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image.uc.cn/s/wemedia/s/upload/2024/6c314e4650b6834cc58e9d66feab6a26.jpg)
「姐姐前几个月过去了,我应该可以碰你了吧。」
「姐姐只能是我的。」
不要,不要。
我惊恐地看向他,苦苦求着他。
我的肚子好痛,真的好痛。
江横,你快来救我。
感到身下一股暖流,床上沾了血迹。
我吓坏了,孩子会不会什么事。
小皇帝见着血也吓坏了,赶忙停了动作,叫了太医。
太医赶到的时候我虚弱地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力气又不敢睡着。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真的要夺走我的一切才甘心是吗。
仔细诊过脉后,太医说孩子还在,但动了胎气,需要静养。
1
我慢慢地舒了一口气。
只要孩子在就好 ,哪怕我有多疼流多少血都无所谓的。
不然见到江横我真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解释了。
孩子,我们 一起等你爹爹回来,好不好。
小皇帝愧疚地看着我,向我认错,「姐姐,我以后再也不做伤害你的事了,好吗。」
你做的那件事不是在伤害我。
若是孩子没了,我恨不得马上杀了他。
但孩子还在,他要慢慢死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只是不想见他和姐姐这般亲近,姐姐只能属于我。」
我不能再连累齐睿了,说着:「那以后让他不要来了,反正我只想见你,与他说话也累人得很。」
「姐姐此话当真?」
「自然。」
他刚要吻我,我胃部突感不适要吐了出来,这孩子还真是及时。
以后他便更加不敢碰我了,这样更好。
齐睿果真没有再出现,我又一个人在凤栖宫里了。
想必小皇帝最近又出现了烦心事,他来我这里的次数见少了。
听说蛰伏在雍州的前吴王率兵起义了。
雍州?我父亲不就是在雍州吗。
江横说过他派了人在雍州照顾父亲的,父亲一切安好。
我想父亲应该不会有事情的。
但是没想到沈月华出事了。
她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小皇帝虽然把她从冷宫里放出了,但吃穿用度还是没有改变。
再加上她之前小产,身子早已经受损了。
她差人来说想见我,小皇帝自然是不想我去的,我早就知道他以前对沈月华的情意都是假的。
不过我与她还是姐妹,见她这样我也属不好受的,于情于理都该见她最后一面的。
她的锦华宫不似我第一次见到时那般华丽辉煌,反而死气沉沉,看不到一点生气。
沈月华穿着一身庄重又不失典雅的华服,妆发整齐,肯定是认真仔细梳洗过的。
尽管如此,我还是能依稀看见她脸上的憔悴之色。
我让陪着我的丫鬟退下,见她有些为难,我只告诉我不会有事的,不然她会有麻烦,她只好乖乖下去了。
沈月华对我笑着 ,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这般对我过。
我慢慢走近她躺着的靠椅上,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
「几个月了?」她声音轻柔,不从以前的张牙舞爪。
「五个多月,快六个月了。」
她的手缩了回去,望着天空,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我也抬头望着天空,湛蓝如洗,偶尔飘着几朵被风吹过的云彩。
过了许久,她又才开口,尽是痛苦的语气。
「我的孩子便是六个月的时候没的。」思及往事,她忍不住咳了几声,声音更加颤抖,「是他为了取得民心,让我怀着孩子陪着他跪了三天三夜,我的孩子便没了。」
我坐在一旁,小心顺着她的后背。
「不过,都过去了,我马上可以去陪我的孩子了。」
「你别多想,你会好起来的。」
「我自己的身子最清楚不过了。」她脸上又一次挂着淡淡的笑容,「我们俩从来没有这么相处过。」
2
「以前都是你欺负我的。」我开始与她说笑起来。
「谁让我只是一枚棋子呢,我这颗棋子只能暗地里悄悄欺负你了。」
我心里不解,疑惑地看着她。
「你知道父亲一直为何不在意你吗?」
