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京辉改编的戏剧《臭虫》近日再度上映。许多人都表示看不懂这部剧,更不知道剧作家马雅可夫斯基为何要创作这样一部作品。更有甚者称这部剧太恶心,太荒诞,毫无美感。
可是,当我回顾《臭虫》作者马雅可夫斯基的创作背景,结合戏剧,我却无端冒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之所以我们看不懂,只因我们成了剧中人。

《臭虫》由苏联讽刺作家马雅可夫斯基于1928年创作。这部讽刺文学一经创作,就被马雅可夫斯基改成了戏剧,在苏联各地的剧院演出。
想要深入了解这部戏剧,我们还是要先了解这部戏剧的作者——马雅可夫斯基。
马雅可夫斯基是苏联十月革命后伟大的讽刺作家,也是无产阶级最坚定的支持者,更是十月革命的歌颂者。

马雅可夫斯基
当俄国完成了向苏俄的蜕变后,马雅可夫斯基兴奋的开始在文学领域大展拳脚。他希望突破传统的枷锁,希望创作出一些带有政治现实意味的作品。
马雅可夫斯基不认为文学作品一定要从现实中取材。相反,他更加喜欢未来主义的风格,将现实与未来相结合,虚构出一些场景。
在创作《臭虫》时,马雅可夫斯基正处于人生中的低谷。对社会主义充满热爱的他,在这时发现了苏联的变化。
在经过了近10年的摸索,苏联的社会主义快速发展,但周围的人们令马雅可夫斯基感到陌生。

无产阶级的同伴们正变得懒惰,工人正被资本家收买,劳动正被懒惰替代,人们的生活开始渐渐追求奢靡。金钱和欲望正在苏维埃膨胀。
马雅可夫斯基看到越来越多的市井小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勾心斗角,看到越来越多的工人走向腐败,看到了社会中那些臭虫。
向来嫉恶如仇的马雅可夫斯基决定创作《臭虫》。
《臭虫》里的臭虫《臭虫》写的是苏维埃党员普利绥坡金,被资产阶级腐化后一步步走向堕落后又被冰封来到苏联未来的故事。
戏剧中普利绥坡金抛弃了自己的工人女友,娶了资产阶级富人的女儿。
他甘愿为了金钱而讨好富家女,却不愿和自己同甘共苦的工人女友白头。他逐渐被金钱和欲望腐化。
不过,这场美梦在一场大火中被终结。
主人公普利绥坡金,同资产阶级富家女艾里节维拉·达维陀芙娜的婚礼出了意外。

所有人都被烧死,除了普利绥坡金。他消失了。
转眼来到50年后的苏联,这时的苏联已经成了一个“文明、富裕、幸福”的国家。共产主义已经实现,人们正抢着劳动以彰显自己的价值。
普利绥坡金在大火中幸存,他被冰封在了一个冰柜里。50年后人们发现了他,思索再三决定将这个生活在“腐朽、落后”过去的人解冻以做研究。
人们唾弃他,厌恶他身上那一身资产阶级的气息。
与此同时,人们发现与他一同被冰封的臭虫。在那个时期,人们从未见过这50年前的臭虫,实在是稀有!
很快,普利绥坡金和臭虫的命运截然不同。

普利绥坡金被解冻后到处宣扬他那金钱、腐朽的三观,却不知这些早已成为了人们最恶心的东西。人们把他关进动物园,以防他传播“危险的思想”。
而那只臭虫,却被放在了博物馆珍藏起来,人们将其视若珍宝。
动物园的园长是这么评价普利绥坡金和那只臭虫的:“这两一个是庸俗的市侩小人,一个是珍贵的臭虫。”
实际上,《臭虫》里充斥着许多有颜色的台词和荒诞的行为。
比如普利绥坡金要买纽扣, 巴洋对帕夫洛芙娜说:
“他是胜利了的阶级, 他现在像惊涛骇浪一般摧毁他的道路上的一切, 所以斯克利坡金同志的裤裆里也应该是富裕有余的。”言语中充斥着性暗示。

臭虫剧照
马雅可夫斯基将资产阶级那混乱的私生活展现的淋漓尽致。还有更多直白的话语,我在这也不直接描述了。
其实,马雅可夫斯基非常清楚。这50年后的苏联其实并没有完全消灭那些拜金的欲望,还有那自私自利的人心。
人们只是表面上宣告了共产主义的胜利,走向了文明。但在衡量人们价值时,一个个人的能力又被数据衡量,来决定是否有资格劳作。
大家的虚荣心从未消失,只是藏在了另一个角落。
马雅可夫斯基看到了1928年时苏联社会上的那些臭虫,看到那些贪官和腐化分子,但他不想自己描绘现实。
他想在一个虚构的空间中,尽情的构造他想表达的人物。以便在戏剧上,能够发挥想象。

马雅可夫斯基并不认为他的作品仅仅是一个戏剧,他更喜欢称他的作品是一个斗争武器。他希望他的作品能够对现实起作用,人们可以尽情的批判。
因此在戏剧演出改编中,马雅可夫斯基也强调不要拘束于舞台。
荒诞与讽刺天生就是一对好伙伴。他在演出时特地搭建同观众紧密连接的舞台,让演员们尽可能的同观众互动。
马雅可夫斯基喜欢观众们的互动,也喜欢观众们那不一样的看法。
不过令人可惜的是,在那时的苏联,人们觉得他的作品是在抹黑苏联,甚至感到冒犯。

直到他1931年神秘自杀后,他的作品才被斯大林重新提出,并且加以称赞。
我想,马雅可夫斯基自杀绝非偶然。他理解不了苏联那个时代,他感到压抑和苦闷。他心中理想的苏维埃不该如此。
后来,马雅可夫斯基的《臭虫》传入国内。
挣扎在荒诞与讽刺之间自2000年到2017年,孟京辉老师三次把马雅可夫斯基的《臭虫》加以改编,在国内上演。
三次的改编,一次比一次更荒诞,一次比一次更讽刺。
人们看到演出的观众那奇怪的动作行为,看到主人公玩泡泡,双目无神的自我放空,又或者是在享受一些日常,找一些乐子。
观众们似乎没能共鸣,渐渐看困了。因为这发生在我们每个普通人身上。

臭虫剧照
当看到那舞台上的劳动人民生活工作时,人们却感到反感。人们反感农民身上的灰、反感工人的单纯,反感那些重复劳动。
劳动似乎成了耻辱,坐在办公室当老板似乎才是人生赢家。
然而大多数的普通人最后只能成为主人公普利绥坡金这样的臭虫。追逐金钱被资本玩弄,最后还要被道德所支配,成为人们唾弃的对象。

臭虫怪诞的剧照
《臭虫》中的臭虫不仅是普利绥坡金自己,也不只是那只臭虫,更是那市井小人的思维和庸俗的金钱观。
我们不是看不懂《臭虫》,只是我们已经成了”臭虫“。不知不觉,我们已然成了剧中人,身在局中,又如何能够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