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我也来说说医疗反腐的话题吧,大家都很关注。这个话题不好讲,看表面就是一个行业反腐,但是看长远,有可能是在试探一个新的医疗发展的道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次医疗反腐的意义还真是巨大的。
医疗这个行业,全世界都搞不好,不光是中国。我们把所有的国家都摆在一块看一看,没有一个是理想国。都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和不足。
美国最先进,医疗技术和药品研发都是世界第一,但是老美的人均寿命在那摆着呢,这做不了假,你说你天量的医疗行业GDP花到哪里去了呢?
以前我看过一个案例挺有意思,一个留美学生阑尾炎犯了,这个病如果急性发作了可是要命的,然而,这位狠人硬是买了张机票飞回来了,救护车提前安排好了,一落地直接拉走。
为什么不在美国割了呢,一个字:贵。实在是割不起,冒着生命危险回国做了。
地球上还有一些国家实现了全民免费医疗,这听着让人向往。但也有不足,富裕发达的国家效率不高,你想用免费医疗看点病,等您病好了还没排上号呢。贫穷的国家更谈不上效率了,连效果都保证不了。比如印度也是全民免费,但印度的人均寿命比中国低十岁,这你咋说?
人均寿命是个硬指标,任你吹的天花乱坠,一碰这个硬指标都得现原形。
中国的人均寿命在世界范围内都是说得过去的,但是我们的医疗现状是说不过去的。医疗药品器械中间存在的黑色收入和腐败现象,是个长期的问题,而且已经是公开化的现象了,处于一个见怪不怪的状态。这也是医疗反腐引发如此强烈反响的一个重要原因。
中国的医疗行业或者说医护队伍,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每次发生重大公众卫生事件,中国医护工作者的动员威力都可以用战天斗地来形容。
但是我们要知道一句名言:干活的大多不挣钱,挣钱的大多不干活。冲在第一线,甚至冒着生命危险的医护工作者,他们中绝大多数我相信都是纯洁的,都是值得尊敬的。所以我觉得我们在这波舆论热潮中,不要盲从。见着谁好像都是腐败分子,这没有必要,也根本不可能。
反腐败,永远都是正确的,但是我们要知道,腐败是不可能根除的,除非发生两种情况,一种是共产主义实现,另一种是人类灭亡。反腐败的作用就是压制,不能让腐败无所顾忌,争取能建成像北欧或是新加坡那样的低腐败的社会,这就是很理想的结果了。
医疗行业的腐败,首先是中国人几千年的文化传统接受不了。在我们代代相传的文化理念里,医生是个受人尊敬的职业,古时人们就有名言,不为良相则为良医,要么你做一个好官,要么你做一个好医生。我们看电视剧神探狄仁杰,狄仁杰为何受人尊敬,因为他不仅是个好官,同时还能治病救人。医者父母心,这句话,这种观念只有中国人才有。
而现状与我们的传统理念发生了猛烈的碰撞,这和官员贪污不一样,自古以来就有清官和贪官的分别。但是医生只有医术高下之分,没有清医和贪医的说法。现在这些医疗腐败基本上都是集中在最近的二三十年出现的。一定有其滋生的原因。
我国的医护力量,大部分集中在公立医院。公立医院名义上是属于国家和全体人民的,那么一旦社会有需要,国家可以动员指挥甚至强制医护力量,这是中国特色,其中的好处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都深有体会,没有这种力量,我们不可能一个多月就扑灭疫情。
人不能吃饱了就骂厨子,过了河就拆桥。当前的医疗体制有其必要性和合理性,首先必须承认这一点。
但是我们也要知道: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对于医护工作者来说,我平时超负荷治疗病人,危机关头我还要冲锋在前,那我当然有权利要求一个合理的报酬,本来医护也应该是一个高薪的职业,这种要求很合理并不过分。
那么国家尽到这方面义务了吗?很明显没有。国家对于公立医院的拨款是有限的,别说支付高薪工资了,也别说采购了,甚至连正常的维护维持着往前走的钱都不够。
那怎么办呢?医院就想法搞钱呗。一旦有了这种想法,那么腐败也就成为了必然。
腐败有两个先决条件,一个是私有制,原始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不可能有腐败。另一个就是权力,没有权力你上哪儿腐败去?