「是我的生母害了你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便摇了摇头,不再让我说下去。
「上一辈的恩怨我不清楚,只知道父亲以前在朝廷雷厉风行,铁血政策,自然得罪了不少人,树了许多政敌,他们明着不敢对父亲怎么样,只好拿他最在意的家人下手。」
「从小到大,我不知面临了多少次危难,好几次差点都死了,我欺负你一些不过分吧。」
一口气堵在喉咙,原来事情正是这般,原来我的父亲一直都是疼爱着我的。
只是可怜了我的姐姐。
「后来还被他送进了宫里,我以为皇帝是真心喜欢我的 ,谁知道他也把我当棋子,他利用了我的孩子,后来他纳了柳美人,原以为宠爱至极,可他又利用了她的孩子来陷害我,他怨恨父亲,又不想留下刻薄的名声,就用这法子来陷害我。」
「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很可笑。」她又开始咳嗽了,咳得厉害,从嘴边拿过的帕子上染了血。
「你可真好,有为你谋划的父亲,疼爱你的丈夫,关心你的公婆。」
最后她说的没什么力气了,我让她靠在我的怀里。
她又摸着我的肚子。
「这是我的外甥,父亲的外孙,他定然会高兴的。」
「下辈子我要做堂堂正正的自己,不再做别人手里的棋子了。」
最后一句话是她对我说的。
「好好活着,不枉我替你受了这么多罪。」
她的手从我的小腹上慢慢垂下。
「姐姐。」我轻轻地叫了她一声,看见她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下辈子我们再做对好好的姐妹吧。
小皇帝本想以宝林的身份为她下葬,草草了事。
但沈月华前半生毕竟风光,也是京城里无数人夸赞的世家女子,怎能如此了事。
我起来半天,小皇帝才决定追封她为贵妃,按贵妃礼制葬入皇陵。
丧礼那日,我见到了柳昭仪。
她的脸上挂着几行清泪,但我看得见他嘴角边的笑容和眼里看我的恨意。
我知晓她为何恨我,可她最应该恨的不是我。
形势对小皇帝越来越不利了,吴王势如破竹,手下一员大将用兵出奇,已经快逼近京城了。
小皇帝找不到应对之策,只能在朝堂上对大臣发脾气。
只是如今剩下的大多是溜须拍马之辈,没有真才实学。
也是,真正能为君分忧的,不是为你所不容吗。
比如之前的太傅,还有江横和公婆。
他忙着应对之策,很少来我这里,只是日日派人来问安。
我的回答都是一切安好,没有见他,我心情自然好。
只是他好像有些不好了。
他的身体开始出问题了。
太医像是中毒之症,可是却找不出中了什么毒,只能开些温补的药养着。
他要待在凤栖宫休养,我只能照顾他。
「姐姐,如果我死了,你可愿陪着我。」
3
我当然不愿意了。
「你会好起来的。」我敷衍着他。
「只怕我的身子好了,这皇位也守不住了。」
「罢了,本来就是朕欠三哥的,把皇位还给他也就是了。」
他狠狠抓住我的手,「不过,姐姐只能是我的,哪怕下地狱,我们一家人也要一起!」
我要等着江横,我们才是一家人。
柳昭仪在外面哭哭啼啼了许久,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求你让我见见陛下吧。」
我制止了拦住她的侍卫,让她进来了。
她感激地看着我,而不是上次的眼神。
小皇帝已经睡下了,柳昭仪只待在一旁看着他,过了一个时辰才走。
病情有些好转后,他便又上朝了。
只是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他好像开始懂得了一个真正帝王该做的,可惜已经迟了。
吴王的军队越来越近了。
那日我如往常一般喝着安胎药,多日不见的小皇帝突然闯了进来。
他命人将凤袍完完整整地放在床头。
我并未仔细看过一眼,只觉得鲜红的刺眼,如同我和江横因为他而流过的血。
做了许久的戏,他在就该看出来了,可他还是愿意与我这样。
他坐在一旁仔细摸着凤袍,示意我坐到他的身边。
「姐姐可喜欢这衣服,明日我便封姐姐做皇后好不好,到时候姐姐便是我的妻子了。」
我静心喝完药,不再去理会他,径直坐在了与他较远的位置。
「姐姐,你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怎么到了这步田地。」
我深吸几口气,平静说道:「因为你刚愎自用,自诩过甚。」
「你自以为兢兢业业,勤勉认真,却不知做帝王只靠这些事不够的,因为你只相信你自己,从来听不得旁人的意见。」
