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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时的朱治,是一个很独特的存在。他从孙坚时代即投靠,在孙坚阳人之战、孙策摆脱袁术、孙权继掌权力的过程中居功至伟,但他本人虽掌郡政三十一年,其实名声并不响亮,颇有一份“大隐隐于朝”的意趣。
一、佐辅孙坚
朱治,字君理,丹杨故鄣(今浙江安吉)人。丹杨郡(治宛陵,即今安徽宣州)当时为扬州刺史部辖下。
朱治早年曾做过县吏,后被郡里察为孝廉。按汉代察举制,郡察孝廉、州举茂才(东汉避刘秀讳,改秀才为茂才),被察举的孝廉可入中央为郎官。郎官名为宫廷宿卫,其实是国家的后备干部。郎官经考核合格,即可出任地方官,所以被察为孝廉是两汉选拔官吏和任用升迁的清流正途。
朱治被察为孝廉后,却没到中央,而是被州里辟为从事,后来他就莫名其妙随了孙坚四处征战。
考察一下孙坚的履历,他因在钱唐(今浙江杭州)掂着刀子追海盗,被吴郡太守召为代理都尉。后来会稽(治山阴,即今浙江绍兴)妖贼许昌作乱,孙坚以吴郡司马的身份,与州郡官兵一起跨郡平乱,我想大概朱治就是在此时以州从事的身份与孙坚见面并投靠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孙坚因平叛有功被相继任为盐渎(今江苏盐城)、盱眙(今江苏盱眙)、下邳(今江苏睢宁)三县县丞,“乡里知旧”相投时;或孙坚在淮泗征兵北上平黄巾时,朱治加入的队伍(参见孙坚篇)。
无论如何,朱治加入孙坚麾下很早,他算是孙家班的元老之一。
后孙坚平汝南(治平舆,即今河南平舆)、颍川(治阳翟,即今河南禹州)黄巾,讨凉州边章、韩遂之乱,因功被拜为议郎。汉灵帝中平四年(187年),长沙(治临湘,即今湖南长沙)贼人区星又起兵作乱,朝廷即以孙坚为长沙太守,派其前往镇抚。
中平五年(188年),朱治以司马身份,随孙坚入长沙。孙坚到任,一月即平区星之乱。此前周朝、郭石、苏马等在零陵(治泉陵,即今湖南永州)、桂阳(治郴县,即今湖南郴州)起事,与区星遥相呼应。朱治再随孙坚越境讨伐,三郡因此得安。战中因朱治有功,被孙坚表奏为行长沙都尉,即太守孙坚的军事副手。
中平六年(189年),灵帝驾崩,大将军何进扶外甥刘辩继位,是为汉少帝。接着发生宦官杀何进、董卓进京专权继而废少帝立献帝、天下诸侯起兵讨董等事件。朱治又随孙坚北上,在阳人(今河南汝州南)破董军、斩华雄,进入大汉首都雒阳(今河南洛阳),却发现这里已被董卓焚毁一空(参见董卓篇),小皇帝及朝中百官则被董卓挟持西迁长安(今陕西西安)。
董卓西迁后,讨董联军星散,继而相互兼并,群雄逐渐分为袁绍、袁术两大派,其中孙坚为袁术系。朱治此时被孙坚表奏为代理督军校尉,并带步骑前去徐州,支援同为袁术一派的徐州刺史陶谦讨黄巾余部。
这样,朱治就暂时离开了孙坚,到了徐州、扬州一带。
二、从平江东
献帝初平三年(192年),孙坚受袁术指派,南下攻荆州牧刘表,不想被刘表部下黄祖射杀(参见刘表篇),其侄孙贲率其余部,投靠袁术。
初平四年(193年),袁术被曹操一路追赶,到达寿春(今安徽寿县),反而据有扬州(参见袁术篇)。朱治此时又辅佐孙坚长子孙策,一同依附袁术。
但朱治很快发现,袁术此人,政务、品行不立,就暗中劝孙策回军江东,自立门户。
恰此时太傅马日磾持符节到关东(函谷关以东)安抚天下,他到达寿春后,表拜孙策为怀义校尉,同时辟朱治、华歆为掾属,后朱治又迁吴郡都尉。
这样,朱治似乎又和孙策分开了。
献帝兴平元年(194年),朝廷以汉室宗亲刘繇为扬州刺史。刘繇到达扬州,却发现州治寿春已被袁术所占,他就在被袁术表奏为丹杨太守的吴景(孙策之舅)和丹杨都尉孙贲(孙策堂兄)的帮助下,渡江将州治设在了曲阿(今江苏丹阳)。
后来,孙策受袁术之命,攻庐江(治舒县,即今安徽庐江)太守陆康。刘繇担心被袁术、孙策吞并,就与孙家产生嫌隙,转而以武力驱逐吴景、孙贲,二人只好退居江北历阳(今安徽和县)。
但这时孙策母亲吴夫人、孙策弟弟孙权等人还在曲阿,朱治就前去迎接吴夫人及孙权诸弟,对他们提供养护,而且很有规矩、恩情。后来,站住脚根后的孙策又把母弟诸人接到了历阳(参见孙策篇)。
兴平二年(195年),朱治打算从钱唐进入吴郡,却被吴郡太守许贡阻于由拳(今浙江嘉兴)。朱治与其交锋,大败许贡,许贡向南投奔山贼出身的豪帅严白虎。朱治遂进入吴郡,自领太守。
