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产后大出血那天，妻子作为全医院最出色的妇科医生。

却为了给初恋男友的母亲做体态检查，拒绝为妹妹手术。

零下深夜，我跪在妻子面前，哀求她去救我妹妹。

可她却满脸不耐烦的冲我大吼「能不能别烦我，医院又不是就我一个医生，你凭什么道德绑架我！」

后来，妹妹抢救失败，一尸两命，我失去了世上最后的亲人。

我对妻子彻底心死，提出离婚。

可她却慌了。

1

「哥，带我回家吧！」

手术室里传出来妹妹凄惨的尖叫声后便没了动静，我却瘫软在地，心里好像被什么挖空了。

等待了十二个小时，我不敢闭眼，只希望能够有奇迹发生，求求老天放过难产的妹妹。

可妹妹的叫声，无疑是给了我一个结果。

医生走出来，满手套的血，看得瘆人，她遗憾的看着我，略带愧疚道。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要是……」

后半句的话，医生到底是没说出口。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想说的是，要是柳箬柔在就好了，她是全医院乃至整个京市最出色的妇科医生，也是我的妻子。

我喉间涩咸，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开着门的手术室，我的腿如同灌了铅，怎么都走不快。

妹妹躺在手术台上，浑身插满了管子，她躺在血泊里，护士手里还抱着一个浑身青紫的女婴，只是一出生便没了气息，是被活活憋死的。

巨大的视觉冲击让我忘记了哭泣，只觉得心里麻木，浑身像是泄了气一般。

「给我……看一眼好吗？」

我几近乞求的望着护士，护士为难了片刻还是把孩子送到了我的手里。

接触到外甥女的那一刻，指尖传来了刺骨的冰冷，她虽然皱巴巴的，可是她的眉毛，鼻子和嘴都很像我。

妹妹在怀胎的时候总是抱着肚子示意我摸一摸，温柔的告诉我。

「都说外甥像舅舅，他出生一定要像哥哥一样，是男孩子一定帅气，是女孩子一定清秀。」

我甚至都没有机会告诉妹妹，孩子真的像我，我当初信誓旦旦保证，要是男孩子我们两个会保护妹妹，要是女孩子，我保护她们娘俩。

可是如今，我一个都护不住。

我一手抱着外甥女，一手抱起浑身僵硬的妹妹，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妹妹，我这就带你们回家。」

2

将妹妹和外甥女送到火葬场的路上，我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我无暇顾及，我的内心早已被悲伤布满。

此刻的我好像回到了七岁的时候，爸妈出车祸去世，我拉着年幼的妹妹，不知所措的参加着爸妈的葬礼。

那时的妹妹还不知道死亡的真正意义，其实我对死亡的含义也是懵懂，只是亲戚们郑重其事的告诉我。

「小璟，往后你只有妹妹了，你是哥哥，你得保护妹妹。」

哦，原来死亡便是再也看不到爸爸妈妈了，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我和妹妹过了十年寄人篱下的生活，大概是爸妈的抚恤金都花完了，我们被大伯一家扫地出门，迷茫的妹妹望着我，惶恐不安。

我只是温柔的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做了身为男人之中第一次的承诺。

我说。

「只要有哥哥在，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如今的我，却食言了。

妹妹和外甥女被送进了火炉里，我不敢再看，只能背过身去，可手机仍旧坚持不懈的响着，我忍不下去，打开一看，全都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我发来的图片和文字。

不用猜也知道，这个人便是柳箬柔的初恋，杨青。

【真羡慕你有这么能干的老婆，她做事真是不含糊，伺候我妈都不含糊，柔柔对你家人一定也很好吧？】

配图是柳箬柔陪着杨青的妈在办公室里耐心的看片子，她一手放在杨青妈的肩膀上，很是亲昵。

柳箬柔的侧脸仍旧好看，只是多了一分温柔的笑容，笑意深至眼角。

可是这样的表情，柳箬柔从来不会对我表露。

信息显示是十三个小时之前发来的。

这个时候我在做什么呢？

这个时候我正抱着痛苦难产的妹妹冲进了医院，满头大汗的找柳箬柔的人影，像是一头误入村庄的野兽，慌乱且绝望，到处乱撞。

【花了你那么多钱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想自己付的，可柔柔一再坚持不收，改天请你吃饭啊。】

杨青明晃晃的挑衅，只让我觉得呼吸一滞。

这条是五个小时之前发的。

彼时的我，正在医院来紧张的来回踱步。

因为找不到柳箬柔，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可妹妹的情况不容乐观，其他医生只好硬着头皮上，毕竟人命关天。

