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秀兰，今年48岁，来自一个小县城。年轻时，我嫁给了同镇的男人赵建国，以为能有个安稳的家，没想到却落入了噩梦般的生活。

我初中毕业后就在镇上的缝纫店做工，手艺不错，后来自己攒钱开了个小裁缝铺，日子虽不富裕，但也能自给自足。

22岁那年，我嫁给赵建国，婚后生了一儿一女。在外人看来，我有儿有女，家庭完整，应该是幸福的。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家对我而言，像个牢笼。

赵建国从小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长大，他的母亲——我的婆婆，根本不把我当人看，更别提我们的女儿了。

女儿出生后，婆婆当着我的面骂我是“赔钱货”，说“养丫头就是给别人家养媳妇，白白浪费粮食”。

她甚至在女儿刚满月时，就逼我把孩子送人，说家里不养女孩。我死死护住女儿，这才让她留在了我身边。

但我没能护住自己。赵建国沾上了酒瘾，喝醉后就对我拳打脚踢，婆婆非但不拦，反而站在一旁骂我“没用”。

那时我不明白，明明我已经生了个儿子，她为什么还这么嫌弃我？后来我才知道，在他们眼里，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男人才是一家之主，女人生了儿子，那是丈夫的本事，生了女儿，那是女人的错。

这样的日子，我熬了八年。在这八年里，我受尽了屈辱，终于在一次被赵建国打得差点昏死过去后，我下定决心，离婚。

离婚的时候，我想带走两个孩子，可婆婆死活不肯放儿子走。她认定了，孙子是赵家的血脉，必须留下，而女儿是赔钱货，随我滚出去。

我哭着求她，甚至跪下哀求，让我带走儿子，她却冷笑着说：“你一个女人，带着个赔钱货就不错了，还妄想带走赵家的根？做梦去吧！”

最终，我带着6岁的女儿离开了那个家，儿子则被他们留了下来。我以为，等儿子长大了，他会明白我的苦衷，可我没想到，赵建国一家竟然对儿子撒谎，说我跟“别的男人跑了”，抛弃了他。

儿子从此对我恨之入骨，拒绝认我，甚至在街上见到我也当作陌生人。

这些年，我带着女儿艰难度日，靠着自己做裁缝的手艺，供她上学，供她读书，终于把她送进了大学。而儿子，成了赵家的“宝贝”，对我，只有憎恨和冷漠。

可就在昨天，消失了二十年的儿子，突然给我打了五个电话，说要请我吃饭。

我本以为，他终于想通了，愿意认我这个母亲了。可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时，女儿却拉住我，冷冷地说：“妈，爸瘫痪了。”

听到女儿的话，我的心猛地一沉。

“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女儿咬着嘴唇，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我同学的亲戚和爸家是邻居，听说他半年前中风了，瘫在床上不能动，现在生活不能自理。”

她顿了顿，语气里透着讽刺，“你觉得，他突然让弟弟来找你，是为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猛地浇了一盆冷水。

二十年了，儿子从未认过我，甚至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今天突然连打五通电话，邀请我去吃饭，表面上是母子重逢，可现在看来，恐怕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想认我这个母亲，而是……让我回去照顾那个曾经把我打得遍体鳞伤的男人？

“妈，你不会真要去吧？”女儿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低头沉思，脑海里浮现出过往的点点滴滴。

赵建国打我的那些日子，婆婆的讥讽，儿子的仇视，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闪过。曾经的伤痕，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可无论如何，他毕竟是我的儿子……

“妈，你还在犹豫？”女儿瞪大了眼睛，声音里透着一丝急切，“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吗？你忘了你当年跪在地上求他们让我和弟弟一起走，他们却把你推倒在地上的事了吗？你忘了，弟弟是怎么当着他们的面骂你‘不要脸的女人’的吗？”

我一颤，嘴唇抖了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女儿见我不说话，眼眶渐渐红了：“妈，你觉得，弟弟是真的想你吗？你以为他真的是想和你重新建立母子关系？他只是想让你回去给爸当保姆，照顾一个瘫痪的废人而已！”

她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你忍心吗？当年他们赶你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是他妈？你被打得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时候，他有没有心疼过你？二十年了，他有哪怕一次，来看过你，问候过你，哪怕只是打个电话？现在他爸瘫了，他就想起来有你这个妈了？凭什么？”

女儿的话狠狠敲击着我的心，我的手悄悄握紧了。

她说得对。

赵建国一家，从来没有把我当回事。

当年他们赶我走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也是个人？可现在，却要我回去赎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去赎罪？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你别激动……我不会去的。”

女儿的眼泪滑落，她猛地抱住我，声音哽咽：“妈，你不要再为他们难过了，他们不值得。”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击碎了，同时，也终于彻底清醒了。

赵建国的病，和我无关。儿子的冷漠，也和我无关。

我已经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不该再让自己陷进去。

可是，现实并不允许我轻松抽身。

第二天，儿子又打来了电话。

“妈，今天晚上出来吃个饭吧。”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柔和。

如果换成以前，我或许会感动，可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我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问：“你爸是不是病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你知道了？”

“是。”

“那你……”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能不能回来照顾他？”

果然。

我冷笑了一下，心里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

“妈，我知道以前的事让你难过，可他毕竟是我爸，你也是……”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最终只笨拙地说道，“你是他老婆。”

“我不是。”我打断了他，声音冷静而坚定，“二十年前，我们就已经离婚了。”

“可你毕竟是……”

“我是你的母亲。”我再次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我不是他的妻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不耐烦：“妈，你不能这么自私。他现在瘫痪了，没人照顾，你回来，至少能让他好过一点。”

“那当年我被你爸打得全身是伤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自私？”我冷笑，“你怎么不让他对我好一点？”

电话那头再度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冷冷地说道：“你果然还是恨我，恨爸。”

我心里一痛，他还是不明白。

“我不恨你。”我叹了口气，“只是，我不欠你们的了。”

我缓缓地说道：“我生了你，养了你六年，给过你全部的爱。后来，是你选择不认我的。二十年了，你从来没把我当成母亲，现在却来找我，说我该回去照顾你爸？你觉得，这公平吗？”

他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妈，我没想到你这么狠心。”

狠心？

我苦笑了一下。

如果狠心的是我，我当初就不会跪在他们面前，哭着求他们让我带走儿子。

如果狠心的是我，我当初就不会在无数个夜晚偷偷想念这个孩子，盼着他有一天能叫我一声“妈”。

可如今，他却说我狠心。

“那就这样吧。”我声音平静，“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眼泪却始终没有落下。

这通电话，彻底斩断了我所有的幻想和期待。

那天晚上，我和女儿一起吃了一顿火锅。

“妈，你真的不难过吗？”女儿小心翼翼地问。

我轻轻地笑了笑，夹起一片牛肉放进她碗里：“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

她看着我，眼眶微微泛红：“以后，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的女儿，心里一阵温暖。

是啊，我并不孤单。

这一生，我或许失去了很多，但至少，我还有一个真正爱我的女儿。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