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红灯区有名的陪酒女，从良的那日，村口停满了豪车，
他们一个个跪在地上求着姐姐嫁给他们。
姐姐随手一指，
嫁给了里面最有钱的。
然而，蜜月期未过，姐夫就死了。
我本以为姐姐会被婆家折磨死，
没想到，姐姐的婆婆哭着拉着姐姐的手：
“是我那儿子没有福气，这是我的小儿子，你看他怎么样？”
我公司的老板也忸忸怩怩地问我：“你看把我介绍给你姐行不行？”
……
1
姐姐是红灯区出了名的陪酒女，每天点她的客人比我妈一年给我的零花钱还多。
“睡了那么多男人，她倒是享清福了，也不想想她受苦的老娘。”
“我呸！恬不知耻的贱货，老娘养了她那么多年，她竟然干起了这种勾当。”
“扎什么头花，你也想学你姐勾搭男人啊！看上谁了？小小年纪不学好！”
我妈说着，就死命地揪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花连同头发一起拽下来。
我知道，我妈心情不好，都是因为我姐。
前几天，村子里光棍去了一趟镇上，点了我姐姐陪酒，第二条，老光棍红光满面地回来了，还色眯眯地打量着我妈：“老的就是比不上小的嫩。那身段，老子真是欲罢不能。对了，听说你家还有一个更嫩的，多少钱一晚，老子有钱！”
我妈气得拿着扫帚追了那个老光棍半个村子。回来以后，我妈恶狠狠地掐着我：“你这个妮子，敢不听老娘的话，老娘弄死你。你看你姐，这都找的什么货色啊！”
我妈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感叹自己命苦。
邻居王婶叹了口气，帮我擦着药：“妮子，别怪你妈，你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你妈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
“你妈当初就这么一个闺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什么好东西都给她。你姐二十岁的时候，村子里好多在镇上有房的都来提亲，结果，你姐一个都看不上，却转身进了那种地方想要傍大款。”
我沉默，这话我都听了几百遍了。每一次我妈掐我揍我，王婶都这么和我说。
在姐姐二十岁以前，是我妈的骄傲。因为姐姐这个大号练废了，我妈才又生的我。
这些年了，只要我有一点儿不听话的地方，我妈就觉得我会和我姐一样，随便找个歌舞厅，做见不得人的生意。
“沫颜，沈沫颜，快来，你姐回来了！”我在村子里唯一的朋友盼娣喊道。
“哦，我知道了。”
我姐回来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姐和我妈关系不好，可是我姐每年都要回村子一次，穿金戴银的，顺便再嘲弄我妈一回。我觉得，我姐之所以每年还肯回来一次，就是看我妈死没死，要是没死，再顺便把我妈气死。
我妈每次被气得半死，回头就把我揍一顿。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心疼被我姐气得半死的我妈还是心疼我自己。
“不是，沫颜，你听我说，你姐从良了。”盼娣一脸惊奇。
2
我也一脸惊奇，我姐居然肯从良了？
别看这些年我妈对我姐骂骂咧咧没个好态度，可是每次我姐回来，家里的好东西都给我姐。我姐要是早一点儿肯从良，我也不用挨那么多顿揍了。
我赶紧跑回家去，我妈和我姐正大眼瞪小眼的。
“栖梧，回来了就安分些吧，这些年你也算苦尽甘来了。”我妈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姐。
我姐则嬉皮笑脸的：“老妖婆，都是你教得好。”
我妈气得脸色发白，却最终隐忍下来，将手中的碗放下。
我觉得这碗的命真好，逃过这一劫，说不定就能寿终正寝。下次我被我妈揍的时候，希望我的命也能这么好。
“哎呦，沫颜都这么大了，长得真好看，像我。”我姐笑嘻嘻地看着我。
村子里，只有我姐和盼娣会叫我“沫颜”。我和妈王婶叫我妮子，其他人叫我陪酒女她妹。
我妈对着我姐露出一丝警惕之色。
“今天沫颜和我睡。”我姐笑呵呵地对我说道。
“妮子和你不一样，别给她灌输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我妈警告地看着我姐。
我姐不屑地瞥了我妈一眼，冷笑着：“老妖婆，你管得着吗？”
等我妈走了以后，我姐的笑容淡了下来：“沫颜，那老妖婆说得对，你多听听她的话。”
这一刻，我突然有几分触动：“姐，你这些年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我姐听了，却笑嘻嘻地说道：“我能有什么苦衷。你看看我这些年的，穿金戴银的，不比你们睡在贫民窟里强？ ”
睡前，我姐请出了一个神像，那神像遮着面罩，看不清什么样子。我姐对着跪在地上拜了三拜。
