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三姑娘苟命日常》作者:将月去

冰悦谈小说 2024-06-01 06:55:42

《楚三姑娘苟命日常》

作者:将月去

简介:

楚沂穿成了楚国公府的三姑娘。作为庶出姑娘,上头有两位嫡姐,按理说只要不惹事生非,和姐姐们打好关系,就能背靠大树安稳一生。

她大姐是京城第一美人,德才兼备天姿国色,让两位皇子倾慕不已。就在楚沂以为要给未来皇后当妹妹时,两位皇子为求娶她长姐大打出手,打得头破血流。

后来嫡母怕皇子相争牵累国公府,连夜把大姐送进了佛堂。

她的二姐稳妥许多,只不过才艺不学宴会不去,吃喝不忌才艺不学,连议亲都推三阻四。

后来嫡母扬言国公府不养废人,连夜把二姐送回了老家庄子,估计这会儿正在吃糠咽菜。

下一个就是楚沂。

楚沂:……

一个卷王一条咸鱼,两条路已经有人试错了,楚沂只能选择苟命。

小剧场:

楚沂苟命奉行三不原则——

不出风头——楚沂觉得大智若愚乖巧听话是对她最安全的评价。

不看热闹——看热闹有风险,很可能就成为瓜田的一员。

最最重要的是不能效仿两位姐姐,躺平有风险,内卷需谨慎,苟命最要紧。

精彩节选:

才开春,院角的迎春一簇嫩黄,春寒料峭,这会儿子出门还得穿冬衣。

入夜尤其冷,院里的丫鬟脚步匆匆,走路时低头揣手,赶在最前头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先把后头两个小丫鬟赶到耳房,然后才推门进去。

屋里一阵暖意,几盏烛灯,光芒昏暗,贵妃榻上坐着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小姑娘,头发散着,一张小脸跟明珠似的发光,此刻正支着下巴出神。

李嬷嬷有些急切,“三姑娘,三姑娘?”

人没动,她又喊了声,“三姑娘!”

楚沂回过神,“嬷嬷,何事?”

李嬷嬷道:“三姑娘,奴婢见着马车去了盈春轩,估摸着今儿晚上二姑娘就得走了,这以后未见得……三姑娘要不要去见见。”

楚沂问道:“马车当真进来了?”

李嬷嬷:“这还能有假,夫人也是狠心,说送走就送走。”

李嬷嬷一脸愁容,楚沂肩膀塌了一半,二姐真的要被送回老家吗。

楚沂的二姐叫楚盈,是这楚国公府的二小姐,亦是国公夫人严氏的嫡次女。性子懒洋洋的,不喜动,说得难听些是好吃懒做。

今年十七岁,听李嬷嬷说打两年前及笄就病着,这一年更是变本加厉,不仅宴会不去,议亲也推三阻四的。

严氏震怒,直言再不去就滚回泸南老家,后来二姐姐又一次称病未去宴会,但楚沂想着,无论如何都是亲生女儿,没想到今日马车都过来了。

不过嫡母说到做到,一向如此,楚沂道:“大姐不也是说关就关吗。”

她大姐叫楚瑾,和楚盈不一样,大姐德才兼备,是盛京城第一美人,有无数公子想娶她,其中还包括两位皇子。

那还是前年事,两位皇子都想抱得美人归,为此不惜大打出手,打得头破血流,传得沸沸扬扬。

严氏下令,把楚瑾禁足在小佛堂,让十多个手脚麻利的婆子看着,也不知道什么年月才能出来。

大姐禁足佛堂,二姐远送泸南,下一个就是她。

楚沂打了一个哆嗦,穿过来一年多,起初她以为穿进古早文,长姐是女主,可大姐现在在佛堂,两位皇子早已成婚另娶,俨然把长姐忘了。

后来又以为穿进咸鱼文,二姐是女主,但眼看着二姐马上被送走了。

看来她只是穿进吃人的古代,尤其吃女子。

李嬷嬷道:“三姑娘,去送送二姑娘吧,姐妹一场,日后怕难得相见。”