「我父亲为你打下如此好的根基,但你为了证明自己,将他一切的政策都抛开,以你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底下人欺你瞒你,但你为了自己可笑的虚荣心,选择掩耳盗铃,从不把百姓的生当做一回事。」
「你之前说是因为我才没有杀了我爹,其实你根本就是怕他,害怕已经成为了你的一种习惯,所以即便你当时可以轻而易举杀死我爹 ,你也不敢下手。」
「你怕我爹,你怕我也会同我爹一样,所以第一次见面你便给我下了迷药,连对着一个弱女子都是这样的手段,可见你真是一个胆小鬼,我永远都看不起你!」
「你这样的人怎配与江横相比,你连他半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愤怒,开始扭曲变形,扯下脸上伪装的笑容,向我逼近。
「江横已经死了,尸体都凉透了。」
他掐着我的脖子,声嘶力竭,「就算你不情愿,我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我的脸涨得通红,勉强发出咳嗽的声音,他才放了手。
「姐姐明日好好准备吧。」他指着我的肚子,是在威胁,我只能妥协。
封后大典只有几个小皇帝近侍的人在侧,其余人则忙着逃命去了。
4
因为吴王的人过不了多久便要闯入宫门了。
几个侍女在一旁扶着我,小皇帝牵着我的手,此时他脸上的笑容最是灿烂。
没等宣布礼成,殿外飞进来几支箭矢,吓得几个人四处逃窜。
「先别出手,万一伤了……」
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声音很轻,但我也能听出来那个声音。
那是我想了无数次念了无数次的声音。
江横,他真的回来了。
我的身子止不住颤抖,拼命想外冲,想见到他。
可是小皇帝把我禁锢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直到殿外的们开了,一群人闯了进来,不过他们随后又退开,只留一人。
我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面容憔悴,铠甲上沾着也不知不是谁的血迹。
我终于叫了出来,「江横,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见了我,满眼心疼,拿着剑指着殿中央的人,「放开我妻子!」
小皇帝起初只是错愕,后来仰头大笑,「你妻子?江横,你知不知道她的第一……」
「我根本就不在乎,是我没有保护好她,若我早先娶她,她便不会让你欺辱了。」江横正气凛然又满怀愧疚地说道。
「好呀,我真是小瞧你了,几次都让你死里逃生,不过今后你要背上弑君谋逆的罪名了。」
江横冷哼一声,「像你这样残害忠臣,欺辱臣妻,不顾苍生的昏君如何值得我去尽忠,不反你如何对得起我要守护的天下百姓和妻子。」
小皇帝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狰狞笑道:「朕杀不了你,今日便带她一起走,她永远都是朕的!」
小皇帝正要下手的功夫,江横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按着手腕上的镯子上的一处,霎时间射出一支小小的剑羽,正中小皇帝的手心。
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般情景,吃痛松开了我,江横一边上前接着我一边朝他扔了剑,中了肩膀,鲜血直流。
「这一剑算是为我和怜儿的。」
我扯掉了一身红色的凤袍,露出平日穿的衣着。
江横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我趴在他的肩头,泪流不止。
「对不起,怜儿,我来迟了,别怪我好不好。」
他替我抹着泪,我才看得清他现在的模样,与我梦里见到的一样。
铠甲冰凉,以前他在府里也曾未穿过,今日觉得温暖无比。
他小心摸着我的肚子,轻声问着,「孩子还好吗。」
我点点头,「乖的很。」
还没等我们把话说完,就涌进来一群人。
我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公婆、齐睿、还有许久不见的远宜和许大夫。
许大夫咳一声。
「夫人小心些,世子身上的伤还没好,小心压到他的伤口了。」
