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了一枚隐藏摄像头。
在我床头的加湿器里。
而加湿器,是我男朋友送的。
1
凌晨3点,我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自从蒙巴节跟方涵一起看完《蓝色眼泪》的主题画展,我就反复做同一个梦,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了。
数字化的展厅布置的很特别,配合空灵的音乐和对应的气味,沉浸感十足。
我置身在一片蓝色海洋,耳边传来鲸落的悲鸣,扑面而来是海洋的气息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
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些画面,蓝色……鲜血……强烈的不安感袭来。
我闭上眼睛,试图看清楚画面,头好痛。
方涵很快扶住我,微凉的手指触摸我的额头。
「不舒服吗?是不是今天太累了?」
他从兜里拿出纸巾,擦掉我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躺在一间蓝色房子里。
身下的床单被鲜血染成大片深褐色。
房间里站了好多人,齐刷刷看着我,在这群人身后,一个手里拿着刀的男人,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所有人突然冲过来按住我,我浑身战栗地挣扎着,眼睁睁看着男人举起刀,猛得朝我刺下来……
我是在身体的抽搐中猛然惊醒的,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心脏,还好,只是梦。
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刚凌晨3点。
我靠着床头坐了会,心想反正也没了睡意,干脆去画室画画吧。
随手关了加湿器,刚下床,方涵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然然,刚刚梦到你了,有点想你。」
「我做了个噩梦。」
才点完发送,方涵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还好吗?梦到什么了?」
「我刚刚……梦到有人要杀我。」
「别胡思乱想,乖,现在还早,再睡会,你怕的话我过去陪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睡不着,去画会画,你再睡会吧。」
方涵的学校跟我不在一个区,为了方便上课,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学校宿舍。
我坐在画架前随意的画着,等反应过来,就看到画布上大朵染了血的罂粟花在暗潮涌动的海面上绽放,画面妖艳惊悚。
有点心烦,我似乎很久没有画过这种暗黑的风格了。
中午方涵来给我送画布的时候,我正在画室整理展览要用的东西。
之前跟他提了一嘴,想画几幅画挂在家里,他说找到了比较特别的画布,我一定喜欢。
方涵放下手里的画布,看了眼画架上没干透的画,沉默了好一会。
「我帮你扔了吧,这画留着对你不好。」
我没太在意,反正我也不喜欢。
吃过午饭,方涵递给我一根剥好的香蕉。
我们一人一口的吃着。
刚吃了两口,我觉得嘴里热辣辣的。
「阿涵,这香蕉……」
「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吃香蕉的吗?」
方涵不解地看着我。
我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喉咙像被一直大手捏着,很快就开始呼吸困难。
一阵眩晕感袭来。
方涵吓坏了,赶紧打了急救电话。
医生说是过敏性休克。
好在送去的及时,打完针观察12小时就可以出院了。
好好的,怎么就对香蕉过敏了呢。
方涵把我送到家后,特意去画室带走了那幅画。
2
我这段时间睡眠越来越差,经常失眠,好不容易睡着还总是在凌晨惊醒。
白天画画也昏昏沉沉,马上收尾的几幅画都画不下去。
再这样下去我怕最后画展不得不延期。
「阿涵,我想去看心理医生。」
接连一个月我一直在受噩梦的折磨。
而且梦里的场景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方涵拉过我的手。
「然然,我不是跟你分析过吗,肯定是你上次车祸住院,对蓝色和消毒水的味道比较敏感。」
「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越想就越容易梦到,可能这段时间筹备画展太累了,我去医院给你开点安神的药,好吗?」
嗯……这么说好像也合理。
出国前,我和方涵回学校拿材料。
一辆摩托车突然从胡同窜出来,我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忘了躲,然后身体一阵巨痛。
我只记得当时头撞在马路边的台子上,很疼。
