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身边有无脑重视亲情的人吗？

我爸爸就是。

在分家时，甘愿背上大伯的两万赌债。

在农收时，放下自家的庄稼去帮大伯家收割麦子。

甚至在我需要学费时，才知道他早已把钱给了大伯。

1

我在爸妈结婚第二年才出生。

据说在我之前妈妈还怀过两次宝宝，但都因为劳累过度而流产。

那两次怀孕都是在农忙时期，爸爸被奶奶派去帮大伯家收庄稼

自家地里的庄稼扔在那没人管。

农时不等人，妈妈只能怀着孕到处找人找车帮忙。

那两个孩子都是这么没得。

每次失去孩子爸爸都很伤心，但每次他还是会去帮大伯家收庄稼。

爸爸是奶奶最小的孩子，也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

爷爷奶奶很喜欢嘴甜还有本事的大伯。

爸爸一直活在大伯的阴影下，像一个老黄牛似的供养全家。

不但要把自己的工资交给家里公用，还要帮着大伯家料理地里的庄稼。

卖粮食的钱我爸爸还得不到一分，全都是大伯一个人的。

结婚前如此，结婚后还如此。

失去两个孩子后，妈妈终于忍不下去了。

她召集全家人，提出分家。

但没想到所有人都反对，包括爸爸。

他扯着妈妈：「父母在，不分家，你这是闹什么？」

妈妈甩开他的手：「结婚前怎么样我管不着，现在我们两口子也得过日子，不分家这日子过不下去。」

最后还是在妈妈强硬的态度下，爸爸同意分家。

可是分家时，我家分到手两万债务。

我妈气得直哆嗦：「大哥的赌债凭什么分给我们？」

奶奶却理直气壮的对我妈说：「这都是老二娶你时花的钱，彩礼，家具，酒席，还有你结婚前来我家吃的饺子，哪样不要钱？」

在场的人都知道那两万债务是大伯赌博的欠债。

摆明了就是要欺负我家。

妈妈转头看向爸爸，想要爸爸撑腰反驳。

可爸爸一脸愧疚：「就这么分吧。」

2

「王波，你疯了？」妈妈不敢置信。

奶奶满意的对爸爸点了点头：「也别说我不公平，东边的那栋房子就分给你们住吧。」

爸爸听后还很开心。

拽住还想理论的妈妈：「你别再闹了，咱妈这不是分了一栋房子给我们吗？」

「狗屁房子，那就是栋毛坯，里面连个锅都没有，房产证上还是你爹的名字！」

「还有你哥的赌债，为什么要我们还？」

我爸一脸不解的看着我妈：「分家本来就是我们不对，再说那是我哥，血浓于水，我本来就应该帮他还债啊……」

这场分家最终在我妈的眼泪中落下帷幕，却也拉开了我家持续几十年的矛盾序幕。

因为分家的事，爸爸一直心存愧疚。

在帮大伯家干活时更卖力了。

不过这次他也没有放弃自家的活，白天黑夜的干。

没有让妈妈在怀我的时候下地。

其实大伯家只当爸爸是免费的劳力。

爸爸每次去帮大伯家的忙，连口饭都吃不上。

我曾经听妈妈说过，有一次她从地里回家的时候。

看见爸爸浑身是土，头上还沾着草屑。

捧着一碗凉水泡的米饭，蹲在厨房里边吃边哭。

可每当她让爸爸别再帮大伯家的时候，爸爸总会翻来覆去的一句话。

「那是我哥，都是一家人，我得帮他。」

妈妈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你当他是一家人，他当你是一家人了吗？人家拿你当冤大头呢！」

不论我妈怎么吵，怎么闹，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爸就是一声不吭，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

我妈因为这个提出过离婚，可是当时发现已经怀了我。

有时候我就在想，当时要是没有我，是不是妈妈也不用过得这么苦。

3

因为分家的事，爷爷奶奶一直对妈妈有意见。

在我家搬到东边那栋毛坯房，东拼西凑弄好基本家具之后。

爷爷奶奶空手来到我家：「既然你们分家了，那就要养我们老了。」

他们占了主卧，还占了爸妈结婚时姥姥给准备的喜被。

还非要在厨房墙上开了一扇门，说是为了进出方便。

妈妈坚决反对，但架不住爸爸因为分家的愧疚，亲自帮忙弄好了侧门。

自从侧门弄好后，大伯一家每天饭点准时出现。

吃完碗筷一放，抹嘴就走。

妈妈哭过闹过，但妈妈的脸皮哪里比得上奶奶。

每次妈妈提出轮流养老，不让大伯一家走侧门偷偷摸摸来我家吃饭。

奶奶就会一屁股坐到我家门口，拍着大腿干嚎，

「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啊，我和他爹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他却不想养我们老啊，他大哥孝顺，来看看我都要被嫌弃啊，我不活了啊……」