我赶准备松开他,他却不放手。
「没关系的,见到你一点也不疼了。」
公爹又正了正声音,他才松开我,只是手还一直握着不放。
他们中间的人看不出表情,只是一脸威仪。
「四哥,许久不见,你欠我的该还了。」
小皇帝知道末日来临,看开了一般。
5
「我真后悔当初没把你杀了。」
「当年父皇突然崩逝,你为了皇位竟然捏造我不是嫡子的传言,还伪造证据,令满朝文武只能立长选你为帝,而我到了雍州,我本想平安了事,但你更是多次暗杀,逼我不得自保,幸得周仁,不然我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小皇帝望着他的龙椅。
「这位置也没多舒服,今后看你能不能坐稳了。」
正当他准备自尽时,门外一人提着剑抢先闯了进来直刺向他的身体。
「我与瑾娘的孩子怎能让你欺负。」
小皇帝闭了眼,我爹也倒了下去。
「爹!」我拼命向前叫着他,却浑身没了力气,倒在江横的怀里。
「怜儿,怜儿。」
我又听见他们的声音,真好呀。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已经回了宁远侯府了。
江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开了口,「怜儿,去见岳父大人最后一面吧。」
一道晴天霹雳震得我浑身发麻,颤颤巍巍来到爹的屋里。
他提着一口气,仿佛就是在等我来一般。
我急着上前,但无奈身子不便,动作缓慢。
他对我摆着手,颤颤巍巍说道:「慢些,还怀着孩子呢。」
江横扶着我到了床边,随后便离开了。
爹爹握着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仿佛要把我记住。
「我要跟你娘说你长成什么样子,她还没来得及看你一眼便离开了。」
他的眼里泛着泪光,像是想起了许久以前的事情。
「真想看着你的孩子出生,不过怕是来不及了,你娘她也等得太久了,我要去陪她了。」
「不会的,爹,您还要听他喊您外公的。」
「我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不过临终之际能见到女儿已是万中幸事,但求下一世吧。」
他撒了手,闭上看眼睛。
我哭得不能自已。
他们都告诉我这个时候哭对孩子不好的。
可是我的孩子尚未出生,便失去他的姨母和外公,他一定也想哭的。
爹说他死后想葬回青螺山,葬在娘亲的身边。
我的娘亲是瑾娘。
她与我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早就定下了终身的盟约。
沈晏是个读书人,学富五车,心中又有惊天伟略,实非池中之物。
瑾娘是位医女,悬壶家世,行医救人。
他们在青螺山过着平静地生活。
直到那年爹爹入京科考,一手文章名动天下,他与当时的宁远侯和齐国公两府的世子一见如故,畅谈天下,瑾娘还救了难产的宁远侯世子夫人。
齐国公府嫡小姐齐悦的心荡起了波澜。
她多次明示暗示,甚至不惜出动自己的父亲兄长游说,也拆不散一对有情人。
万般无果之下,她派人侮辱了瑾娘,瑾娘羞愧而逃,沈晏也在寻找未婚妻未果的情形下失意酗酒。
醒来时身旁躺着娇滴滴的齐家小姐,一个月后她告诉沈晏自己有了身孕。
沈晏只能在齐国公府的压迫下娶了她,几个月后便有了沈月华。
可是后来他发现 其实那晚他们什么也没发生,沈月华不过是齐悦找来的孤儿。
6
但他一直未放弃寻找瑾娘。
直到一年后,他在竹屋里找到了她。
他给了齐悦休书,但齐悦一直不走,还用自杀威胁。
瑾娘只好同意她留在府里。
瑾娘终于有了身孕,沈晏高兴地不知所措,这是他们心心念念盼望的孩子。
可谁知生产那日却出了意外,瑾娘血崩而亡,连孩子的面都没见一眼。
她曾说过会化作星星在天上看着他们父女,所以他为他们的女儿取了星怜这个名字。
他抱着孩子痛哭不已。
瑾娘,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怎么就走了。
不已后来他查出事齐悦在那日给瑾娘下药,瑾娘才死的。
于是他暗中弄死了齐悦,与齐国公府也断了关系。
后来他便变了,瑾娘走了,他只想通过最快的方式实现自己以前的抱负,再去找瑾娘。
他与宁远侯世子定下了亲事,约定长大后便让江横来娶亲。
而他则一步步成了权倾朝野的奸臣。
