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蹲在田埂上,眯着眼睛望着眼前这片金黄的麦田。六月的风吹过,麦浪翻滚,沙沙作响,像是低声诉说着什么。他伸手掐下一粒麦穗,放在掌心搓了搓,吹去麦壳,露出饱满的麦粒。
"今年的麦子长得真好。"他喃喃自语,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片土地他已经耕种了四十多年,每一寸都熟悉得像是自己的掌纹。

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老张头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儿子小张开着新买的拖拉机过来了,车斗里装着收割机。
"爹,明天就开始收麦子了。"小张跳下车,擦了擦额头的汗,"今年咱们用机器收,快得很。"
老张头没说话,只是望着麦田出神。他记得小时候,收麦子都是全家出动。天还没亮,母亲就起来烙饼,父亲磨镰刀。他和弟弟跟在大人后面,把割下来的麦子捆成捆。那时候虽然累,但一家人有说有笑,麦田里都是欢声笑语。
"爹?"小张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您怎么了?"
"没事。"老张头摇摇头,"就是觉得,用机器收麦子,少了点味道。"

小张笑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用手割麦子啊。您就放心吧,机器收得又快又干净。"
第二天一早,收割机就开进了麦田。老张头站在田边,看着机器轰鸣着驶过,成片的麦子被吞进去,又从后面吐出来,变成整齐的麦茬。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爹,您看,多快啊!"小张兴奋地喊道,"这一片地,以前要割好几天,现在半天就完事了。"
老张头没说话,转身往家走。路上,他看见隔壁王婶还在用手割麦子。她的儿子在城里打工,今年没回来。王婶弯着腰,一镰刀一镰刀地割着,动作已经不如从前利索了。
"王婶,我来帮你吧。"老张头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镰刀。
"不用不用,"王婶连连摆手,"你家的麦子不是用机器收吗?"
"机器收是快,但总觉得少了点味道。"老张头说着,已经弯下腰开始割麦子。镰刀划过麦秆的触感,麦穗擦过手臂的触感,都是那么熟悉。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他抬手擦了擦,闻到手上沾着的麦香。

王婶在旁边捆麦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说起小时候,说起从前,说起那些已经离开的人。太阳渐渐升高,麦田里飘荡着麦香和汗水的味道。

中午,小张找来了。"爹,您怎么在这儿?咱们家的麦子都收完了。"
"我帮王婶割会儿麦子。"老张头直起腰,捶了捶发酸的背,"你去忙你的吧。"
小张看着父亲和王婶在麦田里忙碌的身影,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转身跑回家,翻出那把已经生锈的镰刀。
"爹,我也来帮忙。"小张跑回麦田,学着父亲的样子弯下腰。
老张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好。"
三个人在麦田里忙碌着,镰刀划过麦秆的声音,麦穗摩擦的声音,还有偶尔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阳光洒在金黄的麦田上,洒在三个人的身上,温暖而明亮。
傍晚,最后一捆麦子被搬上拖拉机。王婶擦了擦汗,笑着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们爷俩了。"
"客气啥,"老张头摆摆手,"都是一个村的。"
回家的路上,小张忽然说:"爹,我明白了。用机器收麦子是快,但少了人情味。明年,咱们也用手割麦子吧。"
老张头看着儿子,眼里闪着欣慰的光:"好,好。"
夕阳西下,麦田里飘荡着麦香。那是土地的味道,是汗水的味道,是记忆的味道,也是希望的味道。在这个快速变迁的时代,总有一些东西值得我们去守护,去传承。就像这片麦田,年复一年,生生不息。
第二天,老张头起了个大早。他站在院子里,望着远处的麦田。收割机留下的麦茬整齐划一,像是大地的纹路。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残留着昨日的麦香。
"爹,吃饭了。"小张在屋里喊道。
老张头转身进屋,桌上摆着新烙的饼,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他咬了一口饼,麦香在口中弥漫开来。
"爹,我有个想法。"小张放下碗,"咱们村现在用机器收麦子的越来越多了,但有些老人家里没人帮忙,收麦子很困难。我想组织个互助队,帮他们收麦子。"
老张头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
"而且,"小张继续说,"我想把咱们村的老手艺都记录下来。怎么种麦子,怎么磨面,怎么烙饼......这些都是咱们的根啊。"
老张头重重地点头,眼里闪着泪光:"好,好!"
从那天起,小张开始忙碌起来。他挨家挨户走访,记录老人们的手艺。他还建了个微信群,把村里的年轻人都拉进来,组织大家互帮互助。
转眼又到了收麦子的季节。这一次,麦田里热闹非凡。年轻人开着收割机帮老人收麦子,老人们则教年轻人怎么用镰刀,怎么捆麦子。欢声笑语在麦田里回荡,麦香混合着汗水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
老张头站在田埂上,看着这热闹的景象,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仿佛看到了过去,也看到了未来。在这个快速变迁的时代,总有一些东西值得我们去守护,去传承。就像这片麦田,年复一年,生生不息。
夕阳西下,麦田里飘荡着麦香。那是土地的味道,是汗水的味道,是记忆的味道,也是希望的味道。在这个村庄里,传统与现代交织,过去与未来相连。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一片金黄的麦田,始于那一缕永不消散的麦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