“姐，这神像怎么还盖着布啊？这是哪路神仙？”我说着好奇地去揭神像。
我姐狠狠地打了我的手：“敢对神像不敬，老娘弄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这还是我姐第一次这般恶狠狠地盯着，我吓了一跳。
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神像盖着的布似乎变了样子就好像神像动了似的。
“吓坏了吧？是姐姐不好，只是啊，这是活神仙，你可不能得罪了。”见我愣在那里，我姐又恢复了笑容。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总觉得有人在叫我。
好不容易睡着了，更是噩梦连连，一会儿是一个小人追着我跑，要我偿命；一会儿又变成一群男人追着我跑，要和我那个。最后，还是我姐打了我一巴掌，我才醒过来。
迷迷糊糊地往外走，就听见我妈指着媒婆大骂。
“我家栖梧可是大美人，知道什么叫凤栖梧桐吗？那是要一飞冲天当凤凰的。”
媒婆也不甘示弱。
“我呸！也不看看你那姑娘是什么货色？这些年干了这么些不三不四的，有人肯要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
“三婚的老男人又怎么了？老男人才懂得疼人，嫁过去无痛当妈不好吗？你家的那个小妖精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次胎，能不能生都不知道？”
“什么家暴？女人要是听话，男人会打你吗？你家那个要是嫁过去给我乖乖地伺候老人和孩子，有男人肯要你就知足了吧。”
媒婆骂骂咧咧，一副我们家不知好歹的模样。
媒婆说的那个人我知道，村里的无赖老光棍，有一点儿钱，娶了三个老婆，都被他打跑了，再也没有人敢嫁他，家里还有两个孩子。
姐姐听了笑了：“老娘的裙下臣，从村头排到村尾了，就那个王蛤蟆，给老娘提鞋都不配！”
媒婆被气到了，指着我姐大骂：“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破烂货，你就烂在家里吧，我看哪个正经人家愿意要你——”
媒婆骂得起劲儿，却被急匆匆赶过来的村民打断：
“听说了吗？村口停了一堆豪车，可漂亮了，听人家说啊，便宜的也要要几百万呢！”
3
“听说那些豪车是来村子里提亲的。李媒婆，你知不知谁家的姑娘命这么好这可是嫁入豪门啊！”
媒婆一听，也顾不得和我姐对骂，匆忙赶过去，临走前还对着我姐说：“看到没有，正经人家的姑娘，才能嫁入豪门。就你这下贱货色，嫁给王家都是高攀了。”
我姐冷笑一声，兴致勃勃地拉着我：“走，姐带你扬眉吐气去。”
什么意思？我懵懂地跟着我姐走到村口。村口的豪车堵满了路口，几个豪车的主人之间的气氛可不太好。
“我告诉你，栖梧是要给嫁我的，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配不配？”
“你一个死了老婆的鳏夫也配娶栖梧？我才是真的爱栖梧的人。”
“栖梧要是肯嫁给我，我立马把家产分她一半。”
什么？我愣在那里，他们说的栖梧是我姐姐？不可能吧，可是村子里只有我姐姐一个人叫栖梧。
村民们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搞错了吧？怎么可能是沈家那丫头？咱们村还有叫栖梧的吗？”
“几位老板，你们是不是被沈栖梧那个女人骗了？她以前是在红灯区做小姐的，就是一个人皆可夫的贱货，我们这儿的人都知道。”
然而，这群开豪车的却露出一丝惊喜：“大妈，你认识栖梧？她在哪里？”
“大娘，求你做个媒，若是能让栖梧同意嫁给我，这辆车就是你的。”
村子里的那群长舌妇傻眼了，我也傻眼了。
“栖梧，这是咋回事啊？你要是认识这么多有钱人，做这么多年皮肉生意干什么？”
“这是什么世道啊！好人家的姑娘没人要，这种娼妇到时被人追捧！”有村子里的老人痛心疾首。
我深以为然。
我姐是漂亮，可是比我姐漂亮的人有的是，何苦要我姐这个名声不好的？
这些有钱人的品味可真是奇怪。
“栖梧？那个是栖梧？求求你，嫁给我吧，我会疼你爱你，这辆车给你，房子也写你的名字。”有富豪跪在我姐面前，手捧一束玫瑰花。
“滚开！这点儿小恩小惠也想讨栖梧欢心？”另一个富豪也跪在地上向我姐求婚：“只要你肯嫁给我，家里的不动产我都写你的名字。”
“嫁给我，嫁给我，只有对我对你才是真心的。你放心，我是我们家的独子，以后财产都是你的……”
一群群富豪跪在地上，求我姐嫁给她。
我姐姐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不知道挑谁：“沫颜，你说选谁好呢？”
啥？让我选？我愣在那里，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姐：“姐，是你结婚。”
