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热衷跟人开玩笑。
同学考年级第一，她开玩笑说：「考这么好，不会是抄的吧。」
室友好心带她做课题，她又阴阳怪气说：「导师怎么就对你这么好，不会是收了你什么好处吧~」
后来同学因为她的玩笑跳楼自杀。
室友和导师也被人举报行贿受贿。
她用玩笑的口吻肆无忌惮造谣他人，临了只有轻飘飘的一句：「玩笑而已，你们也太当真了。」
直到她把玩笑开到我头上：「这么年轻就当上主管，你老板一定很喜欢你吧。女孩子要自爱，别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听说你老板是个快五十的胖子，口味真重。」
后来，她自作自受，跪在地上哭着求我帮她。
我捂嘴一笑，「别开玩笑了。」
1
表妹喜欢开玩笑。
高一时，赵燕同学李姝成绩优异，每次月考都是年级第一。
她俩是室友，抬头不见低头见，赵燕总暗自和她比较。
期中考试结束，李姝照旧年级第一。
座位上，她一把抢过李姝的试卷。
「我最后一道大题不会，看看你的解题思路。」
李姝抿抿嘴，对于赵燕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并未多说什么。
「哎？不对啊！」赵燕把试卷翻得哗哗响，巨大的嗓门儿瞬间吸引来了其他人。
「你的答案怎么和他的一模一样？」她神色古怪地看了眼李姝，手边还有一份年级第二徐凯的试卷。
「这个方法要下学期才学，徐凯爸爸是老师，私底下帮他补了下学期的知识，你也补课了吗？」
吃瓜的同学闻言来了兴趣。
李姝家庭一般，父母都是农民，根本报不起补习班。
「也许是李姝自学的呢？」有同学出面为李姝说话。
「怎么可能！」赵燕夸张地翻动试卷，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她指着上面的解题步骤，「你们看，他们的解题方式一模一样，就算她自学了下学期的内容，也不能做到和别人的写得这么像吧！」
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李姝抄别人的答案了。
李姝脸色一片惨白，面前所有目光汇聚在她一个人身上，等她的解释。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慌乱解释，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那你怎么学的下学期的内容？」赵燕紧紧追问。
「我……」李姝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赵燕露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她尴尬地把试卷还给李姝，「算了，你们就当我开玩笑吧。
「李姝这么厉害，下次考试肯定还是第一。」
李姝还想解释什么，上课铃声响起，人群退散。
没人听见她说了什么。
也就是在那之后，班上开始传出一些风言风语。
赵燕对不明真相的同学说：「他们的答案一模一样，谁知道李姝那么高的成绩怎么考出来的。」
说完又捂住嘴，「哎呀，我开玩笑的，你们可别当真出去乱说！」
看她煞有介事的模样，大家都开始疑心李姝作弊。
有人开始疏远李姝。
她本就不善言辞，性格内向。
对身边人的态度十分敏感，却只能一个人憋在肚子里。
巨大压力下，李姝月考成绩不出意外退步了。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赵燕指着成绩单上李姝的名字，得意极了。
「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这叫兔子尾巴长不了！」
李姝低着头从她身后走过，一言不发。
赵燕洋洋得意。
直到期末成绩出来，李姝再一次成为年级第一，而且甩开第二名三十多分的距离。
赵燕盯着成绩单，脸黑得能滴出墨。
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夸奖了李姝。
赵燕咬紧牙，在她耳边低声道：「考这么好，不会是抄的吧。」
李姝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那个暑假，李姝跳楼自杀了。
班主任家访时把这个消息带给了赵燕。
「听班上同学说，你一直造谣李姝考试作弊？」
赵燕眼睛一红，十分委屈。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能是造谣呢？而且她解题思路和别人一模一样，怎么就不能是抄袭呢？」
班主任十分无语：「徐凯的爸爸是教师，也是李姝的亲戚，自愿帮她补课，她和徐凯的解题思路一样很正常啊！」
赵燕更委屈了，「那她不说我怎么知道？弄得像我逼死了她一样。心脏这么脆弱，就算活着也容易想不开。」
