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行业生态一次强有力的警示

撰文/孟会缘

编辑/ 李觐麟

排版/ Annalee

“第一个还是认错，第二个是重新开始，长期来看我们两家怎么全方位的真诚合作”“王总说长城做得好，皮卡现在很火，比亚迪现在也在开发皮卡，长城最稳定的国内市场我们不要去碰”“最近我们也在推一个潮牌，抢的是高端车市场，对长城坦克就不要伤害到了”……

自“油箱门”事件以后，长城汽车与比亚迪的关系就成为了行业内的热门话题。最近，网传的一则疑似比亚迪和长城汽车的讲和录音，再次将该事件带回公众视野，甚至有人调侃表示，“比亚迪这是用着最谦卑的语气说着最霸道的话”。

其实对于长城汽车实名举报比亚迪的行为，业内评论始终褒贬不一，对于两大头部车企掐架一年多仍无果的现状，外界亦是时刻保持关注……这一切看似是车企内卷互殴，实则却是对行业生态一次强有力的警示。

视线回转至2023年5月25日这天，长城汽车官微发文称，长城汽车向生态环境部、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工业和信息化部递交举报材料，就比亚迪秦 PLUS DM-i、宋 PLUS DM-i采用常压油箱，涉嫌整车蒸发污染物排放不达标的问题进行举报。

这则“实名举报”如石破天惊一般迅速炸翻了整个行业，让常压油箱和蒸发物排放这两个陌生的专业概念逐渐为众人所熟知的同时，也将比亚迪和长城汽车这两家头部汽车企业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长城汽车实名举报比亚迪

从常压油箱的概念上来看，以往乘用车油箱多采用轻质且易于成型的工程塑料材质，能适应复杂的底盘布局并减轻车身重量，从而降低油耗，但常压油箱的结构强度有限，难以承受高压，且燃油具有易挥发特性，即使其在低温的冬季也会挥发，挥发的燃油蒸汽导致油箱内部压力升高，如果不泄压则有可能损坏油箱，因此油箱需要配备泄压系统以防止燃油蒸汽的浪费，碳罐系统应运而生——碳罐连接至油箱，用于吸附燃油蒸汽，随后将空气排出车外，这样既能避免燃油的浪费，又能减少对空气的污染，确保油箱的安全性。不过，碳罐内部的活性炭吸附能力有限，一旦超出其容量，燃油蒸汽将直接排出，并有极大可能造成浪费。

“比亚迪自主研发了常压油箱的燃油蒸汽排放控制技术，能符合蒸发排放法规标准。该技术实现了PHEV在碳罐饱和前，即使车辆在EV模式下长时间使用，也会自动启动发动机，4分钟左右即可解决问题。”2023年5月29日，在深交所互动易平台答投资者若干疑问时，比亚迪曾作出如此回复。

比亚迪答投资者问

对于“PHEV车辆的燃油蒸汽如何产生及如何脱附”，比亚迪给出的解释则是，其控制系统具备实时监测及统计油汽蒸发量的能力，依据判定条件控制发动机的启动和脱附时间，精准完成碳罐脱附（抽走碳罐内油汽），“具体到用户的使用场景中，车辆在EV模式下连续行驶6天左右，当达到脱附时间点，车速大于35km/h发动机就会启动。”

换句话说，常压油箱是在燃油蒸汽达到阈值之后自动启动发动机，以烧油的方式来消耗掉燃油蒸汽，而这是以燃烧更多汽油为代价来实现车辆的排放达标的目的，车主在该模式下被动成为最终买单的人。

常压油箱事件一经披露便引发了业内外的广泛关注，因其重大影响也由此被网友辣评为“油箱门”。而后这一年多来，因没有得到一个最具权威性和重要性的定调，关于常压油箱是否属于技术降本还是偷工减料的争议持续存在。

而在最近，长城汽车董事长魏建军在访谈中，言语之间将一年前的旧事重提，再结合长城汽车针对“小迪快报”启动相关诉讼程序的消息（该博主在微博上拥有42.6万粉丝，且长期以发布比亚迪相关资讯信息为主）。显然，比亚迪和长城汽车这两个头部民营汽车品牌之间，舆论硝烟再起。

“这个油箱比大众的排放门一点儿都不差。”不久前，魏建军再度以“行业吹哨人”的视角对“油箱门”发声，并上升到“损害了我们国家的形象”的高度。

实际上，类似的观点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并不罕见。从某种意义上讲，在汽车行业的一整个发展历程中，每一次的行业危机不仅是对涉事企业的挑战，更是对整个行业生态的一次警示。