他害怕女儿被仇家报复,便拿了本想送出去的沈月华当幌子,给她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而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
直到女儿出嫁,自己当初的志向也差不多实现了,他想着自己终于可以放手了。
谁知女儿却被那个他扶持的小皇帝欺辱。
于是他又跟着吴王起兵。
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他终于可以去找瑾娘了。
若有下一世,他不会再带着瑾娘入京,两个人便一直在青螺山下。
他教书育人,她悬壶济世。
就这样过一辈子。
爹爹贴身管家说起这些往事,他年轻时爹爹曾对他有一饭之恩,他便生死都追随着爹爹。
江横替我操办了爹爹的丧事,将他与我的娘亲葬回了青螺山。
那里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家。
我本想着去看看,但江横和公婆实在不允,许大夫也说我的身子不宜远行,说等我生下孩子再说。
我问婆母,娘亲是怎样的人。
她说娘亲是她见过最好的女子,她人漂亮,温柔善良,又有一手好医术,当时好多京城的姑娘都喜欢她,可惜……
后来我在爹爹的书房找到了一幅画像,时间久了,画像也有些旧了,但依旧瞧得出画上的女子眉眼如画,巧笑倩兮。
我想起沈月华生曾握着一枚沈家的玉佩迟迟不肯撒手,她说这辈子永远是爹的女儿。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江横告诉我小皇帝没死,被监禁起来,后俩柳昭仪求到新皇的脚下,要去陪他。
三日后,柳昭仪躺在小皇帝的怀里,两人的嘴角都流着血,没了气息。
我生孩子那日,连着已经下了几天的雨了忽然停了。
我怀孕的时候惊悸恐惧,这些时日又忧思过甚。
江横和公婆做了完全的准备, 产婆找了一大堆,许大夫也提前备好了药材。
可生产还是不顺利,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娘亲生我那日也是这样的吗。
起码我也要看到自己的孩子才能离开吧。
可是我还有好多割舍不下的。
我听见江横在外面一直叫着我的名字,最后他冲了进来,抓着我的手一直在哭:「怜儿,我只要你,好不好。」
7
我第一次看见他哭了,我好舍不得他。
我听见孩子的哭声了,可是好像很快又没了。
我也感觉不到江横了,眼前一片寂静与黑暗……
醒来的时候江横正靠着床头紧握着我的手。
原来我没死,我活了下来。
「还疼吗?」他紧张得看着我,似乎好久没有休息了。
「孩子……孩子。」
他先把药端过来说道。
「孩子没事,先把药喝了再看好吗。」
我还是没什么力气,点点头。
我才知道是王太医救了我,他带回了当年救了婆母性命的雪莲,保住了我和孩子。
难怪他要我要等着他回来。
他与我娘亲是师兄妹,一心沉迷医学,后来人去了太医院。
只是自责没有救到我娘,好在救了师妹的女儿。
公婆抱着孩子来看我了。
我生下了一个女儿。
江横让我起名字。
我想了许久,便叫她江予宁吧。
我希望我和江横能予她一世安宁,她不会受过我这般的苦难。
许大夫说既然王太医回来了他便要回去了。
是他在战场上救了受伤中毒的江横,后来又救了我。
我们还不知如何回报,他便要走了。
他说妻子在家已经等了好久,估计会去要挨骂了。
妻子?许大夫何时成的亲,我们居然都不知道。
他说自己离开京城没多久便遇上了情投意合的姑娘,后来有人找他去救江横,他身为医者,又亏欠那人,怎能袖手旁观。
我们想为他准备新婚贺礼。
他说自己的妻子手笨,女红做的一塌糊涂,如果要可以的话便送绣的香囊吧,也好让她学着点。
我欣然同意,却想起好像有人也向我要过这样的东西。
坐月子的时候来了许多人,他们都在说孩子长得好看。
既像江横,也像我。
如今吴王登基,周仁身为宰相,远宜愿意终于随着周仁安定了下来,也可以随意回去看望父母了。
她抱着予宁不住地说道:「嫂子,将来给我做儿媳妇怎么样。」
江横看了她一眼,狠狠说道,「想得美。」
周仁在一旁笑着,远宜又把目光对准允安。
「记住,他将来可是你的媳妇,你舅舅当年也是这么和舅母定下来的。」
江横看她的眼光更甚了。
好在周仁说他还有要务要与江横商量,把他拖进了书房才罢休。
齐睿来看我的时候礼盒带了一大堆,他问我身子怎么样了,好些了没。
他喜欢予宁,一直抱着不撒手,直到奶娘过来说要哄着她睡了才松开。