散了头发还能再梳,这是小事,但楚沂不知道该不该去。

李嬷嬷的意思她明白,楚国公府子嗣多,除了几位公子,还有四位庶出小姐,楚沂行三,两位姐姐不在,她便是年纪最大的。她小娘走得早,现在早早表现,没准能入嫡母的眼。

说来这一年多也算自在,在楚国公府哪怕不被看重,但嫡母大度体面,从未缺吃少穿过,她和楚盈相处不多,但没有矛盾,于情于理该送一送。

楚沂道:“梳妆吧,我去送送二姐姐。”

楚家人都有好模样,楚瑾的盛京第一美人名头一点都不虚,当年楚沂才十二岁,一年来张开许多,相貌更盛。

李嬷嬷叫来丫鬟,没打扮太过,只绾了发戴了两朵素色珠花。

又取来大氅,这会儿太冷,从院子走过去手脚都冰凉,楚沂把大氅披好,“匣子里还有多少银子?”

她的钱匣子是李嬷嬷在管,平日吃住都在国公府,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庶出姑娘每月十两银子的月钱,一年多有一百多两,再加上以前的,应该不到二百两。

李嬷嬷:“姑娘,有一百七十三两。”

楚沂:“银票多少,现银多少?”

李嬷嬷:“银票一百两,剩下的都是银子。”

楚沂没小娘,在府上不受宠,攒下这么多银子全靠谨小慎微。

“现银留二十三两,再拿五十两银票。”

李嬷嬷大概有点后悔,没想到去送人还要拿银子,“姑娘,真去呀?”

楚沂:“自然是真的,快一些,不然就赶不上了。”

楚沂脚步匆匆,一出门,当真是冷,风直往脖子里钻。

一路去了盈春轩,打眼就瞧见了院子门口停着的马车,下人正在往里面搬东西。

来这儿一年多,也见过好东西,玉饰、瓷器、摆饰、字画……马车帘子打着,里面空空如也。

车前站着两个丫鬟,怀里紧紧抱着木匣子,脸冻得通红,“怎么就不能带了,这些都是我家姑娘的东西!”

“夫人有令,除了行李,其余东西一律不能带走。”

“你胡说,我家姑娘还病着,夫人怎么会如此狠心,莫不是你这奴才吃里扒外,落井下石,见不得我们姑娘好!”

两人身后,裹着白色披风的就是楚盈,没什么病态,直凌凌地站在那儿,她没管护卫,而是对着一旁衣着体面的嬷嬷道:“陈嬷嬷,我想见见母亲。”

陈嬷嬷是严氏身边的人,对府上的姑娘都很客气,但今日脸上的笑像是画上去的,“夫人已经睡下了,二姑娘还是快些收拾,早点出府吧。”

楚盈没动,执拗地看着陈嬷嬷,“我要离开国公府,未曾拜别母亲,心里难安,还请嬷嬷……”

陈嬷嬷道:“二姑娘看看现在什么天色了,夫人早就睡了。若拖到明儿一早,夫人还要动怒,姑娘还是早点出府吧。”

楚盈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楚沂想,二姐现在大约是后悔的,嫁人还是回泸南,有点脑子的都选择嫁人,至少吃好喝好,泸南远在千里之外,光路上就要受尽颠簸,小县城跟着叔叔祖母他们生活,哪有盛京自在。

楚盈从前不想嫁人是真,现在反悔是真,可严氏正在气头上,再闹下去,估计不仅见不到,兴许行李都不让带。

楚沂往前走了几步,点头算是行过礼,“陈嬷嬷。”

陈嬷嬷行礼道:“三姑娘安。”

楚沂道:“我来送送二姐姐。”

陈嬷嬷起身,“三姑娘快些,时辰不早了,天也冷,早点回去休息。”

楚沂点了下头,因为楚盈不怎么出门,所以姐妹俩远到不了姐妹情深的地步,来送人是由兔死狐悲之感,也是做给严氏看的。

两个小丫鬟鼻尖通红,默默退后了几步。

楚盈神色凄婉,“三妹妹……”

楚沂握住她的手,“母亲还在气头上,二姐现在过去,也无济于事。”

她把荷包偷偷塞过去,“如今还冷着,多带些厚衣裳,草药也带点。”

楚盈眼里的光一点点灭了,最终点了点头,“三妹保重。”

楚沂道:“二姐姐保重。”