有了搞钱的想法,再有点权力,这就齐活了。那么权力是从哪儿来的呢?也是从当前的体制里自然产生的。
设想一个好医生,按照他的能力应该拿到一万的月薪。这一万月薪里国家的拨款最多可能也就一千块钱,剩下的九千要靠医院创收。我们先不说这创收的钱是黑是白啊。
那既然90%的钱都是医院自己挣来的,如何分配自然是院领导说了算,院长的权力自然也就来了。钱下拨到科室,那么科室主任的权利自然也就来了。当院长和科室主任可以决定这个好医生九千块钱月薪的时候,这个好医生就很难保有初心了,一万月薪降到五六千,他还有可能“安能折腰事权贵”。但降到一千呢?那只有辞职了,或者同流合污了。
当前的医疗体制和任何事物一样,都有硬币的两面,好处巨大,缺点也是致命的。
当前的医疗腐败和医疗器械药品的腐败,它们滋生的土壤就是现行的医疗体制,如果说体制不进行重大的变革,反腐很有可能就是割掉一茬,过不了多久又会再长一茬,长治久安恐怕是个幻想。
当然,反腐肯定要先行,不可能等制度建好再反腐,反腐为先导,制度永远都是滞后的,它得一点一点改进。
那么,我们能不能探讨一个更好的医疗体制呢?我认为还是有可能的。
其实当前的乱象用一个方法就可以得到根治,那就是,医院和医生选择药物和医疗器械,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疗效。
只看疗效,不看回扣,更不看广告。只要这条标准得到彻底地执行,不仅医院的问题解决了,而且我国的制药和医疗器械也会发生根本的改观,药厂不再在推广上下功夫了,也不要招医药代表了。而是积极研发新药,提高现有药的效果。只要你的产品确实好,能治病,自然不愁销路。
想要实现这条标准,那么现有的医疗体制必须要大刀阔斧地进行变革。当然,我们不能变成类似美国的制度,那就舍本求末了。
美国的医疗体制确实是看疗效,美国的药厂也是世界上研发成果最大的。但是它也有弊端,这个弊端中国绝对承担不了,看病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有悖人伦啊。
为了追求疗效,很有可能丧心病狂的事儿也敢干。今年一月份的时候,美国辉瑞一个黑人主管被人套路,说了他们正在制造新冠的变种病毒,那件事我连做了两期节目进行批评,很多朋友都看过。
我们知道,辉瑞的药在治疗新冠病毒方面确实有特效,全世界第一。这不仅让人怀疑,你制的毒,你按自己的配方制药,当然有效果。辉瑞主管大嘴巴自己说出来了,好在人家的公关也好,把舆论压下去了,但是不能解除人们的怀疑啊。为了疗效你完全有动机有能力这么干。
所以说任何一种制度都不可能完美,都有弊端。我们只能是从我们自己的国情出发,探求一种优于现在的体制。把追求利润转向追求疗效,同时又有制约的体制。
我来畅想一下这个未来的体制,我觉得应该能解决现有大部分的问题。
国家依旧要保留以公有制为主的医疗体系,公立医院医护人员的收入由财政负担,而且要建立薪酬等级制度,拉开差距。从月薪几千到月薪几十万,让每个人生阶段的医护人员都有更高的目标追求。
医护人员想要追求更高的收入,需要一个评价机制来决定。这个评价机制由三方面构成,一个是本单位领导,可以占30%的投票权,一个是患者评价制度,占40%,第三个是独立的,由专业人员组成的医疗评价委员会。这三方可以相互制衡。
一个好医生,如果让患者满意,专业水平让医疗评价委员会满意,那么完全可以无视医院领导,你算个鸟!这对于院领导的不法行为是最有效的监督。不说每个科室了,就算每个医院如果有一两个医术精湛,风评优秀的刺头好医生,那么医院绝不敢胡作非为。
医护人员想要上升,他只有三条道路,一个是医疗评价委员会,这个干预不了,无能为力。对于绝大多数医护工作者来说,他要负责的一个是患者,一个是院领导。患者的病要治好,院领导交代的工作也要做好,这就形成了一个平衡。
当然,患者评价体系是比较难的,有些医生也许会有顾虑,某些他没有把握的病可能会拒接。
其实这也很正常,双向选择嘛,患者可以去找收费更高,医术更好的医生。如果说大多数公立医院的医生都拒接,那也说明了这病确实不好治,那就只有去私立医院了。
