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嫌弃口水脏,所以结婚多年,一次都不准我亲她。
她也不喜欢拍照,直至65岁那年,我们俩连个合影都没有。
可是我却意外发现,她和另一个男人——拍了上百张嘴对嘴的接吻照。
我向老婆提出离婚时,她一脸的不耐烦,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我只是和清峰拍几张合影留念而已,这你都要计较?”
就连女儿也训斥我:
“爸,你一条腿都踏进棺材了,能不能别瞎折腾了?
“我妈要是和清峰叔有什么事,还会一直守着你?
“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从头到脚哪一点能比得上清峰叔?”
1
结婚四十周年,我想和老婆于蕙拍一套合影。
听了我的提议,于蕙拧了拧眉,面色不虞道:
“我都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拍照,面对镜头我就浑身上下都难受!
“你是聋了还是痴呆了?还是说你就想给我找不自在?”
几句话怼得我哑口无言。
我自然了解于蕙的喜恶,所以这些年一次都没勉强过她。
可我们俩今年都65岁了,人生没剩几个十年了。
我只是想在自己还能动弹的时候,和她拍套合影,弥补多年的遗憾。
但她不同意,我也没办法,郁闷地叹了声气。
吃完饭,于蕙又和她的老姐妹去逛街了。
我难得清闲,打开电脑,准备斗会儿地主。
也不知怎么搞的,竟意外打开一个隐藏文件夹。
更令我不敢相信的是——
那个文件夹里的上百张照片,全部是白清峰和于蕙嘴对嘴亲吻的合照。
最古老的几张,甚至是通过扫描仪进行扫描后,特意上传到电脑的。
足以显示照片的主人,是多么珍视这些回忆。
从合照拍摄时间推断,在我和于蕙婚后不久,她就和白清峰有了苟且,并且持续至今。
可怜我像个傻子似的,一直以为我和她伉俪情深。
电脑屏幕映着我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颊。
我感觉自己的情绪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我很清楚,于蕙非但不喜欢拍照,更讨厌接吻。
因为她有洁癖,嫌弃口水脏,所以结婚四十年,根本不让我亲她。
依稀记得新婚当晚,不知情的我低头嘬她的唇。
她竟一脚踹开了我,“哎呀,你别亲我!”
我慌乱地向她道歉,“对……不起。”
她露出尴尬的表情,“那个……口水多恶心啊,咱以后不亲嘴儿行吗?”
当时尽管心情郁闷,我还是点头应允,“行。”
自己选的媳妇儿我当然宠着,谁让她是我的此生挚爱呢?
可此时,看着电脑内这些刺眼的吻照,我对于蕙的信任被碾得粉碎成渣。
若她当真无法面对镜头,为何与白清峰拍那么多合影?
若她当真有洁癖,吃白清峰的口水怎么能吃那么开心?
难道白清峰的口水就不脏了?
心脏仿佛被利器凿穿,每一次跳动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我的鼻腔渐渐泛起酸意,几乎忍不住想要流泪。
气愤与悲痛交加之下,我颤抖着手,将照片删得干干净净。
2
于蕙逛街回来,见我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前,又开始挑刺:
“又在斗地主?还是在玩麻将?
“徐欧,你就不能向清峰学学?人家今年也65岁,搞的都是书法和绘画这种高雅艺术!
“你一天天的除了玩游戏,还能干点正经事吗?我怎么就嫁给你这么没出息的男人了?”
我感觉到憋屈又心酸。
年轻时,我非但要挣钱养家,还要照顾她和女儿,并且承包家中所有的家务活。
因为舍不得于蕙受累,徐翡的功课也是我一路在辅导。
好不容易熬到徐翡成家立业,我和于蕙退休,还没休息几天,徐翡就生了娃。
女儿、女婿工作忙,于蕙只擅长吃喝玩乐,带外孙町町的任务又落在我头上。
我这一生的时间、精力和金钱,全部奉献给了妻女。
怎么到于蕙嘴里,就成了一无是处的人?