值钱的东西依旧不能带,最后丫鬟只收拾了一些厚重衣物,一些草药。拢共一辆马车,护卫倒是不少,但也不知道是保护还是监视。

楚盈只带走了两个丫鬟,严氏说送回老家,当真就送回老家了,还是连夜出的城。

陈嬷嬷做好自己的事,对着楚沂笑了笑,“天色已晚,三姑娘还是早点回去吧,回去喝碗姜水,莫要染了风寒。”

楚沂:“路滑,嬷嬷当心。”

回到沂夏轩,楚沂就打了几个喷嚏,李嬷嬷去小厨房煮姜茶了,楚沂连着喝了三碗。

她怕病了,死在这院子里。

这一晚她都没睡好,梦里一片迷雾,以前她甚至觉得楚瑾楚盈也是穿越来的,现在又拿不准了。

没有什么光环,行差踏错,就是死路一条。

楚盈还能回来吗。

陈嬷嬷回到正院,对着严氏道:“夫人,二姑娘走了。”

严氏年近四十,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只是这几日操心劳累,鬓间又多了几根白发。

严氏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好像带着淡淡水意,可陈嬷嬷再抬头时,严氏又变得面无表情了。

严氏:“路是她自己选的,不是没劝过,府中还有她的弟弟妹妹们,不能不为他们考虑。”

陈嬷嬷:“可二姑娘已经知道错了,今晚还问老奴,能不能见您一面。”

严氏早就吩咐了,若是楚盈这般说,不用理会。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楚国公府已经被人看了笑话了,让她留下,就是更大的笑话,再说公爷本就颇有微词,我若什么都不做……”严氏深深叹了口气,“护卫可妥当,把人送到了,严加看顾。老家我去信了,不能让老夫人和弟妹纵着她。”

陈嬷嬷低下头,“十名护卫两名丫鬟,行李多是保暖的冬衣被褥,其他的奴婢看着,没让拿,等二姑娘吃够了苦头,定然能想透彻。今儿其他几位姑娘也来送行了,奴婢瞧见三姑娘偷偷给二姑娘递了银子。”

大娘子林氏过来了,几位公子没来,四姑娘她们来的早,眼睛哭得通红,一口一个舍不得,但平日里没多亲近,不过是做样子给正院看。

倒是三姑娘,虽然平日不声不响,又没小娘帮衬,竟然那么舍得。

严氏静静听着,陈嬷嬷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夫人的命苦,两个女儿,一个进了佛堂不知猴年马月能出来,一个回了老家,不在身边。

严氏道:“明早请过安后,我留三姑娘说会儿话,楚欣她们年纪还小,也不定什么样子。公爷本就因为瑾儿的事不高兴,如今盈儿也这样,说不准会牵累大公子。”

严氏按了按眉心,“你从库房寻两样值钱的东西,明儿给三姑娘。”

有楚国公在,严氏不能心软,所以值钱的东西楚盈一概不能带走。

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楚沂这般,也是帮了忙。

陈嬷嬷:“老奴这就去。”

月升月落,一早天还没亮,楚沂就醒了,梳洗打扮,去正院请安。

楚国公府规矩严,晨昏定省缺一不可,无论冬夏早上皆是卯时过半请安,晚上酉时问安。

沂夏轩离正院要走半刻钟多,还要梳洗打扮,所以楚沂每日卯时一刻起。迟了的人,站着到请安结束。

楚沂记得,二姐楚盈“病着”的那段日子里,除非告假不来请安,只要来了,但凡迟到,也是站着的。

长姐未曾迟过,几个妹妹都迟过,楚沂不想站着,故而一次未迟。

晨起冷,天还黑着,留夏打着灯走在前头,到了正院,楚沂把大氅解下来,由留夏拿着去耳房候着,自己则去正厅。

她去的不是最早的,来时长嫂林氏已经到了,也不是最晚的,因为几个妹妹还没来。

正厅桌几上摆着小香炉和瓜果,有两个小丫鬟进进出出,林氏一身千山翠色的衣裳,头上两根玉簪,打扮素净。

见楚沂来还主动说起话,“三妹妹来了。”

楚沂行了礼,“见过大嫂。”

林氏说话温温柔柔的,“一家人哪儿在乎这么多虚礼。”

楚沂抬头笑了一下,“大嫂说的是,但礼不可废。”