不管大家愿不愿意承认,这次的医疗反腐过后,很有可能一些私立医院会壮大起来,不排除一些医术很高的医生,在灰色黑色收入被斩断之后,选择进入私立医院。这是后话,我们一会儿再说。
医生为了仕途,职称和收入,当只剩下患者和医院两个负责渠道的时候,自然会形成良性循环,回归医术本心,那就是治病救人。用什么药,疗效第一,我只要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了,那么我想要的一切通过合法途径自然就来了。很多歪门邪道没了土壤,自然也就消失了。
医护人员是这样,医院也是这样,你想评个三甲,你想采购更多更好的医疗设备,也有评价机制,这个机制的最终目的就是优胜劣汰,让好的医院越来越好。而国家有关部门,比如卫健委和监察部门,把主要的工作精力放在评价机制的管理和监督上就行了,医院完全可以放手不管,让患者来决定,让市场经济来决定医院的未来就好。
为了防止公立医院优秀医护人员的流失,国家还可以扩大医学领域的奖项,比如增设张仲景奖,扁鹊奖,中华良医奖等等。国家大奖,把荣誉和奖金给足。但是有一条,这些奖项只有在公立医院的从业者才有资格,私立医院不能进入国家大奖。
这样一来,很多顶级和头部的医护大佬们自然不会轻易离开公立医院,人都是有追求的嘛。只要大师们在,他们都会带学生的,学生走了还有学生,公立医院的中坚力量不可能会出现真空。
这样的机制应该比现在的要好,其中的关键点大家可能也看出来了,那就是国家要全额给足公立医院费用,这是最大的难度。
国家有没有这个能力呢?我们只能是估算一下。中国统计年鉴的资料。我国现有的卫生人员的总数是1200多万。医院778万人(占60.2%),基层医疗卫生机构416万人(占32.2%),专业公共卫生机构90万人(占6.9%),这个数值比较粗略,没有公立私立的数据,我们先不算基层卫生机构,就算全国的公立医院有600万人吧,这个数字绝不准确,只是当个例子。如果说国家负担人均月薪一万的话,每个月就是600亿,每年是7200亿。
人均一万月薪您听着好像不少,其实不太够,医护人员本来应该有个体面的收入,大部分地方普通医护人员月薪有个七八千并不过分,优秀的医生月薪几万,大师级的月薪几十万都是应该的。平均月薪一万应该是个最低数了。
这么一算,每年万亿级别的开支,国家应该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但是不要忘了,这只是小头,还有各种设备,医院建设那些乱七八糟的才是大头,再整个几万十几万亿出来,国家可能就拿不出来了。
现行的体制其实说白了,国家是占便宜的,既想马儿快快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此次反腐过后,国家势必要多喂点草了,不然肯定是徒劳一场,治标不治本的。
我们所设想的只是一个相对理想的新机制,它根治不了腐败,但肯定比现行的体制要强。不过既然这种机制我们能想出来,那么国家智库肯定也能想出来。鉴于当前的经济状态,我们也可以设想一下未来有可能的医疗体制变革。
大概率就是往追求疗效的方向走,然后让市场发挥更大的作用。这两方面强大了,权力自然就会受到制约。
我认为,国家会加大对公立医院的投入,目的是保留一定规模的掌控力量,一来是应对公共卫生事件,二来是为老百姓的普通医疗兜底,我们看个普遍的常见病,要把费用降下来,公立医院起到一个基础保证的作用。
但是对于不常见的疾病,或者有特殊需求的患者,很有可能就是交给市场了。一些优秀的私立医院会崛起,医疗保险行业我估计也会大力扶持。换句话说就是少数人的就医需求交给市场。这部分是创造利润的,这些利润是刺激药企和医疗设备企业的动力。
做节目想要流量,那就痛骂腐败,刺激人们的痛点,引发共鸣。做节目要想走的长远,那就得理性分析,不能人云亦云。我是贪心了一点,既想要流量,又想要走的长远。所以节目啰里啰嗦的。万幸还有一些朋友能耐心地支持,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