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052年,狄青再次因为战功获得晋升,进入枢密院,成为枢密副使,就是现在的国防部副部长,离国防部部长只有一步之遥。
接任枢密副使,需要回京城接受任命,礼仪上,朝廷要派礼仪官出门迎接,结果,官员一连数日都没接到。
礼仪官随便找个路人询问,却不知道,被问的人正是狄青,还在狄青面前骂骂咧咧,“一个贼配军,摆什么谱,还要老子又等又找,什么东西……”
宋朝枢密院
此时传开,狄青莫名成了开封城的笑话,成了达官贵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是文官集团,笑得最嗨了。
公元1052年,广西宋越边境的侬智高叛乱,宋军连连战败,侬军打到了南宁城下,攻入南宁城,建立大南国。
侬智高并不满足于大南国,而是想以两广为基地,图谋大宋天下,继续出兵占领了两广大片土地,一度围攻广州城。
朝廷屡次派兵,多路驰援,却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典型的添油战术。
一时间,文官集团议论纷纷,结论是无人可用。
狄青再次主动请缨,宋仁宗同意狄青挂帅出征,文官集团一时无话可说。
就在这个时候,越南主动上书,表示愿意出兵大宋,帮忙剿灭侬智高叛军。文官集团终于找到了话头,立刻要求罢免狄青,让越南帮忙平叛,朝廷又节省了一大批军费。
狄青没想到这帮人会有这种想法,连夜上表道:“越南居心叵测,一旦得志,反成大患,我大宋堂堂大国,却要假手小国平叛,周遭小国日后如何看我大宋?实是有辱国威!”
此话深谋远虑,义正严词,宋仁宗深以为然,谢绝了越南国主,继续命狄青挂帅,征讨侬智高。
狄青征讨侬智高
狄青日夜行军,到达广西时,大军已经疲惫不堪,士气低落,加上路上的风声,人人谈侬智高色变,感觉宋军都是去送死的。
狄青休整军队的同时,召集大军,当场斩首了三十多名逃兵。领兵打仗,赏罚第一,光有罚还不行,你还得赏,最重要是要让人看到希望。
狄青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什么激发士气的好办法,上街散步时,路过桂林城郊,看到一座庙宇人山人海,个个都是善男信女,又看到道长在给人算卦,抛铜钱,立马有了主意。
他再次聚集军士,拿出一百枚硬币,扬言,他将抛出所有硬币,如果正面都朝上,那么说明有上苍保佑,此战必胜,反之,则待机而动。
硬币一抛出,果然面面朝天,一时间士气大振。
狄青将仪式感做足,将铜钱通通钉在地上,用青纱帐盖住,派人守护,说是等凯旋归来再致谢取钱。
古代科技不发达,信仰的力量也强大。
本以为狄青会即刻出兵,他却没有被军士们的热情冲昏头脑,而是待机而动,一直等了十多天,确认侬智高军队懈怠后,才趁夜夺取昆仑关,连下九塘八塘七塘直到三塘,最终夺回州府邕州城,击溃侬军,杀死侬智高。
等大军凯旋,狄青揭开青纱帐,拔起钉子,掀翻铜钱,却看到,正反两面都是正面。
将士们豁然开朗,无不佩服统帅的智慧,而不仅仅是迷信鬼神。
狄青解决了南方长年用兵的大问题,再一次晋升,由枢密副使变成了枢密使,正式的国防部长,地位等同宰相。
北宋开国以来,文官集团控制一切,这么重要的职位一般都是文官担任,狄青是担任这一职位的第二位武官,第一位是开国名将曹彬,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一日,宋仁宗召见狄青,看到他脸上的刺字,有些心酸,便说道:“爱卿身居枢密使,再有刺字,恐怕不妥!”
狄青不以为然,答道:“陛下不问臣的出身,不断提拔臣,如今贵为枢密使,臣之所以有今日,正因刺字从军,臣愿保留刺字,以激励将士建功立业。”
宋仁宗感慨良多,不再拿刺青说事。
狄青
有意思的是,当初的状元郎王尧臣,成了枢密副使,是他的一名属下,可是属下却没有属下的觉悟,三番两次的取笑狄青,说他脸上的刺青越来越明显了。
狄青戎马一生,杀过的人比吃过的饭还多,简单粗暴,直接用了一招凝眼杀。
他直勾勾的凝视王尧臣,说道:“你要是喜欢,我帮你划伤两刀,如何?”王尧臣脸色涨的通红,他真没见过这种死亡凝视,仿佛看到了死神,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尧臣
这种眼神就像凝视当年西夏军和南军,王尧臣眼神里看到了杀意,脑海中浮现无数尸骨,不禁不寒而栗。心里直骂娘:“不好玩,这一点都不好玩嘛!”
堂堂状元郎,却被一介武夫压住了,这绝对是文官集团的耻辱。
1056年8月,翰林学士,大宋第一文阀欧阳修上书,弹劾狄青,奏疏道:“曾有人看见狄青身穿黄袍,自比太祖……不得不防,这也是我大宋历来限制武人的初衷,请陛下罢免狄青枢密使之职!”
功高震主,历来是皇帝的大忌。
宋仁宗知道欧阳修说这些东西虚无缥缈,纯粹是文官集团要斗倒武官集团,只是安抚了一下狄青,没有罢免。
宋仁宗秉持兼听则明的理念,又召见了宰相文彦博,将欧阳修的话重复了一遍,并强调狄青其实是忠臣,想听听文彦博的看法。
如果按照重要性排序,忠诚比能干优先,这是古代的铁律,毕竟,谁也不想养一只白眼狼。
“我朝太祖也是后周忠臣,还望陛下三思!”文彦博一句话,让宋仁宗当场噎住。
赵匡胤
权力斗争,太过残酷,他的先祖诛杀赵匡胤全家,他不是不知道。最终,宋仁宗选择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罢免了狄青。
狄青以副宰相的身份,出任陈州知州,他预感自己会死在陈州,果然,半年后死在陈州,享年50岁。
宋仁宗追赠狄青为中书令,赐谥号“武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