她看林氏脸色不太好,大约是没睡好的缘故,楚国公府的两个姑娘出事儿,不仅影响后面弟弟妹妹的婚事,也影响林氏这个长媳抬不起头来。

同气连枝,这也是楚沂来这个世界体会最多的事,

两人随口说了几句话,等其他几位姑娘和小娘过来,就站好准备请安了。

行礼,一众人齐声道:“给母亲(夫人)请安。”

严氏挥了挥手,“都坐下吧。”

从前楚盈坐着的位子没人,但楚沂没坐过去,还坐在原来自己坐的位置上。她后面就是四姑娘楚欣和和五姑娘楚琪,六妹妹楚娴才六岁,年纪最小,由徐小娘抱着坐下的。

二哥三哥和两个弟弟还在书院,自然不能前来请安。

等人都坐下,严氏道:“虽开春了,可早晚寒气重,当心些,别染了风寒。炭火再用半个月,缺什么和管事说。”

刚过正月,这会儿就停炭火,定然难过。

众人齐声应是。

严氏笑了笑,“没什么事就都回去吧。”

楚沂松了口气,站起来要走,却听严氏道:“三姑娘留下,陪我用早饭吧。”

楚沂抬起头,尽量用最平静的声音答道:“是,母亲。”

严氏活了半辈子,总共生了一儿二女,长子楚远桢已经成亲了,两个女儿都不在身边。她从前未曾过分在意过其他庶女,在严氏的印象重,楚沂听话懂事,大约是没娘的孩子懂事早,从未出过错。

做事也一板一眼的,昨晚还去送了盈姐儿。

其他人神色各异,默默退了出去,楚沂冲嫡母笑了笑,又把头低下了。

严氏留她吃饭,应该是有话要说,多半是为了昨儿晚上的事,来这儿一年多,她不想像楚瑾那样出头,也不想落得楚盈那般的下场,所以饭还是要吃的。

严氏对陈嬷嬷道:“让丫鬟传饭吧。”

一张八仙桌,上面摆得满满登登。楚沂放眼看去,粥品三样,温着最鲜的是海鲜粥,米煮得将散未散,橙黄色的虾仁和乳白色的贝柱躺在上面,一看就很好喝。

八宝粥一股香甜味,还有一盅像是猪肝粥。

两盏燕窝,点心面点若干,小菜全是蒸点,摞在一起,看着有五笼。

楚沂从未在正院用过饭,倒是不知是她来了特意这样,还是正院饭食一向如此。

严氏的态度看不出来,只让楚沂坐下,丫鬟给盛了粥便退下了,面前三碗粥,楚沂不知该喝哪一碗。

但不管哪碗,嫡母没动筷子,她就不能,更不能表现得像八百年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严氏先喝了口燕窝,“听陈嬷嬷说,今儿你过来得早,可冷?先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大抵这边人都喜欢拐着弯儿说话,楚沂听出严氏的话外之意,知道昨儿晚上她去了盈春轩,还知道她给了楚盈银子。

这些是陈嬷嬷告诉严氏的。

楚沂谨而慎之地没选燕窝,而是拿了那碗海鲜粥,“多谢母亲体恤,不冷。”

严氏笑了笑,给楚沂夹了块金丝卷儿,“看你比你二姐还瘦些,多吃点。”

这是严氏主动提起的楚盈,在外人面前,楚盈一直是个病秧子,宴会称病不去,议亲称病不去,偶尔有几次请安也借着身体不好不来。

虽然没有根据的怀疑不好,但楚沂依旧觉得二姐姐是装病不想去,倘若真病着,以国公府的家世,定会寻遍名医。

严氏说这些无非是想念楚盈,还有便是两位姐姐不在,后面弟弟妹妹的亲事受影响,现在要议亲的是二公子楚远昊,三公子只比楚沂大一岁,下一个可能是楚沂。

不管楚瑾和楚盈是不是真的丢了楚国公府的脸,但给外人看,脸面不能丢。

楚沂放下勺子,道:“昨日我见了二姐姐,她心中已有悔意,等风头过了,母亲把她接回来吧。”

严氏笑了笑,没说话。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自己做了错事,差点牵累国公府,是楚盈之过。楚国公府有一个嫁不出去的姑娘,都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严氏都不知何时风头才能过去。

严氏道:“过阵子再说吧,你多吃点。”