班主任僵住，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李姝只是害怕有人举报徐老师私下补课，才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这么善良的孩子居然被逼得抑郁自杀。
而赵燕明目张胆的校园霸凌和造谣，却在她嘴里变成了「开玩笑」。
班主任摇摇头，失望地离开了。
她的年纪还小，也没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李姝的死和她有关，这件事就这样悄无声息翻篇了。
2
李姝的死并没有让赵燕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相反，她对自己拥有言出法随的能力十分满意，有什么比说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更令人激动呢？
父母厌恶，同学漠视。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能凌驾他人之上。
她尝到了操纵别人命运的滋味。
自此之后，她变本加厉，热衷于跟别人开玩笑。
高中毕业后，她上了一所本省的二本院校。
也许是高中太辛苦，到了大学赵燕开始放飞自我。
逃课，夜不归寝，年年补考。
眼看就要延毕。
她在导员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她室友何晴看不过去，愿意带她一起做结业课题。
何晴做事踏实利落，深得老师信任，加上成绩优异，于是直接保研本校。
赵燕听到她保研的消息，阴阳怪气说：「导师对你这么好，你给了什么好处啊？啧啧啧，还是你有手段。」
何晴气恼，「你什么意思？」
赵燕哈哈一笑，「急了急了，玩笑都开不起。」
说完无奈耸耸肩，一副「被我说中了吧」的表情。
这时何晴要是再反驳，就恰好证明她说的是对的。
越是自证，越会被赵燕说成狗急跳墙。
何晴是个直性子，丝毫不惯着她，一气之下拒绝带她做结业课题。
赵燕冷笑，「不就是被我说中了吗？怎么，恼羞成怒？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不打自招了。」
正巧其他寝室的人来串寝，遇上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怎么了？」
何晴正在气头上，头也不回出了寝室。
赵燕冲她背影吐吐舌。
「你们去问她呗，她自己承认导师收了她好处才推荐她保研，结果怪到我头上！」
什么？何晴保研是导师收了她好处？
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瓜也太大了。
没想到导师平时看着淡泊名利，暗地里收受学生贿赂！
没几天，这件事在同学的口口相传中传到了校领导耳中，甚至有人举报那位导师滥用职权。
毕业前夕导师被辞退。
而赵晴保研名额丢了不说，还被迫延毕。
3
「谁让她们跟我作对，活该！」赵燕在我面前笑得肆无忌惮。
毕业后，赵燕留在本地找工作。
租房不便宜，她找上门拜托我收留她一阵子。
原以为她顶多一个月就能找到工作，没想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投了不到十份简历就嚷嚷着找工作好累。
之后便一直狗皮膏药似的待在我家，轰都轰不走。
要不是她今天高兴喝了点酒，我还不知道她居然做过这种事。
「赵燕，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过分了吗？」
她白我一眼。
「你别这么圣母好不好？我只是和她们开玩笑，她们这个下场又不是我害的，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真是没救了。
我转身就走，她一把拉住我。
「姐，你能不能安排我进你公司啊。」
我有些无奈：「我不是hr，不负责招聘。不过你可以试着投简历，我们公司有几个岗位挺适合你的。」
赵燕不耐烦摆摆手。
「你直接把我安排进去不行吗？」
她颐指气使，说得理所应当。
我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我们公司确实有内推，但有岗位限制……」
她打断我，「你就是不想帮我呗！那么大一主管，连这点权利都没有，骗谁呐！」
？当公司是我开的吗？
我气急，回房间打电话跟爸妈吐槽。
我妈听完来龙去脉气得不轻，转头跟舅舅抱怨了这件事。
谁知第二天赵燕就把我堵在门口。
「何玉，你什么意思？这么大点的事还给我爸妈告状？
「我把你当我姐才求你的，你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她生气上脑，口不择言。
