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张德胜，今年58岁，出生在一个小县城。年轻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没能继续上学，初中毕业后就进了镇上的一家食品厂做工。

那时候觉得有份稳定工作就不错了，谁能想到后来工厂倒闭，我只能靠四处打零工维持生计。

我早年结过一次婚，前妻叫赵兰，比我小三岁。我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没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就是觉得年纪到了，该成家了，就这么凑合着过。

婚后第二年，我们有了个儿子，取名张浩，当时我高兴得不得了，觉得日子虽然苦，但有了孩子，就有了奔头。

可现实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美好。我在外面拼命干活，挣钱养家，但赵兰总嫌我没本事，挣得少，日子过得苦。她总是抱怨，甚至动不动就跟我吵架。

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是在我失业之后。工厂倒闭，我一下子成了无业游民，心里已经够难受了，可赵兰却不依不饶，说我没用，连个家都养不起。

那段时间，我靠给人搬砖、跑腿、修水管勉强维持生计，可赵兰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后来，她终于忍不下去了，提出了离婚。

她带走了张浩，理由是孩子跟着我没好日子过。我当时挣扎过、争取过，可她态度坚决，甚至带着孩子去了娘家，彻底断了我的念想。

离婚后，我一个人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心里一直放不下张浩。我偷偷去看过他几次，但赵兰早就不愿让我再出现在他们母子的生活里。

后来，她改嫁了，嫁给了一个做生意的男人，家里条件比我好得多。再后来，我听说张浩改了姓，随了继父的姓氏，从此，我心如死灰。

26年过去了，我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没想到，今年张浩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让我去他家过年。

我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可最终，我还是拒绝了。我说：“既然改姓了，有事找你继父吧。”

02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张浩低声说道：“爸，我知道以前的事让你心寒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我苦笑了一下，说：“我从来没怪过你，你还小的时候，改姓不是你的决定，可你得明白，你喊的‘爸’，早已经不是我了。”

张浩急了，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可你是我亲生父亲啊！血缘是改不了的。”

“血缘改不了，可感情早就淡了。”我叹了口气，继续说，“26年来，你可曾来看过我一次？哪怕打个电话？现在你有了自己的家庭，突然想起我来了，让我去你家过年，你觉得合适吗？”

张浩沉默了，我听见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应该是他的妻子在小声问他怎么了。他没回答，很快低声说了句：“爸，对不起。”然后挂了电话。

我望着窗外的夜色，心里并没有太多波澜。这么多年，我早就学会了不期待什么，也不指望谁能突然回头。我点了根烟，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我还记得，张浩第一次叫别人“爸爸”时，我的心有多痛。

那是在他改姓后的第二年，我实在忍不住，偷偷去了他继父家楼下等着看他一眼。那天是个周末，天阴沉沉的，我站在不远处，看见张浩蹦蹦跳跳地跟着一个男人走出来，那男人穿着西装，看上去比我精神多了。张浩拉着他的手，喊了一声：“爸爸，我们去吃肯德基吧！”

我愣在原地，心里像是被刀子割了一样疼。原来，孩子真的会忘记的，时间一长，他会习惯另一个男人的关心，把他当作父亲，而我，成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陌生人。

我没敢上前，转身走了。那天晚上，我买了两瓶白酒，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喝得酩酊大醉。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我已经失去了这个儿子。

后来，张浩长大了，考上了大学，可我连他的毕业典礼都不配去参加。

我是在邻居嘴里听说的，他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赵兰的丈夫很高兴，到处炫耀，说“我儿子有出息”。那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张浩的确是我的儿子，可他已经不属于我了。

我偷偷去参加了他的毕业典礼，站在人群的角落里，看着他穿着学士服，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上接受毕业证书。他的继父站在他身边，满脸骄傲，而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

我也想过去找他说几句话，可我知道，这么多年没联系，他不会想见我的。我已经彻底被他的人生剔除了。

我没有再去打扰过他，甚至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去找。我心想，他有新的家庭，有新的父亲，那就算了吧。可没想到，26年后，他会主动打电话给我，说让我去他家过年。

这个年，我怎么去？去看他一家人团团圆圆，而我只是一个被遗忘的过客？

03

年三十晚上，我一个人坐在租来的小房子里，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菜，电视里放着春晚的热闹场景，可我的心里却没有一点年的气氛。

手机屏幕亮了几次，都是一些节日祝福的短信，没有张浩的消息。我苦笑了一下，心想他大概是放弃了吧。

我端起酒杯，正要喝下去，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我皱了皱眉，这个时候，会是谁？

打开门的一瞬间，我愣住了。张浩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袋年货，脸上带着几分忐忑。

“爸……”他轻声喊了一句。

我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

“我想和你一起过年。”他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看着他，心里复杂得很。26年了，他终于愿意来找我了，可是，这份迟来的亲情，我还接得住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进屋，给他倒了一杯酒。他走进来，轻轻地坐下，眼眶微微泛红。

“爸，我知道这些年来我做得不对，可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他抬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期盼。

我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说：“吃饭吧。”

外面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屋内的灯光暖暖的，我的心里，也终于有了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