正院的饭很好吃,沂夏轩也有小厨房,但楚沂立志存银子,小厨房基本没开过。

其实她觉得大厨房的饭菜已经很好吃了,但正院的拔高了几个台阶。

粥真绵软,虾仁贝柱很是鲜美,点心也好吃。

但顾及着仪态,楚沂吃得很慢,一顿早饭吃了两刻钟,最后严氏看燕窝一直没动,又让丫鬟去热了一遍。

楚沂这才喝燕窝。

“嬷嬷,一会儿三姑娘走的时候,给拿匣子燕窝。”严氏随口吩咐道。

楚沂刚想站起来拒绝,严氏道:“给你你就拿着。”

楚沂这才行礼,“多谢母亲。”

一盅燕窝口感细滑,从前没吃过,吃起来的确好吃。

吃过饭,陈嬷嬷抱来两个木匣子,一只普普通通,只有雕刻的花纹,另一只上面镶刻着玉石,楚沂以为都是燕窝,就让留夏全给抱回去了。

回去打开一看,木匣子里的确是燕窝,有十几盏,够吃一阵子。

而嵌着玉石的那个匣子里面还有两个匣子,比较精致的那个装着两根金钗,做工精良,好看得紧。

比较普通的那只装了一些没有样式的银饰,包括手镯簪子耳坠子,满满一匣子,看起来很方便典当。

楚沂有种拿杆秤,称一称的冲动。

光这里面的银子,就过了五十两了吧。加上两根金簪子,这么多钱,是嫡母给她的。

李嬷嬷叹着气道:“还好昨儿给二姑娘塞了银子。”

楚沂:“清点一下,记账上,然后把这箱拿出去当了。”

楚沂这儿没什么贵重东西,账本就薄薄一本,李嬷嬷去秤了一下,那些首饰加起来有七十多两,金簪两根加一块十两多,一匣子燕窝估计也得花好些银子。

国公府的姑娘倒不至于戴素银首饰出门,这些楚沂打算留些赏下头丫鬟,剩下的都换成银子,估计会折些价钱,但怎么也得有五十两。

李嬷嬷问:“姑娘,夫人给的,当了是不是不太好?”

楚沂的确想过这事儿,严氏给她这个无非是看在昨儿晚上给楚盈塞银子的份上,不然不可能会给。

既然给她了,那就是她的,总不至于再要回去。

楚沂:“当了吧,多问几家。簪子先收起来,燕窝每日晚上给我炖一盏。”

小厨房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把东西清点好,楚沂就坐下找了本书看,她今年十三岁,在这个时代已经快到了议亲的年纪。

国公府的姑娘,过了十三就不必读书,要专心议亲。

她又想起了严氏今早说的话,母亲这样做是为了二姐,现在想想,一年前大姐进佛堂也是想护着她吧,明面上是这辈子禁足在佛堂出不来,可细想之下,是为了保全性命。

两位皇子倾慕,听起来是好听。可没有光环,没有玛丽苏,皇上和宫里娘娘看见的,只是自己的儿子竟为了一个女子和兄弟争吵甚至动手。

在这里没人觉得男子有错,倘若不被禁足,下场是什么?

兴许入宫做皇上的妃嫔,如今皇上四五十岁,都够做大姐姐的爹了。

更甚,被处死。

楚沂打了个冷颤,面上笑着吩咐丫鬟,“我看会儿书,你们都下去吧,把窗子也关上。”

*

正院,严氏正坐着喝茶,此刻,送楚盈去泸南的马车估计已经驶几十里了。

陈嬷嬷跪坐着沏茶,“四姑娘她们已经去了学堂,下人奴婢都敲打了,不敢议论。”

严氏把茶杯放下,“嗯,你说,给盈姐儿银子是三姑娘自己的主意,还是她身边嬷嬷的主意?”

