圣旨下来后再择吉日入宫侍奉。
“小主醒了,快把药喝了吧。”迎夏端着托盘从门外走进来。
随着房门打开,屋外暖暖的阳光铺洒到里间,姜琬被阳光刺的眼睛下意识闭起,她抬手挡了挡。
托盘被迎夏放在床边的朱漆小机上,她自己搬了个春凳坐在床边,拿了药碗用瓷勺舀了一勺药小心地吹了吹,待得温度适宜这才递到姜琬的嘴边。
姜琬看了一眼迎夏手中冒着热气的药碗,“给我吧,一口闷了也好过一口口的慢刀子割肉。”
“啊?”迎夏愣了。
姜琬一把端过她手中的药碗,一仰脖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苦的她眼泪汪汪的,“这是放了多少黄连啊,这么苦!”
迎夏赶紧捻了一颗蜜饯放进姜琬的嘴里,“快压压。”说着又递给姜琬一杯清茶,自己则端起床底下的痰盂,“小主,您漱漱口。”
姜琬赶紧接过茶碗,“咕咕咕,呸呸呸。”
迎夏看着自家小姐豪放的行径,又紧张的看了眼门外,见外面没人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她凑近姜琬压低声音道:“可不能被旁人瞧见,您这样,您这样......”她吞吞吐吐,实在是说不出口自家小姐行为粗俗,她疑惑,小姐在家时也不这样儿啊,怎么,怎么现在变了不少。
糟糕,被发现了!
姜琬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迎夏,“我有些累了,想躺一会儿。”
“小主的病还未好全,是容易疲惫,您睡一会儿,我去厨房给小主炖一盅冰糖雪梨汤。”迎夏扶着姜琬躺下,然后给她掖好被子,又将帐子放下。
听着外面关门的声音,姜琬叹了口气,唉,这年头,穿越是真火啊,还让她给赶上了这时髦的事儿。昨晚醒来她就确认自己穿越了,穿越到了这个陌生时代中和她同名同姓的秀女姜琬身上。
昨晚她仔细地梳理了姜琬的记忆,这姜琬的爹在西北边陲小地做了个芝麻官儿,她是家中幺女,本来选秀也轮不到她这么个小官之女,不过皇上如今年过而立却仍未有子嗣,其实也不是没有孩子,公主倒是有,只不过这么多年就没一个皇子出生,据说连男胎都没有一个,这不太后娘娘急了,下令只要是官宦家的适龄女儿全都要参加本次选秀,为皇上绵延子嗣。
于是姜琬这个小姑娘就千里迢迢的赶来了京城,一路颠簸加上水土不服,结果殿选的时候一命呜呼了,便宜了姜琬这个异世客。
姜琬养了几日终于养好了身子,一大早迎夏就进来叫醒她。
“小主,您身子已然大好,如今该去玉露堂跟着教引姑姑学习礼仪了。”
姜琬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迎夏给她梳妆打扮。
迎夏拧了个冰帕子敷在姜琬的眼睛上。
“嘶,好冰。”姜琬被冰的一激灵,“哪来的冰?”
“说是宫里哪个娘娘赏下来的,一个院子分一份,我到的时候就剩一块儿了,好容易抢到的呢。”迎夏说到这儿又有些气,那个丁小主真是霸道。
“别气了,咱们从前在府里夏天也不用冰,现在不用也不妨事。”姜琬伸手拍了拍迎夏的手臂安慰道。
“奴婢就是气不过嘛。”
姜琬的头发养得好,浓密又顺滑,迎夏用梳子蘸取桂花油给她梳了个发髻。
“小主,您想带这只梅花钗还这个金步摇?”迎夏打开首饰盒,将出来时夫人给小姐新打的撑场面的首饰一个一个拿出来在姜琬的发髻上比着。
姜琬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镜中人一眼,少女的脸上还留着一些婴儿肥,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整个人嫩的能掐出水来,皇帝已经三十了,而这具身体才十五,她心里叹口气,真是造孽啊。
“就戴那个翠玉珠花吧。”姜琬指着首饰匣子中一朵碧色珠花说道,颜色看着就清爽,大夏天戴这种也不怕厚重。
迎夏看着那朴素的珠花有些犹豫,这园子里住的秀女家世一个赛一个的好,这世上的人都是先敬衣衫后敬人,她怕小主打扮的太素被旁人看轻。
姜琬到没有迎夏心里的弯弯绕绕,她问起了送自己进京的家仆:“前头我病着,也忘了问,如今忠叔已经启程归家了吗?”