我提醒她：「赵燕，你好好说话。」
谁知她瞪我一眼，双手抱胸倚靠在门上，不屑道：「我说错了吗？
「你们公司是上市公司，在省里名列前茅，多少人挤破头皮都进不去。你一个刚毕业三年的新人却能当主管？你真以为我相信这里面没有猫腻吗？」
「你什么意思？」
她嗤笑一声，语气轻蔑，似乎格外看不起我的为人。
「这么年轻就当上主管，你老板一定很喜欢你吧。女孩子要自爱，别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听说你老板是个快五十的胖子，口味真重。」
啪——
我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掌心发麻。
赵燕被打懵了，捂着红肿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居然打我！」
她像个沸腾的开水壶发出尖锐爆鸣。
我再也忍不了，给舅舅打了电话。
4
舅舅舅妈带着四岁小儿子来的时候，我正让赵燕从我家搬出去。
「小玉啊，不是舅舅拿长辈的身份压你。
「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以前对你也算不薄，现在你妹妹有困难，你帮一把又不会少块肉。」
舅妈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听你妈说你现在当领导了，往公司里塞个人不是很简单的事嘛。你不帮忙就算了，现在还要赶她走，省里头房租那么贵，她哪有那么多钱？」
我气笑了的。
「她没钱关我什么事？你没听见她怎么说我的吗？她说我职位来路不正，言外之意是我勾搭上司得来的。」
舅舅舅妈脸色一沉，看向赵燕。
赵燕委屈落泪，「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跟她开个玩笑而已，她就打了我一巴掌。」
说完侧过脸，把已经没有痕迹的半张脸朝向他们。
舅舅舅妈激动地跳起来，抱着她一通安慰。
「何玉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她可是你妹妹！」
舅舅指着我鼻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这么对我们！」
「哼，」他冷笑一声，「这么生气，估计是被小燕说中心里话了吧，我看你这职位本来就是来路不正！」
就连他四岁的小儿子也气呼呼往我腿上踹了一脚。
「坏女人，欺负爸爸，讨厌你！」
我忍无可忍，打电话叫了保安。
赵燕不以为意。
「你这种人就是心胸狭窄，连一个小玩笑都开不起，被说中心事就恼羞成怒，我跟着你也不会有什么出路。不用你赶，我自己走！」
我气得发抖。
生平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家。
爸妈听说后忧心忡忡。
「你舅舅舅妈平常根本不在乎赵燕，这次为了她跟你闹僵估计憋着坏呢，你小心点，有事给我们说。」
事实证明，爸妈的感觉是对的。
周一上班，我在公司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燕成了我们公司前台。
她正拉着公司一小姑娘说话，看见我过去热情挥手打招呼。
「姐，你来啦！」
旁边小姑娘看我来了，一脸尴尬，匆忙跑开了。
那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着去上班，随口跟赵燕打了个招呼就上楼去了。
中午，我跟领导汇报完这季度项目进度，一出门，无数道似有似无目光落在我身上。
「不是吧，没看出来啊，居然是她！」
「啧啧啧，我就说呢，一个刚毕业的新人能升这么快，没点手段怎么可能？」
「当女人就是好，往那儿一躺就什么都有了，不用像我们这么辛苦。」
他们说到这里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发出意味深长的笑。
「老板有老婆的吧，他胆子够大啊！」
「家花那有野花香，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哎，别说了，她来了。」
男同事用手肘怼了怼身边笑得大声同事，眼睛快速往我这边瞟了眼。
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安静，若无其事做自己手头的事。
我回到工位，依旧可以听见那些人压低了声音的玩笑。
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起身下楼。
来到前台，一把揪住赵燕头发，碰的一声把他脑袋往柜台上一撞。
「是你造我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