「这么喜欢孩子呀。」
他尴尬地笑了笑。
「你别忘了,我可是她干爹,以前答应的事情没反悔吧。」
「自然没有,多一个人疼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便好。」他眉眼舒展,暗自舒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我还是想知道,在他走的时候叫住了他。
如果只是他的姑母害了我娘亲,为何我爹当初一定要对付齐国公,齐国公生前为何说对不起我娘亲呢。
「你父亲和我娘亲的……」
话没没问完,便被他制止了。
8
「上一辈的恩怨就不要追究了好了,如今不是很好吗。」
我知道了他不想说,我也问不出的,便不再问了。
也是,如今我们都过得还不错,上一辈的事情何苦再去追究了呢。
我的身子好些了后,江横带着我去了爹娘的墓前。
那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适合他们。
如今我也有了女儿,他们该安心了。
江横一直对我和予宁心怀愧疚,我怀孕的时候他不在我身边照顾,生孩子的时候还吃了这么多苦。
因此他对我们愈发地好。
只是他不想我再受苦了,上次生予宁把他吓死了,他说再也不要孩子了。
可我还想要个男孩,凑成一个好字的。
但江横不配合,他甚少与我同房了。
我问他忍得了吗,他便去了书房。
没多久他又去找王太医开了避子药,被王太医骂了一通。
王太医说有他在还能出问题,是怀疑他的医术吗。
江横便大胆起来,恢复了之前我没怀予宁时的样子,每次都折腾到很晚,果然他以前都是装的。
两年后我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下总算是圆满了,可没过半年江横觉得还是女儿好又想要女儿了。
「予宁还小呢,怎么又想要女儿了。」
「她整日在我眼前说她的干爹对她如何如何好,我算是白疼她了。」
他将我压在身下,吻着我:「我们再努力努力好吗?」
番外:桃之夭夭(齐睿篇)
承平五年,齐国公府的桃子又熟了,通红硕大,果汁饱满,看了便想吃。
齐睿亲自带人摘了几筐最新鲜的,立马派人送去了宁远候府。
「予宁那个丫头最喜欢吃桃子了,跟她娘亲一样。」
他笑着对身旁的司青念叨了几句,只是笑着笑着他便有了几分惆怅。
司青借口去送桃子离开了。
齐睿在树下站了良久,摘下桃子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
这些年他在朝廷颇受重用,齐国公府也蒸蒸日上,比往日更盛,许多人感叹他比自己的大哥齐修当年做得还要好。
每每听到这些,他总是心里一阵苦笑,便不再去理会了。
夏日桃林起了一阵微风,一些枝叶哗哗作响。
他想起了一些深藏心里的往事,一生也不会忘记的往事。
建德八年,他去沈府参加表妹的生日。
其实齐国公府同相府早就没什么往来了,沈晏是权倾朝野的丞相,他雷厉风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父亲也是温文儒雅事事讲原则的的公爵大人。
他想着表妹没什么亲人,自己去一下的。
只是没想到在哪里遇到了自己的劫难。
他对沈府的庶女沈星怜一见钟情。
在他眼里,本就没什么嫡庶之分的。
他只是爱上了这个人,与她的身份地位无关。
他爱上了便想要一生同她在一起的。
此后他便经常去相府,他想见他的怜儿。
可是怜儿却不问理他,把他真心夸赞的话当成无礼戏谑之言。
好不容易一场大雨把他们的心拉进了些。
他觉得怜儿只是没有安全感,所以对他若即若离。
9
他想要变成更好的男子。
于是他应承了父亲给他推的差事。
以前他是齐国公府倍人人夸赞的二公子,尽管年少丧母,可有些父兄的疼爱,又没有家族的责任压力,他也算是无拘无束地长大的。
可是遇见了想要护着一生的姑娘,他便不能如曾前一般了。
他要做个顶天立地,可以放心让别人把一生交给他的人。
他在户部格外用心,他原本就天资聪颖,写得一手好文章,妙笔丹青,许多东营一学就会,以前是不不愿去做而已。
如今有了责任,他愿意去碰触那些以前抵抗的官场,只因为他想让怜儿觉得哪怕他不是齐国公府的二公子,他也能给她一个未来。
在七夕那晚,他终于吻到了她,尽管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可他知道怜儿是喜欢他的。