忠叔是姜家的管家,此次入京选秀姜琬的父母亲就派他带着家仆护送。
迎夏将珠花簪进姜琬的发间这才回道:“前儿忠叔才使了银子托人来问,想在走之前再见小姐一面,只是小主如今身份不同,忠叔等闲也进不来,只问小主可有话要带给老爷和太太。”
姜琬又不是真正的姜家女儿,哪里有什么话带给姜父姜母的,只不过占了人家的身子到底担了一份责任,“你回头去回了忠叔,让他给父亲母亲带句话,就说女儿如今一切都好,只是今后不能在父亲母亲身边尽孝,望父亲母亲切切保重身体,女儿在京城也能安心。”
“好的,小主,今儿奴婢就托侍卫大哥给忠叔捎个口信儿,让他赶明儿到角门等我。”迎夏想到托人带口信又要使银子就在心里叹口气,这京城真是吃银子的地儿。
留芳馆的秀女由教习嬷嬷教导礼仪,因圣旨未下,秀女们也不分什么高下,住一个院子里的秀女由同一个教引姑姑教习,姜琬因病已缺席了好几日的课程,今日早早赶去玉露堂听教。
玉露堂在姜琬住的这个院子的中央,沿着碎石铺就的花径前行,穿过一片草木葳蕤的花园,玉露堂赫然就在眼前。
姜琬扶着迎夏上了台阶,便见一身着女官服饰的中年女子端坐在书桌前静静看书,听到声响她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秀雅的面庞,眉眼间一团和气。
姜琬知道这应该就是教引姑姑了。
“姑姑安好。”姜琬脑海中搜索着原主这个时代的礼仪,结合自己看过的电视剧中的情节试探着向眼前的人微微一福身。
女子一惊,慌忙站起侧身避开姜琬的礼,两三步走上前朝姜琬蹲了一礼,“不敢当小主的礼,奴婢素秋,见过小主。”
姜琬弯腰亲自扶起她:“素秋姑姑快请起,教导期间姑姑就是我的老师,学生怎敢受老师的礼。”
“小主敦厚,但礼却不可废,之前小主一直病着,如今可大安了?”素秋笑着问道。
姜琬笑道:“已然大好了,只是我缺了几日的课,还得劳烦素秋姑姑帮我补回来了。”
“小主说的哪里话,教导小主礼仪本就是奴婢的职责所在,何谈劳烦二字,不过往后下课后小主得多留些时间把课程补回来,皇城规矩森严容不得半点儿出错,小主礼仪规矩上下点苦功夫总归是出不了错的。”
姜琬知道这是素秋的肺腑之言了,“姑姑是为了我好,我自当是愿意的。”
听着姜琬的话,素秋心里更满意了,这位姜小主第一次见但脾性倒是不错,不像是那位丁小主......
“可是我来晚了?”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
姜琬抬头看去,就见一妙龄少女在丫鬟的搀扶下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
“见过毕小主。”素秋迎上前去行礼。
听着素秋的话,姜琬就知道这是同她一同选入宫的毕采薇,这会儿姜琬借着机会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女,长得眉清目秀,虽不是一眼惊艳但却有股楚楚可怜的韵味。穿着一身葱绿衣裙,料子虽然不华贵但上面绣了繁复的花纹,看得出绣工及裁剪是极好的,衬得纤腰盈盈一握。她的妆容也简单,头上插了一只金簪戴了一朵儿绢花,那绢花做的极精细,栩栩如生,手上戴了一只成色普通的金镯子,再无其他配饰,虽然看起来不错,但在这一群秀女中也算是寒酸了。
听迎夏八卦过几句,家世也就和她半斤八两,不过据说荷包比她的还要瘪,听迎夏说在她院儿里伺候的宫女私底下还吐槽过,打赏的钱就几个大子儿,连隔壁院儿的零头都比不上,为此迎夏还特地将自家那份打赏的钱又添了不少,生怕被别人背地里嚼舌根。
姜琬上前对着毕采薇颔首行了一个平礼,笑道:“可是采薇姐姐,我是姜琬。”
毕采薇羞涩一笑回以平礼,“正是,前几日妹妹都病着,我也不敢打扰,今日见妹妹容光焕发,可见是大好了。”
姜琬在打量毕采薇的同时毕采薇也在打量她,穿着一身嫩黄的裙子,看起来年龄很小,不过胸前却鼓鼓囊囊的,后面也将衣服撑了起来,毕采薇快快略过这两处继续打量。头上也只是简单的戴了一朵珠花,她知道这位姜小主,听说父亲也只是一位县令,今日看她穿着打扮也属平常,毕采薇心里松了口气。
这位,也同她一样出身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