陈嬷嬷:“这……奴婢瞧着,三姑娘像是个有主意的人。”

严氏这几日叹了太多气了,“再看看吧,若真打算让三姑娘来,那得从长计议。”

如今这境况,年纪太小的什么都不懂,年纪大的养不出母女情份来,虽说是国公府的女儿,可楚瑾楚盈那般也是国公府的女儿。

要想楚沂听她的话,靠情分不成,最好的法子就是给银子。

这一日严氏都在想这件事,傍晚天黑之后,临近饭点,丫鬟通禀,“公爷下职了,正往这边走。”

昨日楚国公宿在了书房,严氏没想他今日会来正院。

两人夫妻二十载,严氏了解楚国公的秉性和为人。

看重家族,看重国公府,偶尔有偏心的时候,但大体上能一碗水端平。

两个女儿,可以说是太任性,但往深说是楚国公府教女无方,更是她教女无方,这才让外人看了笑话。

这几日严氏都在愁心这些事,她亦怕影响楚国公府,影响长子楚远程的前程。

严氏双手紧握帕子,沉声吩咐,“沏壶白山毛尖,再让小厨房做两道公爷爱吃的菜。”

严氏又去妆台,理了理自己的发髻,这才起身去门口迎着。

不多时,就见楚国公披着墨色大氅走进院子,身后跟着个提木箱笼的小厮。

楚国公身形高大,在夜色中更显,从几个女儿的相貌里可以窥见,楚国公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如今也不差,白面美须,平添几分威严。

严氏往前迎了几步,楚国公无奈道:“天冷,何必出来。”

严氏:“多走几步路的事儿,没多冷。”

楚国公握住严氏的手,只觉冰凉,他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还说不冷,先进屋罢。”

夫妻俩相携进了屋,楚国公的小厮陈柏没进去,把手里的箱笼交给陈嬷嬷,“这是从醉香居带回来的酥鹅。”

醉香居的酥鹅,是严氏喜欢的。

陈嬷嬷笑着接过,又递过去一个荷包。

严氏给楚国公脱了大氅,从外面待的久,大氅都透着一股寒意。楚国公自己倒是不冷,等丫鬟端上茶,第一杯他递给了严氏,“夫人暖暖身子。”

严氏笑了笑,挥挥手让丫鬟下去,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烛光不住地跳动,映得严氏脸色发黄,她抿了口茶水,这才道:“盈儿已经送走了,也就几日车程,就能到泸南。这般有盈儿太过任性之过,亦有妾身的不是……”

楚国公打断道:“若说疏于教导,我是她父亲,我更失职。”

他喝了口茶,“当初瑾儿也是我太过纵容,才酿成大祸,夫人管家辛苦,事到如今,别归责于自己,以免生出心病来。昨日我不忍看盈儿回泸南,故而没去看她,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严氏鼻子微酸,她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公爷说的是。”

燕国公伸手拍了拍严氏的肩膀,“倒也不算什么大事,万事有我和远程在,我们也不该把光耀门楣的担子放在女儿家身上。”

楚国公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两个女儿出事,还是让外人看笑话。远昊正在议亲,还有两年沂儿也及笄了,他们的婚事如何,外人都看着呢。若是还走下坡路,瑾儿盈儿也难再回来。”

严氏明白其中的道理,朝中的事楚国公会同她商量。

如今圣上高岁,过了今年的千秋节就五十四了,可至今未立太子,皇长子庆王三十二岁,最小的皇子十七殿下才三岁。

当初非楚瑾不娶的六皇子黎王和七皇子陈王如今一个二十二岁,一个二十一岁,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都已成亲,在朝中还颇受重用。

只有她的女儿,被困在佛堂之中。

严氏至今还记得,当初楚瑾被七皇子倾慕的时候,楚国公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楚家出过一个皇妃,是楚国公的姑母。

可楚太妃如今已去别宫礼佛了,倘若楚家再出一个皇妃,自然再好不过。

那时楚瑾才十六岁,被皇子倾慕谁不艳羡。谁知道赐婚前夕,黎王也请皇上为他赐婚,再后来牵牵扯扯半年多,前年的冬月,严氏才做主把楚瑾关进了佛堂。

如今楚瑾不过十九,这都关进去一年多了。

女儿家最好的年华,都在一方小院子里虚度着。

楚盈就不必说了,若想两个女儿回来,楚沂自然不能嫁给一般之人。

严氏道:“沂儿的婚事我会好好相看。”

楚国公道:“自然,我也会留意着。”