这个时候，柳箬柔刷着我的卡，给杨青的母亲做着无关紧要的检查，明明我才是她的丈夫，妹妹也是她的妹妹，竟然可以视若无睹。

【你的车好难开啊，你每个月挣那么多钱，也该换辆好车啊，刹车片都不好用了，柔柔多危险啊。】

这条看似抱怨，实则是在告诉我，我的车杨青随便开，柳箬柔他随便用。

真是讽刺。

我的生活为什么这么拮据呢？

柳箬柔是个很物质的女人，别人有的，她也必须要有，虽然她在医院里挣得不少，却全贴补给了娘家，对此，我什么都没说过。

我一边要满足柳箬柔的虚荣心，一边照顾妹妹，妹夫是军人，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那时妹妹刚刚查出来怀孕。

妹夫的身世和我差不多，几乎是个孤儿，妹妹不想妹夫没后，她身体原本就不好，却要坚持生下孩子。

我知道，妹妹不仅是想给妹夫留后，她也想拥有一个真正的亲人。

自从我和柳箬柔结婚以后，柳箬柔不喜欢妹妹，妹妹一上门，她就垮脸，导致妹妹很少再来找我了。

虽然妹妹什么都不说，可我知道她，她本来就是个敏感的人，加上我上班实在忙，照顾不到妹妹的小情绪。

3

看着杨青这密密麻麻的信息，有炫耀，有挑衅，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了，你下跪的时候的样子，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当我准备删掉杨青的信息并把他拉黑的时候，再次弹出了新的消息。

是啊，我一直知道妹妹的情况不容乐观，很早就和柳箬柔说过，万一妹妹出了什么意外，她一定要在。

我甚至用唯一一个在公司出国深造的机会让给了杨青，作为保妹妹平安的条件。

当时柳箬柔明明答应的好好的，可妹妹前一天晚上说肚子疼，我赶忙去找柳箬柔。

午夜时分，外面冻得人瑟瑟发抖，柳箬柔只因为杨青妈妈一个电话便来了杨青家。

柳箬柔一脸嫌恶的看着我。

「总是拿你妹妹当借口，我就不信我只离开一晚上，你妹妹就会死，你吃醋也分时候好吗？」

我怔在原地，想不到柳箬柔会说出这种话，可接下来柳箬柔说了一句令我从头冷到脚的话。

「既然你不是说谎，那你就跪下来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妹妹给我发信息说她疼得不行了，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咬咬牙，跪在了冰凉的地上。

我本以为柳箬柔会心软，会跟着我走，可柳箬柔连心疼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冷笑道。

「真没想到你为了叫我回去连尊严都不要了，你和你妹妹都是一丘之貉，想逼我就范，既然她快死了，那让她死好了。」

柳箬柔留下了决绝的背影，我在寒风里跪了很久很久，久到身子都没了知觉。

我在想，和柳箬柔的婚姻，到底算什么呢？我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和付出，又算什么？

原来这个画面，杨青一直都看得清楚。

殡仪馆工作人员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我捧着妹妹和外甥女的骨灰，落寞的走在路上。

我想好了，杨青这些挑衅的信息我都要存下，柳箬柔这已经算是婚内出轨了。

对于柳箬柔，我确实也没有任何留恋了。

我将妹妹和外甥女葬了以后，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那个所谓的家。

客厅正中间我和柳箬柔的婚纱照摆放位置明显，只是照片里，柳箬柔的笑容并不和熙，我想，那个时候柳箬柔一定心中想着的人是杨青吧。

可是为什么，明明心里装着别人，还能和另外一个人结婚呢？

4

我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并不打算继续在这个只凭自己一个人支撑起来的家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冰块都要融化了，可是柳箬柔，从未在乎过我。

只是收拾完以后我才惊觉，原来我在这里的东西少得可怜，连一个行李箱都没有装满。

回头看看这个曾经令我一度留恋的家，视线再次定格在婚纱照上，我直接拿着刀将照片里的我的脸划花，心里像是有一个声音，令我将我和柳箬柔所有的合照毁掉。

要是可以的话，我不想再和柳箬柔有任何共同的回忆了。

做完这一切，我像是发泄完一般，再无留恋的转头离开去了妹妹家。

妹妹的房子是之前我努力买的，只属于我们的家，房子被妹妹打理得很好，那些容易坏掉的家具全都被妹妹悉心呵护着。

墙上是我和妹妹从小到大的合照，都是我们两个人，回想曾经的日子，虽然过得辛苦，但是幸福，有亲人在身边的日子，是踏实的。

冰箱里还有妹妹给我腌好的咸菜，以前我总是喜欢吃这一口的，妹妹有一种魔力，她能花最少的钱，做出最可口的吃食来。

看着冰箱里摞满的密封盒，我的眼泪决堤般的流了出来。

之前妹妹给我送咸菜的时候，柳箬柔直接连盒子扔了出去，嘴里不干不净道。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们想吃自己会去超市买，让别人看到这幅穷酸样，我怎么见人？」