献帝建安元年(196年),孙策驱逐刘繇,平定丹杨、会稽、吴郡(参见刘繇篇),十五岁的孙权被任为吴郡阳羡(今江苏宜兴)长。同年,朱治以吴郡太守的身份,察孙权及其弟孙翊为孝廉。
后许贡向朝廷上表,说孙策难制,久必为患,应将其召入京城,不想却被孙策截获,他因此绞杀许贡。许贡之子及门客逃走,图谋报仇,其门客终在建安五年(200年)将孙策刺成重伤而亡。
孙策临终前,将大事交由孙权接管。朱治与张昭、周瑜等继续辅佐孙权。
三、恩敬特隆
建安七年(202年),孙权正式表奏朱治为吴郡太守、行扶义将军,他同时分娄县(今江苏昆山)、由拳、无锡(今江苏无锡)、毗陵(今江苏常州)四县为其食邑,并允许其自设长吏。
朱治在此,讨伐夷越,佐平东南,并擒获黄巾余部陈败、万秉等人。
建安十三年(208年),废三公、自领汉丞相的曹操南下占有荆州,此前在孙坚去世后率余部投靠袁术的孙权堂兄孙贲,这时却心生畏惧。加之此前曹操正在官渡前线与袁绍交兵,无力东顾,为笼络孙策,与孙家互为婚姻,他将自己弟弟的女儿许配孙策幼弟孙匡,又让儿子曹彰娶了孙贲的女儿。孙贲就借着这层关系,想送子到曹操处为质自保。亏得朱治的劝说,他才没有成行(参见孙贲篇)。
此后孙权历任讨虏将军(曹操以朝廷名义封)、行车骑将军(刘备表奏)、骠骑将军(曹操表奏),及至向称帝的曹丕称藩被封为大魏吴王(参见孙权篇)。朱治每次进见,孙权常亲自出迎,并持笏板互相行礼,以示尊崇。孙权还对朱治设宴款待、赠赐有加,恩敬特隆,以至于朱治随从官员都可以献礼私见。
吴王黄武元年(222年),朱治封毗陵侯,领吴郡如故。黄武二年(223年),又拜朱治安国将军,赐金印紫绶,徒封邑为故鄣。故鄣,正是朱治原籍。食邑原籍,如同富贵还家,可谓荣宠
孙权弟弟孙翊,骁勇强悍、果断刚烈,而性情急躁、喜怒形之于色。为此,朱治多次以道义进行责劝,但孙翊听不进去。后来,他果然被属下妫览、戴员联合家将边鸿所杀(参见孙翊篇)。
朱治性格俭约,虽身居高位,富贵无比,但车具、衣服都仅用于公事。孙权常称赞朱治为国家事务担忧操劳,亲令督军御史掌管朱治封地的公文,朱治只收四县赋税即可。
孙权为收揽士人,使贵族子弟及顾、陆、朱、张吴郡四姓多在郡府任职,郡吏常数以千计。朱治在任上,大致几年遣返一次郡吏回各王府,每次都有数百人。每年四时进献,孙权的回报都十分优厚。
当地丹杨腹地,常有奸滑之徒为乱。加之朱治年长,思恋故土,他就上表请求驻兵故鄣,镇抚山越。孙权答允,朱治回到故鄣,各乡亲故旧,无不登门拜访。朱治把他们都引进门,与他们一起欢宴,乡亲们都以此为荣。
朱治在故鄣一年多后,又回到吴郡。黄武三年(224年),朱治去世,年六十九岁。
朱治一生,识孙坚弃职相随、劝孙策跃马江东、迎孙权终生辅护、责孙翊善为修养、说孙贲悬崖勒马,在孙家发展的几个关键历史节点,都如同穿越者般为他们指明道路。但他虽掌吴郡郡政三十一年,却始终没有进入孙吴的权力中枢,所以后世名声并不响亮。
但朱治的子孙却相当了得。其养子朱然本为其外甥,原名施然。朱然曾经和孙权少时一起读书,两人友情颇厚。孙权统事后,朱然历任县令长、郡太守,曾随吕蒙擒杀关羽,并在吕蒙去世后代其守江陵(今湖北江陵)。夷陵之战中,朱然又与陆逊一道大败刘备,因功封征北将军。此后在魏攻江陵时,朱然坚守不出,魏名将曹真、夏侯尚、张郃等围攻六月,无功而返,朱然从此“名震敌国”。孙权称帝,拜朱然车骑将军、右护军,后朱然官至左大司马、右军师。
朱治嫡长子朱才,在朱治亡后袭毗陵侯爵,他为人精敏,善骑射,深受孙权器重爱护,常让他侍从游戏。朱才年轻时因父荫为武卫校尉,领兵随从孙权征伐,屡有战功。起先,丹杨郡议者认为,朱才少时出身富贵,对乡里不够留意,朱才叹息道:“我初为将时,认为跨马蹈敌,以身履锋就可以扬名天下,岂知乡里也要考察人的行为举措啊。”从此他折节下士,礼敬宾客,轻财尚义,不求回报,又学习兵法,逐渐声名传于远近。朱才去世后,由其侄施绩继领其兵。
朱才之弟朱纪,娶孙策之女,亦以校尉领兵。朱纪之弟朱纬、朱纬之弟朱万岁,都早夭。
朱然之子朱绩,为孙吴后期名将,驻守荆州,官至上大将军、左大司马。后朱绩改回其父本姓施,故又作施绩。
朱才之子朱琬,袭爵毗陵侯,官至镇西将军。
需要说明的是,吴中朱氏望族实有两支,一支即朱治、朱然一系,据说南宋理学家朱熹,即出自这一支。另一支为吴郡四姓之一的朱氏,其代表人物为朱桓、朱据、朱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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