这个女儿楚国公更疏于管教,人都如此,喜欢嘴甜讨巧的,更何况楚沂小娘过世多年,楚国公几乎都记不起这个女儿。

如今要靠楚沂,只能在别的方面补偿一二。

楚沂在家中行三,又是庶女,严氏尚在考量之中,但楚国公觉得,不管楚欣几人婚事如何,楚沂必然要嫁得好。

这可不仅仅指高嫁,还要未来婆家敬重,夫妻和睦才行。

两人说了半夜的话,晨起请安的时候,楚沂发现楚国公也在。

楚沂常常看见楚国公,这倒不是指楚国公来她院子里嘘寒问暖,而是指隔几日请安能远远看见,平日两人说话,超不过五句。

越朝的官员隔五日一休沐,这一日,楚国公就跟着严氏一块儿。

今天初六,正巧是楚国公休沐的时候。

楚沂没太往心里去,可众人要行礼请安过要落座的时候,听楚国公道:“盈儿不在府中,沂儿如今年龄最长,坐前面吧。”

楚沂感觉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后背上,但还是乖巧地坐到了前面去。

然后楚欣楚琪就跟拔萝卜似的,挨个往前挪了个位置。

昨日刚请过安,今日严氏问了问楚欣楚琪功课怎么样,“先生讲的可跟得上,读书识字不可懈怠,女红也要精进些。”

楚欣只比楚沂小一岁,她笑着道:“劳母亲费心,黄先生才高八斗,女儿跟着黄先生读书,总觉受益匪浅。女红倒也没荒废,这是女儿绣的帕子,请母亲过目。”

一张雪白的帕子上绣着并蒂莲花,楚沂瞟了一眼,的确精美,是后世现代工艺赶不上的。

楚欣才十二岁,在这方面,楚沂的确望尘莫及。

再想想不能出头,当个透明人也好。

严氏夸赞道:“的确精进了不少。”

楚欣笑着道:“女儿为父亲母亲做了两双袜子,母亲都这般说了,可不能嫌女儿绣工不好了。”

楚欣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眼楚沂,说完笑了笑,好像等着严氏楚国公夸赞。

楚国公道:“不错,女儿家做到这般就不错了,时辰不早了,就散了吧。沂儿,你母亲说跟你一块儿用饭吃得香些,今日也留下。”

楚沂面色平静,“是。”

楚欣一脸不可置信,她还以为……还以为能留在正院用饭呢。

和昨日吃的还不一样,依旧是一桌,菜品换了一遭,还比昨日更丰盛。

只不过,一个不怎么关心庶女的父亲,一个名义上的嫡母,还有一个不太爱说话的女儿,坐在一张桌上,着实有些奇怪。

楚沂也知道,若非两个姐姐出事,她现在的早饭,就是一份粥、两道蒸点、两盘小菜,绝不可能是这些。

丫鬟都下去了,楚沂站起来为严氏和楚国公布菜。

楚国公挥了挥手,“坐下吃吧,一家人哪里在乎这些虚礼。”

楚沂:“多谢父亲。”

楚沂听话得很,安心喝起鱼片粥来,正院的饭是好吃,鱼片无刺,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特别嫩滑,一点腥味都没有,全然和粥融为一体了。

桌上还摆着两盅燕窝,也不知道是给楚国公喝的还是给她的,应该是给楚国公的吧。

楚国公给严氏夹了只小笼包,又给楚沂夹了只虾仁蒸饺,他开口道:“倒是不知你喜欢什么。”

楚沂:“女儿没什么忌口的。”

楚国公笑着道:“宁静随和,也不错。”

楚沂万万没想到,没忌口也能夸一夸,她笑了笑,低着头安静吃饭。

严氏先喝的燕窝,“沂儿用了饭再把燕窝喝了。”

楚沂面色柔静,点点头应道:“是,母亲。”

严氏目光柔和,“眀日是永安侯府小世子周岁宴,你大嫂一个人去未免孤单些,你陪着一起去吧。”

楚沂:“是。”

林氏出身永安侯府,楚盈是两天前走的,这是楚盈出事之后国公府的女眷第一次出门。永安侯府世子周岁宴,宴席上不仅有林家人,更有别的府邸的女眷。

楚沂这次代表楚国公府的脸面,若是再丢,那真的所剩无几了。

资源倾斜意味着自己要做些什么,楚沂虽然也想躺平什么都不做,可一个庶女,再有楚盈的下场摆在那儿,她可不想死。

泸南未见得能喝到燕窝。

严氏点了点头,“国公府和永安侯府是姻亲,只当亲戚家的寻常走动就是。”