远处传来方涵的叫声,摩托车已经没了影,再之后我就不记得了。
因为颅内出血比较严重,方叔叔联系了国外的专家,当天把我接到M国做了手术,那次我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是方涵陪着我。
可惜司机肇事逃逸,至今没找到。
可能是那次画展视觉冲击力比较强,让我想起了不愉快的事。
晚上接到了我妈打来的电话询问我画展的进度。
平时我在画室画画,常常忘拿手机,时间久了爸妈有事都习惯找方涵,倒是很少给我打电话。
「妈,你就放心吧,有阿涵在,都挺顺利的。」
画展场地设备都是方涵帮我联系的。
媒体宣传单单挂上我妈的名号,就已经足够吸引眼球了。
墨尔本的媒体就没有哪家不知道这位大画家的。
我要操心的事只有把画画好。
妈妈说我以前的画很像她,自从出国后画风变了,她也没办法指导我了。
「听方涵说你想去看心理医生?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在国外有什么事多跟方涵商量,千万别任性。」
总觉得比起我这个女儿,爸妈好像更愿意相信方涵。
倒显得我小题大做了。
不过想想每次噩梦惊醒,方涵总能及时安慰我,有方涵陪着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我却忽视了一个问题,他的电话为什么总能在恰当的时间打来。
3
一转眼就到了办画展的日子。
这一个月我除了画画就是睡觉,做梦的次数倒是少了。
看来方涵给我的安神药效果确实不错。
我在做开展前最后检查的时候,发现原本准备挂在家里的一幅画也被搬来了。
估计是搬运师傅拿错了。
马上开展了,我只好先把它摆在了不起眼的展位。
「欣然,你画的可真好。」
同校的学姐向我招了招手。
刚来墨尔本的时候学姐很照顾我,常叫我和方涵去她家里吃饭。
我现在租的房子还是学姐帮着找的。
「学姐,你这样说我可是会骄傲哒。你喜欢哪幅?我送给你。」
「真的吗,那我可随便挑啦。」
结果学姐好巧不巧就挑中了我准备私藏在家里那幅。
我答应学姐过几天展览结束后,就把画送到学姐家。
「乔乔……」
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眼前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不好意思,你的背影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他说他叫安然,看到我让他想起了一位故友,就下意识的叫了出来。
他很绅士的跟我互换了名片。
因为都是中国人,我们又聊了很多。
他是国内小有名气的室内设计师,这次来墨尔本选购一些艺术品。
他把我错认成了李乔,他说那位姑娘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前几年在M国工作。
听他说李乔和我的画风很像,一样的温暖治愈。
「不过乔乔可没有苏小姐画的这么好。」
他说我画的稻田、山坡、小巷都让他有熟悉的感觉。
那些画面让他回忆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他很开心。
安然眼里透着艺术生特有的灵气,举手投足都很优雅。
我和他一见如故,好像有聊不完的话题。
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安然说下次来墨尔本一定再约我见面。
4
让我没想到的是,画展结束后才过半个月,学姐就把画送了回来。
「欣然,你可别误会,我是真喜欢,但是这画有点古怪。」
学姐说她挂在卧室,没过几天就感觉整天昏昏沉沉,总是睡不醒,早上起床还会心悸。
一开始她没往画上面想。
「后来墙上的钉子松了,我就暂时把画拿到客厅,放在地上,结果那些症状就消失了。」
我听着满心疑惑,但是学姐肯定不会故意拿这种事骗我。
学姐临走前问我,「你知道《雨中女郎》吗?」
我当然知道,那是非常出名的世界禁画之一。
一位乌克兰美女画家画的。
这幅画曾经遭遇买家三买三退。
据说这幅画受到了诅咒,能让盯着它看的人疯掉。
我是不相信什么灵异事件的。
另一个广为流传的原因是,这幅画所用的画布被有毒化学药剂浸泡过,会在室温下散发致幻气体,积累到一定量就会让人产生幻觉。
所以买家听到奇怪的声音,做噩梦,感觉画中人来找他,其实都是药剂导致的幻觉。
可我的画布是方涵给我的,这幅画原本我也打算挂在卧室的。
方涵,怎么可能害我?
5
晚上我想着这事,心不在焉的打扫房间,不小心碰倒了床头的加湿器,水洒了一地。
我赶紧拔掉电源,匆忙之中踩了一脚。
这下加湿器彻底坏了。
我叹了口气,开始扫地上的碎片,目光突然被一个硬币大小的圆扣吸引。
看着还有点眼熟。
刹那间,我脑袋一片混乱。
这……这是针孔摄像头!
我在方涵实验室那堆电子元件里见过。
加湿器是刚来墨尔本时方涵送我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
他,在监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