更何况,我看过白清峰的书法作品,跟鬼画符差别不大,纯粹浪费笔墨。
在她眼里居然也算艺术?
我不免怀疑,现如今于蕙对我的不满,源于她早就变心,不再爱我。
“你管我玩什么?”我满腹心酸,语气不善。
她愈发气愤,走过来要关电脑,“不准再玩了!”
视线落在空荡荡的文件夹,她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你把我和清峰的合影都给删了?”
她哆嗦着手指向我,眼眸充斥着不容忽视的怒火,仿佛我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按捺住心口的酸楚,反问:“删了又怎么样?”
她气急败坏地推开我,“你给我起开!”
我被她推得踉跄一下,差点跌倒。
她焦急地去翻回收站,发现照片被彻底删除时,回头怒视我:
“徐欧,你这个混蛋,你把照片给我找回来!”
我满心疮痍,悲伤地望进她眼底,已然无法克制声线中的哽咽:
“于蕙,你说你有洁癖,你说不喜欢拍照,我相信你,也尊重你。
“这四十年来,我不敢亲你,也不敢要求跟你合影,生怕你会不开心。
“可是……为什么白清峰能亲你?为什么你每年都会和他拍合照?
“你把我当什么?小丑吗?你有一点在意过我吗?”
没有吧。
但凡她将我放在心上,都不会这样欺瞒我、伤害我。
我知道,一大把年纪的我,不该再矫情地落泪。
但我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也阻挡不了眼泪的滚落。
“于蕙,如果你爱的人是白清峰,为什么不干脆嫁给他?”
于蕙仍在狡辩: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明知我是因为欠了清芸,才会多关照清峰一些!
“如果没有清芸,我早就命丧黄泉了,你也娶不到我!
“我只是拿清峰当弟弟,但他说爱我,始终未娶妻也是为了我。
“可他从没想过跟你争,更没想破坏我和你的家庭,所以才偷偷恳求我跟他拍些吻照,留作念想。
“他那么孤独可怜,你让我怎么忍心拒绝他?”
好一个不忍心。
若我不是她的丈夫,都要被她的“善良”和“贴心”感动了。
3
白清芸是白清峰的姐姐。
五十年前,白清芸和于蕙同时遭遇泥石流。
是白清芸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救了于蕙,自己却丧生在泥石流中,白清峰也因此成了孤儿。
白清芸对于蕙的恩惠,我铭记于心。
所以在今天发现那些照片前,于蕙说她拿白清峰当亲弟弟,我从未怀疑过。
并且和她一起尽心尽力地照顾白清峰。
不论他怎么作妖,我都没给过他白眼。
他身体不舒服时,一个电话打来卖惨,于蕙便火急火燎跑去照顾他。
甚至还要我给他煲汤煮粥,帮他进补。
他心情不佳想出门散心时,于蕙当即抛下工作家庭,陪他游山玩水。
到了端午节中秋节大年夜,等等各种节日,她都会请白清峰到我们家当座上宾。
每到此时便是我的受苦日。
她和白清峰带着女儿玩耍,而我要负责给他们做饭、收拾房间、打扫卫生。
这些年我就如同保姆似的,围着他们三个人转。
我对他们掏心掏肺,可于蕙却瞒着我和白清峰纠缠不清。
我为自己感到不值。
太不值得。
满腹怒火终是冲破胸膛,化作一句:“于蕙,我们离婚吧!”
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容忍一个红杏出墙的妻子。
“你要离婚?”于蕙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眸,“徐欧,我再强调一遍,我只是拿清峰当弟弟!
“我就是心疼他太孤单,才同意跟他拍了几张亲密一点的合照!
“除此之外,我和他没有任何越轨的行为!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我无法再给予她信任,“于蕙,我不相信这些年,你和白清峰没有发生过肉/体关系。”
于蕙身体倏然变得僵硬,闪躲着眼神不敢看我。
她面上的尴尬和心虚太过明显,让人无法忽略,我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我自嘲地苦笑:“你都给我戴绿帽子了,还不让我离婚?”