“对啊，我知道。”我姐点了点头。“这也是给你选几……不适合，选一个姐夫，当然要选一个合理心意的。”我姐赶紧改口。
我看了看这群跪着求婚的准姐夫，刚刚我姐想说什么来着？选几个？她疯了。然而，不论是我姐还是这群准姐夫，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也许是我疯了，我只能这么想。
“你刚刚看他了，那就他吧。”
4
我姐随手一指，“我妹妹喜欢你，我就选你了，以后对我妹妹好一些。”
啥？我又一次愣住，和我有啥关系。这么多富豪跪在地上求婚，我当然要好好看一下了。这么多准姐夫，数这个最“花枝招展”，我就没忍住多看了一眼。谁曾想，我姐居然真的看上了这个。
“姐，这么随意……”我试图解释我真的没有看上这个姐夫，不对，这和我看没看上没有关系，又不是我结婚。
“无所谓了，这个不行，到时候就换一个。再说了，这个最有钱。”我姐挑选丈夫，如同挑萝卜白菜一样。
我不敢看我未来姐夫的脸色，不曾想，未来姐夫却堆满笑容：“栖梧，你放心，以后我只爱你一个，只对你好，不会给你机会让你抛下我的。”
姐夫是A市首富，领证第一天，就把自己名下的资产都写在了姐姐名下。
他们没有办婚礼。按照我姐姐的话来讲，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说不定过几天她就腻歪了，把人给踹了。
姐姐还派人接我过去享福。
我不怎么想去姐姐家里，因为姐姐家里有一个厉害的婆婆，新闻媒体上到处写满了她的事迹。
我以为我妈会替我挡了，因为她不喜欢我和我姐太过于亲近了。
可这一次，我妈却说：“去了也好，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豪门，省得跟你姐姐一样目光短浅，是个男人就看得上。她当初若是肯听我的，现在来求婚的，也就不是这A市的首富了。”
“妈，什么意思？”我不解。
我姐从良后被富豪求婚，全村人都震惊，怎么到我妈这里就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仔细想想，富豪求婚的那一日，我妈似乎一点儿也不震惊。
“行了，大人的事情你别乱打听。给我记住了，去你姐家看看什么是好男人，别学你姐。”我妈没好气地对我说。
我妈越是掩饰，我就越觉得有事情。我妈被我弄得不耐烦了，最终撂下一句话：“咱们沈家的女人，天生都是富贵命，祖上还出过好几个皇妃呢。你姐就是不听我的话，不然啊，嫁给全国首富都使得。”
我有些怀疑地看着我妈：“咱们沈家真有这么能耐，咱俩还用受穷这么多年？姐还用去那种地方工作？”
我心里清楚，别看我姐这些年对着我妈没有一句好话，然而若是不她定期拿钱，我和我妈早就饿死了。
所以，不管别人怎么看不起我姐，我都没有资格轻视她。
“还不是你姐不听话！”我妈冷笑一声，却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便把我打发到了我姐家里。
我姐那个传说中的那个恶婆婆，见了我却堆满了笑容：“这就是栖梧的妹妹吧，果然一脸福气像。”
我姐和姐夫计划着去哪里度蜜月，姐姐的婆婆则给我各种买买，还时不时地对着我说道：“我看你姐最疼你了，你平日里多和你姐说说话好。她若是再找一个，哪里有你姐夫这么疼她。”
我觉得我的三观有些颠覆。
姐姐收拾行李的时候，什么都没带，除了她的请的那个盖了布的神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只觉得神像似乎大了一些。
我姐临走前嘱咐我：“我去度蜜月了，想要什么东西找我婆婆大胆地要。对了，记得不许谈恋爱。”
“我才不会这么早谈恋爱呢。”我对着我姐说道。
“这是最好，不然，别指望从我手里拿到一分钱。”我姐冷笑着说道。
“那个……我不想谈恋爱，就是想继续读书。”我趁机和我姐说道。
我只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就辍学了，不能读书，一直都是我的遗憾。
本来，我已经放下了，毕竟村子里好多女孩儿都没有读完高中。
可是，前几天我见到我姐夫的弟弟了陆铭州了。
他是一个大学生，出国留学回来的。他和我那个暴发户姐夫不一样，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带着书卷气息。
他说：“沫颜，你应该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是第一个除了姐姐和盼娣以外叫我“沫颜”的人。
我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姐姐听了却冷笑着拍这桌子：“怎么，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嫌弃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