以大众“排放门”为例，2015年9月18日，美国环境保护署指控大众汽车所售部分柴油车安装了专门应对尾气排放检测的软件，从而使汽车能够在车检时以“高环保标准”过关，而在平时行驶时，这些汽车却大量排放污染物，最大可达美国法定标准的40倍。

其后，由于“排放门”事件，罚款、禁售、停职、接受调查等等一系列动作，让大众集团遭受了经济、信誉等多方面的损失和前所未有的品牌危机，据有关方面统计，截至2022年底，大众已经为此花费了超过320亿欧元，至今该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仍未完全消除，不过，这个重大挫折也迫使大众进行了战略调整和文化变革，深刻重塑了这家全球最大的车企。

大众至今仍在为“排放门”付出不菲的代价

从比亚迪在全球新能源市场的销量占比来看，其头牌地位毋庸置疑。相关销量数据显示，比亚迪已经跻身全球TOP10（排名第九），不仅创造了中国汽车最高年销量的纪录，还力压特斯拉夺得了全球新能源汽车（纯电+混动）销量冠军……但也正因为这样超然于行业的市场地位，使得其一举一动都能轻易对行业产生深远的影响。

比亚迪王朝系列

回归“油箱门”本身，其实最直接的矛盾点就在于：比起那些默认为插电混动车配备高压油箱的同类友商，比亚迪部分车型采用了成本更低的常压油箱，若是其自研的燃油蒸汽排放控制技术真如其所说，是能符合蒸发排放法规标准的，就需要以车主燃油成本增加（损害车主利益）为代价，如果该技术如长城汽车“举报信”中所讲，涉嫌整车蒸发污染物排放不达标，就会引发涉嫌违法的争议。

一个值得关注的行业大背景是，随着2024年7月全月新能源汽车渗透率突破50.8%这一里程碑式的成就，国产新能源汽车市场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蓬勃发展，也宣告着比亚迪等一众中国汽车品牌在全球舞台上的强势崛起。

那么，对于“油箱门”事件所隐含的国产品牌信誉危机，身为行业龙头的比亚迪必然是责无旁贷的，因为合规和达标对于任何市场都是至关重要的。

尽管一年多时间过去，比亚迪始终没有给出足够令人信服的官方回复，但从结果来看，比亚迪的后续车型都采用了高压油箱的配置，令消费者的利益得到了保障。

其实经过“实名举报”的舆论发酵，业内外对高压油箱和常压油箱都积累了足够清晰的认知，甚至理想汽车、零跑汽车、岚图汽车、长安深蓝、吉利等品牌都纷纷在第一时间发言为高压油箱站台，如李想就称理想ONE当年高压油箱还不被专家理解……而比亚迪的转变，正是在这样的行业大势下推进的，可见通过相互监督、促进行业正向发展的方式，以维护国产汽车行业良好竞争秩序是必要且有效的。

李想曾就“油箱门”发声

所以，不论“油箱门”的最终答案是什么，这场风波实际上都已经成为国产汽车行业发展史上的一个标志性事件。

若是将视线上升到整个国产新能源汽车产业，相关数据显示，截至今年6月底，国产新能源汽车累计产销量已经超过3000万辆。今年7月，新能源乘用车渗透率首次超过燃油车，达到51.1%，1至7月我国新能源汽车产销分别完成591.4万辆和593.4万辆，同比分别增长28.8%和31.1%，新能源汽车新车销量达到汽车新车总销量的36.4%。

作为当前增长最迅速、前景最广阔的产业新赛道之一，国产品牌入局新能源汽车领域可以说是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再到强的发展过程，而今该产业不仅成为国内经济的亮点和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也在国际上逐步展现出强大的竞争力。

但显然，新能源汽车发展前景巨大，同时也面临着激烈的市场竞争，不管是在国内市场“内卷”，还是在海外市场“圈地”，相关品牌厂商难免会经受法理和道德方面的挑战，这也是任何新兴行业从野蛮生长到品质为王的过程中，大概率会遭遇的“捷径”诱惑。

“到今天我们还有幸在牌桌上打牌，希望牌友们严守规矩，如果某些牌友偷牌、换牌、打假牌被发现了，就应当自觉主动地接受处罚，而不能恼羞成怒地要求守规矩的牌友们出局。我相信中国的法律一定能支持良币驱逐劣币，而不是相反。如果目前这种现象长期下去，就会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悲哀。”正如吉利控股集团高级副总裁杨学良这番话所说，只有引导汽车企业合法合规地进行生产经营，才能保障国产汽车工业的长期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