每到这时候，爸爸就会赶忙将奶奶扶回家，点头哈腰不停道歉。

然后还会在奶奶的撺掇下和妈妈大吵一架。

当时妈妈已经怀了我，还要每天给全家人做饭。

日子甚至还比不上没分家的时候。

妈妈因为怀我，想吃个苹果，爸爸都没有钱买。

那两万债务直到我出生都没有还清。

每年春节还都会有人上门来要债。

大伯家和我家只隔了一条街，那些人却只来我家。

我爸是冤大头的事人尽皆知。

我妈坐月子的时候，村里邻居来送鸡蛋。

聊天的时候少有人会夸奖我爸重感情，都是劝我妈掌握住财政大权。

「老大那就是个无底洞，你可得把好钱，别让老二送给他大哥嚯嚯了……」

我妈一一点头应下。

等邻居走后，我妈想要让爸爸给她煮几个鸡蛋吃。

却发现爸爸不在，鸡蛋也不见了。

4

等到傍晚的时候爸爸笑着回来，妈妈问鸡蛋去哪了。

爸爸摸摸鼻尖：「我让咱妈带走了，她和爸都需要补营养。」

我妈气笑了：「你妈不想伺候我月子，跑的比谁都快，她还需要补营养？你不知道那鸡蛋我坐月子也需要吗？」

爸爸又不说话了。

每次都是以沉默应对，让妈妈很无力。

在妈妈坐完月子之后，爷爷奶奶又空着手回来。

妈妈营养跟不上，没有奶水。

我只能喝奶粉，可是家里实在太穷，买不起足够的奶粉。

更养不起爷奶和大伯一家。

这次是爸爸开口和奶奶商量：「妈，你看能不能我和大哥轮流养你们，我这实在是没办法了，琳宝的奶粉都买不起了。」

奶奶呸的吐出嘴里的瓜子皮：「一个小丫头，怎么还用喝奶粉，吃点米糊糊就行。」

我爸急了：「那么小的孩子，吃米糊营养怎么跟得上——」

我奶把手里瓜子往炕上一摔：「那能怪谁，还不是她那个妈没本事，连口奶都挤不出来。」

我妈在隔壁听见，那股火蹭的就上来了。

把我往床上一放，就跑到主卧和我奶吵起来：「我没奶还不都是因为你把我家的东西都拿给你大孙子，大儿子吃了？我营养跟不上哪来的奶？」

眼看着越吵越厉害，爸爸又开始拦着妈妈：「你少说两句——」

妈妈将矛头转向爸爸：「少说什么少说，我告诉你王波，你妈要是只偷拿我的营养品也就罢了，她把琳宝的奶粉都冲给王璟喝了！」

要知道我堂哥当时都已经九岁了。

我爸震惊的看着奶奶：「妈——」

5

我奶奶不认为自己有错，还想反驳，却被爷爷阻止。

「行了，闹成这样算什么样子！」

接着他又转向奶奶：「你也是，璟宝都多大了还喝奶粉？」

奶奶小声嘟囔：「就喝她两口奶粉怎么了，璟宝还得长身体呢……」

爷爷没理他，和爸爸商量：「老二，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样吧，你和娟子想办法出去赚钱，琳琳我和你妈帮忙看着。」

爸爸迟疑道：「可琳宝还这么小——」

妈妈却直接答应下来。

她知道再吵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现在起码可以让爷奶帮忙搭把手，她和爸爸能想办法给我赚奶粉钱。

在那之后爸妈想办法弄了一个蔬菜大棚，每天起早贪黑。

短短两年，我的奶粉钱赚出来了，分家时那两万欠款也还完了。

眼看着可以过得松快点，奶奶又开始作妖了。

她偷着找爸爸要求每个月必须给她和爷爷每人一千元的养老费。

要知道爷爷之前是在北京给苏联造飞机的，他是有退休金的。

而且奶奶的意思是，只要我家的钱，大伯不需要给养老金。

爸爸张口就要答应，恰巧听到这件事的妈妈忍不住了。

「妈，要我们给养老费可以，大哥家也得给，不然免谈！」

奶奶：「我和我儿子要钱，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妈一笑：「呵，你问问你儿子，和我有没有关系？」

爸爸谁也说不过，再次沉默应对。

奶奶气的打了他几下，骂骂咧咧的走了。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后续直接反映在我身上。

6

那天爸妈忙到晚上八点才到家。

那时我们村连个路灯都没有，爸爸摸黑开门的时候被绊了一下。

低头才看见我孤零零的躺在家门口。

十几度的天气，我连个外套都没穿。

小脸红扑扑的，呼吸间带出的气息都滚烫，整个人都迷糊了。

爸妈赶忙将我送到诊所，才知道我发烧到三十九度。

医生说再晚一点送来，我就烧成傻子了。

这件事彻底惹怒了我妈：「王波，这件事不解决，我们就离婚，琳宝归我。」

爸爸这次没有沉默，等我退烧之后，直接就带着我妈和我去了大伯家。

我们到的时候大伯家正热闹。

爷爷奶奶和大伯娘正围着堂哥让他吹蜡烛。

大伯和他的朋友们在推杯换盏。

看到我们来了，大伯还理所应当的吩咐：「呦，正好，快，老二你去小卖部给我搬箱酒。」

从诊所来大伯家的这一路，爸爸气已经消了。

说话时又开始自觉低大伯一头：「大哥，我来这是有事找咱妈，你看能不能——」

大伯直接打断：「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先把酒给我买回来，这都不够喝了。」

妈妈直接上前把桌子给掀了；「今天这事不说明白，谁都别想喝！」

全屋的人都安静了。

「啪啪啪嘿嘿」退烧的我在爸爸怀里乐呵呵拍着小手。

屋里人都回过神，大伯的朋友们上前和稀泥，

「都是一家人，有事好好说——」

「对啊，何必闹成这样呢……」

「王波，你不管管你媳妇？」

在妈妈的瞪视下，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纷纷收了音。

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妈妈扫视着剩下的所有人：「琳宝高烧你们知道吗？」

7

爷奶纷纷躲避视线，大伯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大伯一脸凶恶：「老二，你媳妇这是要干嘛？」

看他们的样子，妈妈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