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一周，王慧芳来到考点附近找合适的酒店。为了保证女儿林玥顺利高考，她不惜订三千块一晚的星级酒店。林玥听说这件事以后，不仅没觉得便利，反而心理压力很重。

“妈，你把酒店取消吧。我早上提前起一个小时，时间完全够的。两晚的酒店钱，都快赶上你一个月的工资了。住这么贵的酒店，我是不会安心的。”

王慧芳听不进去林玥的劝告，执意要订那家酒店。林玥拗不过王慧芳，只能无奈接受。在她的记忆中，从小到大她几乎没为自己做过主。她除了按照王慧芳的意愿做事，别无选择。

林玥的原生家庭并不是很幸福。六岁那年，父亲在工作中发生意外，离开了人世。爷爷奶奶听信流言蜚语，一口咬定是林玥八字太硬，克死了父亲。他们霸占了林玥父亲的赔偿金，狠心把她和王慧芳赶出家门。

王慧芳的重心一直在家庭上。照顾女儿，孝敬公婆。丈夫是家里的经济支柱，而且微薄的薪水仅仅够维持生活。公婆的操作，让她们母女二人无家可归。王慧芳的父母重男轻女，心思全在弟弟身上。即使他们知道王慧芳所面临的困境，也不肯伸手帮她一把。

林玥以为今后只能过露宿街头的日子了，趴在王慧芳的怀里大哭。王慧芳安抚着林玥的情绪，承诺不会让她受委屈。不管日子多么艰难，她都会把林玥好好养大。王慧芳找了一家旅馆，住下来规划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考虑之后，王慧芳决定带着林玥去市里发展。远离这座满是谣言的小镇，才能给林玥好的成长环境。到了市里以后，王慧芳立马开始找工作。她没有学历，也没有别的技能。想找一份好工作，不是一件容易事。

市里的生活成本比镇上高了太多。王慧芳一个人打了两份工，每天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林玥经历了这些家庭变故，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她踏踏实实学习，完成作业以后会主动帮王慧芳做家务。

王慧芳深知苦日子的滋味，坚决不让林玥走她的老路。她教导林玥好好学习，用知识去改变命运。林玥听进去了王慧芳的话，在学习上特别刻苦。从小学开始，她的成绩从来没下过年级前三名。

林玥是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大家夸她懂事聪慧，让自己家的孩子以她为榜样。到了中学，林玥被学校列为冲刺名校的好苗子。王慧芳直接给她立下考清华的目标，开启了鸡娃教育模式。

王慧芳晚上下班，饭都顾不上吃，第一件事便是盯着林玥学习。她把林玥的作业过了一遍，仔细对了对答案。一旦发现错题，就会罚林玥再做十道。林玥顶着压力，像机器一样运转。

林玥的学习态度没有问题，只是她不喜欢王慧芳逼迫她。学习的事情，越是顺其自然，效果越好。然而，王慧芳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时常道德绑架林玥，声泪俱下地控诉着这些年有多么辛苦。

“你爸走得早，我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养育你。不为别的，为的就是想让你有个好前途。对于我们这种家庭，只有学习一条出路。等你考上了清华，我这些年的付出也值得了。”

林玥无言以对，无奈听从了王慧芳的要求。她丝毫不敢松懈，每时每刻都在学习。到了高中，林玥面临着文理科的选择。她对文科感兴趣，想去文科班。王慧芳看到申请表，二话不说改了林玥的志愿。

林玥被迫学了不喜欢的科目，梦想彻底破灭。她想逃避王慧芳的唠叨，主动提出住校。王慧芳担心林玥住校吃不好，睡不好。更怕她思想松懈，影响学习。她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精心照顾林玥。

王慧芳的种种行为，无疑是在给林玥施加压力。她不敢停歇，把自己压榨到极限。林玥的名字长期挂在学校的光荣榜上，是同学和老师眼里的佼佼者。可只有林玥自己清楚，这份荣誉有多么沉重。

林玥喜欢文学，每周都会挤出半天时间看书。眨眼到了高三，林玥紧绷一根弦复习。三次模拟，她的成绩都超过了清华的分数线。王慧芳对林玥能考上清华这件事有十足的信心，早早就跟身边的人炫耀。

“我没有白疼这个女儿，养她一个比十个都有用。能考上清华，我们娘俩的未来就有指望了。看来，这些年我为她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高考那天，林玥抱着沉重的心情走进考场。她正常发挥，完全能考上清华。但是，她不想把命运交在别人手里。高考是她改变命运唯一的机会，她必须牢牢抓紧。

林玥在考语文时，故意乱写了两道大题。她的高考总分只差清华一分。王慧芳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坚信肯定是改卷过程出了错误。她花钱托关系拿到了查卷的机会。林玥在语文试卷上写了十九个字。王慧芳看完这段文字，崩溃得大哭。

“我是提线木偶，没有选择考什么大学的自由。”王慧芳没想到林玥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在几百万人的高考大军中，大家一分必争。哪怕是不会写的题，也要蒙出来，拿辛苦分。林玥明明能答出来，还要故意空题。

“真是个又蠢又可恨的丫头。这两道题，足足有二十分。如果答上了，清华大学绝对没问题。寒窗苦读十余年，就差最后一步了。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她要这样对待我！”

王慧芳满腹怨气地回到家，看到林玥，反手就是一巴掌。林玥捂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王慧芳。“妈，我终于解脱了。考不上清华，我就可以选择我喜欢的学校了。我知道。你这些年为我付出很多，但这并不是你束缚我的理由。我让你失望了，你打我骂我随便吧。”

王慧芳攥起拳头，手伸到林玥面前又放下。她没过几年学，只知道清华是顶级学府。逼着林玥学理科，是因为在她的认知里，理科就业范围广。她的初心是好的，不过她真的忽略了林玥的感受。

林玥已经很优秀了，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和学校，未来只会更好。王慧芳摔门离去，留林玥一个人忧伤。母女二人因为这件事产生了隔阂。林玥委屈得大哭，积压在心中多年的委屈一股脑爆发。

两个月后，林玥踏上了去大学报到的路程。临走前，王慧芳递给她一张银行卡。她叮嘱林玥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生活费用完了及时开口。林玥哽咽着向王慧芳说了对不起，王慧芳眼含热泪地摆了摆手。

“妈妈认知有限，或许曾经的要求是错误的。你自己选择的路，不后悔就行。”林玥扑在了王慧芳的怀里，就像小时候那般。这个怀抱，打破了她们之间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