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率由典常,以蕃王室”,微子启为殷人带来了什么?

梦溪秋水 2022-08-27 10:53:44

微子启是宋国的开国君主,这个君主当得可并不轻松。周王室为彻底避免“武庚之乱”的重蹈覆辙,将朝歌百姓迁徙到商丘。这里远离故土,又是大平原,可谓一览无余,车马驰骋,纵横无阻,北有齐国,西有晋国,东有鲁国,南为荆蛮,更有数个姬姓封国环伺周围。宋国从建国之初,就缺乏反叛的基因。

在后世的典籍中,微子启往往被称赞为贤人,但自古史书为后世书写,微子启作为殷商后裔,本来就不可能赢得周王室的绝对信任。周公封国宋地,命微子启代殷后,奉其先祀,定为公爵,举办盛大的欢送仪式,在仪式上作《微子之命》以训诫微子启。这个《微子之命》是如何的呢?

《尚书》载:“崇德象贤,统承先王,修其礼物,作宾于王家,与国咸休,永世无穷。”这本身就是警醒微子启,要绝对服从周王室的管辖。所谓“抚民以宽,除其邪虐,功加于时,德垂后裔”,其实反映出周王室的深远忧虑,殷商百姓显然对前朝尚且残留怀旧之情,这在周王室的眼中,自然就是“邪虐”,他们担心这种“邪虐”若不能控制,则极可能演变成“武庚之乱”。显然,微子启的压力不小。

因为微子启的这种压力,宋国也就成为周王国分封体系下的异类。周王室在名义上给宋国的待遇并不差,当时的爵位体系为公侯伯子男,公是最高等级,在分封数百诸侯中,为公的是绝对的少数,即便是与周天子有血缘关系的晋国,也仅仅是个侯爵。但是宋国自微子启始,就是公爵。这可能是微子启与周王室的政治交易的结果。

史书中有“宋公朝周,则曰臣也;周人待之,则曰客也。自天下言之,则侯服于周也,自其国人言之,则以商之臣事商之君,无变于其初也。”宋国和微子启的特殊之处,也即在此。他们与周王室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微子启从周天子处取得的爵位,并不见得就能说服全体殷商遗民,彻底的服从周王国的统治。数十年间,微子启在宋国推行的政策,更多可能还是体现在洗脑运动里,就是致力于改变殷商旧俗,《史记》中“故殷之余民甚戴爱之”,不过是后世周人的美丽装裱。若非如此,宋国建国三代之间,微子启、微仲、宋公稽在史书中的记载都显稀少,少有记载其丰功伟业的事情,更多则在民多爱戴,这种爱戴,究竟是来自于民间,还是来自于史官,却未可知。

显而易见的是,微子启的改革颇有成效,周王国的“成康之治”,数十年间刑法无用,即在这些年间,宋国的稳定居功至伟。《周礼》载:“春朝诸侯而图天下之事,秋觐以比邦国之功,夏宗以陈天下之谟,冬遇以协诸侯之虑,时会以发四方之禁,殷同以施天下之政。”作为分封体系下的微子启,对周天子有着绝对的权利和义务,微子启必须要对周天子进行述职,就是要将分封疆域内的经济社会发展和百姓思想动态,向当时的周天子进行汇报。《孟子》载“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这便是”述职“的渊源所在。

不过,微子启的改革,真的起到了釜底抽薪的作用吗?当然不是。宋国百姓毕竟来自殷商故土,这个横跨中国历史近六个世纪的国家,可谓是中华文化中最有说服力的文化起源,周王国的诸多治国之策,均来自这个国家。因此,殷商人先天的优越性,很难被一朝一夕所磨灭,殷商遗民骨子里对周人的仇恨,或者说是蔑视的感情,始终还是存在的。这就是当周王国国力衰退,宋国便经常不再定期朝觐周天子的根源。《左传》云:“宋公不王,郑伯为王左卿士,以王命讨之。伐宋。”这就是春秋战国时代,非常著名的宋国不尊周礼,而遭到郑国讨伐的故事。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郑伯,其实就是郑庄公。在春秋时代,郑国征伐宋国的根本目的,本来就没有那么简单。

《左传》载:“宋,先代之后也,於周为客,天子有事膰焉,有丧拜焉,丰厚可也。”这是什么意思呢?显然就是在诸侯国的眼中,都认为宋国与姬姓诸侯国不同,在周王国中,既可说是分封诸侯,又可说是前朝的遗民之国,与周天子有主客之交,也就是说诸侯国接待宋国应该比接待其他诸侯更为隆重。这种对待方式,也不断的影响着宋国的臣民。东周发生王子朝之乱时,晋国以强国之名,命令诸侯国为周天子运送粮食。宋国权臣乐溷拒不执行,甚至有相当理由:“我不输粟。我于周为客,若之何使客?”这便是赤裸裸的与周王国的朝贡体制唱反调。其根源原因,还在于宋人,骨子里依然不认为自己是周王国的臣民,而应该是独立的国家。

这种观念是相当危险的,当年在《微子之命》中,周王室就曾要求微子启“率由典常,以蕃王室”,也就是说宋国的义务就是要朝贡周天子,但显然宋人历经数百年的思想洗礼,依然没有绝对的成为周王国的忠实臣民,甚至在春秋战国之际,在连年混战之际,多次偏向强国霸主,时而偏向齐国,时而偏向晋国,时而偏向楚国,根本不会顾忌周天子的感受。甚至出现宋襄公试图称霸中原,宋康王自立为王,推行王政,号称“五千乘之劲宋”,明显就是要与周天子分庭抗礼。宋国,从建国之初,就在持续挑战着周天子的权威,破坏着分封制的秩序。宋国,本来就是诸侯列国中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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