我到底是低估了她的厚脸皮,她竟又挺直腰板,强词夺理道:
“我没跟清峰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
“只是年轻时候,我偶尔见他憋得难受,才用手帮他纾解过欲望而已!
“他是为了我才单身、放弃性生活,我怎么忍心看他把身体憋出问题?”
又是不忍心。
我再次强调:“于蕙,我要离婚。”
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你太脏了,我嫌恶心!”
“你——”于蕙脸被气成猪肝色,“你敢说我恶心?”
她习惯我对她的宠溺,面对我此刻的恶语,她怒气冲冲地砸了许多东西。
差点被花瓶砸中的我,实在不想再与她周旋,随便收拾两件衣服,躲去了老友家中。
4
和老潘吃夜宵时,我接到女儿徐翡的来电。
她劈头盖脸怼了我一通:
“爸,你一条腿都踏进棺材了,还学人家小年轻离婚,能不能别瞎折腾了?!
“我妈要是和清峰叔有什么事,还会一直守着你?
“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从头到脚哪一点能比得上清峰叔?
“也就我妈眼瞎,才会拒绝清峰叔的示爱,选择嫁给你!”
瞧瞧,这就是我辛苦养大的女儿。
为了白清峰,毫不顾忌地践踏我。
徐翡从小就喜欢白清峰多过我这个亲生父亲。
因为我总是督促她努力学习,而白清峰却经常带她玩耍。
为了她的身体健康,我会限制她吃零食。
白清峰却偷偷给她塞零花钱,让她自己买糖吃、买汽水喝。
她就这样轻易地被糖衣炮弹收买。
到现在我的外孙町町都12岁了,徐翡还是站在白清峰的战线。
我气不打一处来,“徐翡,你早就知道你妈和白清峰的事儿了?”
徐翡认为我在小题大做:
“清峰叔为我妈终身不娶,这么深情的男人世间难寻!
“我妈满足他一点小小的愿望,那也是应该的!
“爸,不是我说你,你格局真的太小了!”
我几乎要将牙根咬碎:
“徐翡,我养你这个没良心的,都不如养条狗。”
徐翡也生气了:
“爸,你怎么逮谁咬谁?我不让你和我妈离婚,是为你着想!
“你今年都65了,等你躺床上不能动了,还不是得靠我妈给你喂饭!”
呵呵。
结婚这么多年,于蕙连个碗都没刷过。
指望她照顾我,我还不如去敬老院。
我语气冰冷:“徐翡,你闭嘴吧!再说我不爱听的,就把房子还给我!”
她和丈夫一家住的那套学区房,是我掏钱买的。
时至今日,我只能说,幸好房本上是我的名字。
不然我怕是要被这个不孝女扫地出门了。
徐翡愤然道:
“行,算我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爸,如果我妈真同意跟你离婚,你可千万别找我哭、求我替你说好话!”
通话结束后,我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撂,失望地叹气:“这婚我离定了。”
老潘给我倒了杯酒,“我支持你,那么憋屈还不如离了,说不定还能再整个黄昏恋呢。”
我无奈地牵动唇角,“行了,你可别打趣我了。”
我举杯碰他的杯子,“来来,咱哥俩再整一杯。”
5
和于蕙断联的第三天,我在超市附近遇到了她和白清峰。
于蕙顿住脚步,睨向我的眼神尽是不满。
倒是白清峰走上前道:
“徐哥,你误会我和蕙姐了。
“她只是看我可怜,才会答应跟我拍合照、用手帮我纾解……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别跟蕙姐置气了。”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白清峰就是个老绿茶呢?
他这话听得我想作呕,跟他纠缠我都嫌掉价,“让开!”
他挡着道,我抬手拨开他的肩,也没使多大劲儿,他却忽然摔倒在地。
“徐哥,你对我动手没关系,只要你别再怪蕙姐……”
呵,说他绿茶,他还真喘上了。
这戏演的于蕙都心疼了,她冲上来甩了我一耳光,指着我的鼻子斥责道:
“徐欧,谁准你打人的?你马上向清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