他瞧见脸色绯红的脸庞,像初见那时池塘的那片红莲一样娇羞,明艳动人,又清清丽婉约。
怜儿为他绣了一个香囊,小心翼翼地交到他手里。
他视若珍宝,来回抚摸了无数次。
香囊上的针脚细密,图案精巧,一看便知道是心灵手巧的姑娘用心做的,他经常不由自已地笑着。
以后娶到怜儿便可以天天为自己做衣服,无论是他的寝衣还是外袍,他都要穿怜儿做的,身上便都是怜儿的味道。
可是他这样又怕让怜儿太累了,他心疼不已。
他纠结在矛盾中,不过他想着总有办法解决的。
中秋之时怜儿又送了他一个香囊,他却没想到也是最后一个。
不过里面的桂花香浓郁,至今还散着余香。
他越来越忙,想给怜儿一个最温暖的家,因为怜儿过去太苦了,可他又担心怜儿怪他怎么这么多日不见。
于是在一个风雪天他忙完手里的事情后去见她,忽然从远处飘来了一阵烤地瓜的香气,他记得怜儿说过冬天天最喜欢吃了,于是又跑了几里路去买了软绵香甜的烤地瓜,揣在怀里冒着风雪去了相府。
怜儿正在屋里烤火,见他他来,为他抖落了身上的风雪, 握着他的手给予温暖。
她见到烤地瓜兴奋的眨着眼睛,看着她这样灿烂的笑容,他觉得什么都值了。
他又吻了她, 尽管还是小心翼翼地,却觉得幸福无比,带着无比的香甜。
他想日日这样,怜儿等着他回府, 对他笑着, 两个人一起说说话,一起吃饭, 就这样过一辈子。
可谁知却生了变故。
沈晏想把女儿嫁给别人,怜儿被他关在府里。
他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好不容易才见到怜儿一面,他说自己就去提亲, 让怜儿等着他。
怜儿点点头, 她相信自己, 愿意把一生都托付给他。
可是沈晏不答应,他说决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嫁到齐家, 他已为她选了最好的夫婿。
他慌了,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但他不能没有怜儿。
他对怜儿说我们私奔吧, 我们什么也不是,只是一对相爱的男女。
怜儿依偎在他的怀里, 坚定地应着。
10
可就在他决定走的前一夜,他的父亲齐铭叫住了他。
问他舍得未来公爵的身份吗。
他向来对权利富贵视若粪土,入户部也不过是想给怜儿一个更好的未来, 让怜儿直到齐睿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他说他什么都舍得放弃。
齐铭又叫住了他, 告诉了他自己最大的秘密:「她的母亲是我杀的。」
齐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是的,他爱瑾娘, 第一眼便爱上了她,可是她心里只有沈晏。
哪怕是他从歹徒的手里救了他,哪怕他经常去竹屋看她, 可是瑾娘还是一如往昔地拒绝他。
他一时嫉妒给了齐悦毒药, 他只是想报复一下而已, 却没想到害了自己最爱的人。
让两个相爱的人阴阳两隔, 让儿子最爱的姑娘没了母亲。
一切的罪孽在他,可却要他如今唯一的儿子承担。
齐睿在那一刻如坠冰窖,脚再也迈不动一步了。
父亲说的对,沈晏不会把女儿嫁给杀母凶手的儿子, 怜儿知道后又该如何, 会恨他的父亲,会怪她没有告诉自己吗。
他不敢去想象。
他第一次觉得害怕了。
如果时间静止该多好呀。
他什么也不用去想,去担心了。
他只在奔赴与怜儿未来征途中。
以前怜儿问过他, 他那时觉得上一辈的事情与他们无关。
如今去终于感觉原来刀不割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半天他才吐出几个字,「你好残忍。」
那一天他没有出现。
在府里连续来回了无数遍。
他每迈出一步,下一秒又退会来了。
怜儿, 怜儿。
后来电闪雷鸣, 乌云密布,顷刻间下起了雨。
他知道怜儿一定还在等他的。
一定还在。
他再也等不及了。
派人去了相府报信,看着沈晏带着怜儿浑身湿透了的怜儿离开。
齐睿看着心如刀绞,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那晚他没有回去,在那棵树下也淋了一夜的雨。
他还记得便是一场大雨拉进了他们的距离,如今又是一场大雨彻底将他们分开。
【本篇故事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