妹妹没有说什么，她总是柔柔弱弱的，大概是从小到大她不想给我添麻烦，所以才会总是委屈自己。

妹妹走了，往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要不是我无意间看到家里的监控，我都不会想到柳箬柔这么对待妹妹。

当时我第一反应是给妹妹打电话安慰她，可是妹妹非但没有跟我诉苦，还阻止我找柳箬柔的麻烦。

她说。

「哥哥，我们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身世，有人肯嫁给你已经很不容易了，别因为我影响你们的小家。」

那时我才知道，妹妹背着我受了不少柳箬柔的奚落和看不起。

亲人的离世，当时总是觉得麻木，可后劲很大，思念总是藏在每一个细微的小事里，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瘫坐在地，哭到窒息。

为什么我不能拥有亲人呢？他们相继离世，我却无能为力。

5

在妹妹离世的一周里，我没去公司，也没出现在柳箬柔身边，可柳箬柔也没有一条信息，一个电话。

直到一周后，柳箬柔给我打来电话。

只是一开口，却让我彻底对她死心。

「顾璟，你为什么不去公司？连出国名额交接都没做，你是不是反悔了？真没想到你是这种小人。」

柳箬柔没有问我为什么消失了这么久，没有提起我妹妹的情况怎么样，打来的第一个电话竟然是关于杨青的。

我有多爱柳箬柔，她就有多爱杨青，我以为我们是同一种人，可我错了，柳箬柔和我没有同理心，她只会在我身上无限的索取。

我顿时醍醐灌顶，在电话里冷冷说道。

「没错，我就是出尔反尔，凭什么我那么辛苦加班，冲业绩换来的出国名额，要拱手让人？」

柳箬柔在电话里当场就炸了，她的声音大了几分。

「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你说吧，是让我帮你那个要死不活的妹妹做手术，还是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你赶紧去公司把交接做了。」

当初分明柳箬柔是同意了给妹妹做手术的，明明出尔反尔的人是她。

更可笑的是，柳箬柔这一副施舍我的口吻，实在让人恶心，原来她也是可以为了心爱的人妥协啊。

我没有回答柳箬柔，只是把电话挂了，便将她拉黑了。

现在我心里很乱，我无法接受妹妹和外甥女的离去，况且，着急的人也不会是我。

果然，一天后，柳箬柔在联系不到我以后，还是找了过来。

「砰砰砰」我的门被敲得震天响，不知真相的人还以为我被高利贷催债了。

柳箬柔就是这样，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就会气急败坏，丝毫不会想到她这么一闹，我的街坊邻居该怎么想我呢？

我缓缓打开了门，对上了柳箬柔气势汹汹的双眼。

虽然我们只是十几天不见，我却觉得隔了一世，再次见到柳箬柔，我没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多的除了失望便是心痛。

柳箬柔的存在，总是让我想到无辜死去，一尸两命的妹妹。

我该如何面对柳箬柔？又该如何面对未来的自己呢？

「你是怎么有脸在这里多清闲的？你知不知道，杨青找你都要急疯了，你答应的事怎么可以不作数呢？」

柳箬柔开门见山的谩骂，却是在我意料之中。

原来不是柳箬柔急着找我，而是杨青急着找我啊，看柳箬柔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我搬出了我们的婚房。

换做以前，我一定不会让柳箬柔这么着急的，但是现在，我只是不紧不慢的坐回了沙发。

「那你答应给我妹妹做手术的事，怎么也不作数呢？」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轻，也或许是我过于冷静了，柳箬柔没有料到我的平静，愣了一下。

「你在发什么疯？总是抓着这件事不放？我说过不给你妹妹做手术了吗？你闹什么闹啊？」

做错事的人，怎么会觉得是自己错了呢？

我以为我会难过，会心寒，可是我竟然第一次觉得心里毫无波澜了，妹妹带走的，不仅仅是我剩下的亲情，还有我对柳箬柔的执念。

身为哥哥的我，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好，还有什么资格谈爱情呢？

而罪魁祸首，便是我眼前这个爱了五年的女人。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得问值不值得啊。

「不用了，我妹妹已经死了。」

这话出来的时候，我的喉间都在哽咽。

所有的人都在劝我节哀，我也以为我走出来了，可是真正说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控制不住的绞痛。

我没办法不去把妹妹的死怪在柳箬柔身上，妹妹明明有机会活下去的。

柳箬柔拧眉，冷笑一声。

「你还真是没完没了，之前说快死了，现在说已经死了，做戏做全套是吗？我告诉你顾璟，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高看你一眼，你只让我觉得可笑，恶心！」

要是以前我听到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深深陷入心痛和委屈，可是现在，我没了感觉，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我笑柳箬柔只会相信自己想听到的。

「柳箬柔，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