楚沂放下勺子,冲着严氏笑笑,“大嫂待我很好,想来永安侯府也是和善人家,母亲不必忧心。”

严氏:“你头回出门,我怎能不担心呢。赶制衣裳来不太急,母亲做主给你选几样首饰,出门在外,不能没了国公府的脸面。”

春夏秋冬的衣裳是府里姑娘们一起做的,料子皆是好料子,颜色也是时兴颜色,未曾亏待过谁。

衣食住行全倚仗国公府,嫡母和楚国公不会放任自己任性无为,至于和楚瑾那般,楚沂也没那个心思卷别人。

去永安侯府这趟,无功无过最好。

楚国公道:“万事有你大嫂在,别担心。”

这回楚沂心安理得地把燕窝喝了,一天喝一盏差不多就够了,回去可以告诉小厨房晚上不必熬燕窝。首饰她的确不多,嫡母给那就给吧,反正戴出去也是告诉她是国公府的姑娘。

楚沂以为跟上回似的给两支撑得住场面的簪子就差不多了,但正院送来了两套首饰。

一盒玉饰里有玉钗一支、镯子一对,平安扣样式的金玉耳环一对,两支玉片金丝攒的梨花小簪子,簪身像是金子打的。

楚沂看里有枚玉佩,系着玉色丝络,还有柄玉梳,小巧精致,倘若把头发梳起,戴上这个肯定好看。

另外一盒首饰件数跟这个差不多,不过是珍珠样式的,玉佩换成了一块米粒珍珠做的梅花禁步,样子也不差。

东西太多,楚沂都迟疑,莫非永安侯府是什么水深火热的地方,去这一次怕是要命吧。

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总不能再把首饰再送回去。

楚沂把东西收下,让丫鬟登记在册,自己不再理会。

次日上午,她收拾妥当后就去了正院,长嫂林氏也在,林氏嫁进来快两年,膝下有一个女儿,才五个多月。

严氏没多留,挥挥手对林氏道:“你妹妹来了,你们快些去吧,别迟了。”

林氏恭敬行礼,“母亲放心,我会照顾好三妹妹的。”

这会儿也就辰时三刻,过去小半个时辰,到永安侯府尚不到午时,去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楚沂大概明白嫡母的态度了。

的确看重这次宴会,但国公府门第高,哪怕出了事,爵位也是压永安侯府一头。

姑嫂俩带着礼物,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出府,上了马车后,还没坐一会儿,林氏就笑着道:“三妹妹今日打扮得真好看。”

马车晃晃荡荡,林氏头上的珠钗也一摇一晃的。

天光从窗子透进来,姑嫂两人穿得都厚实,哪怕窗户只糊了层窗纸,也不觉得冷。

林氏虽笑着,可笑容发苦,她知道婆婆做主给楚沂送东西的事,国公府尚未分家,府里是婆婆管家。

今日周岁宴的礼单她看了,的确挑不出错,但……

婆婆有心为三妹妹置办首饰,却不在礼单上多下功夫,给她多挣些脸面。

楚沂也不知她是不是想多了,总觉得林氏话里带着怨气。

谨而慎之地,她道:“母亲给的,听大嫂说像是极好的首饰,只是我见识浅薄,不知道多贵重。”

林氏好像被这句话刺痛了,扯了扯嘴角,“母亲最偏心几个女儿。”

她说偏心,自然不是指偏心楚沂,她是说楚瑾和楚盈。

林氏嫁过来早,她还记得楚瑾没进佛堂的时候,什么好东西都往瑾秋轩送。

对楚盈也是诸多溺爱,甚至而言,议亲能拖到了十七岁。

姑娘家十五岁及笄,直直拖了两年。

楚沂自知今日出门是给楚国公府做脸面的,若是搞砸,两套首饰她收着亏心,日后严氏也不会找她。

她淡淡道:“大嫂说笑了,父亲母亲之事疼惜晚辈,哪儿能扯到偏心上头去。”

林氏自知失言,她也是太急的缘故,好在马车只有她们两个人,两人说得话,就算楚沂往外说,别人也不会信。

楚沂伸手抚了下珠钗,她今日戴的是珍珠头面,装扮好之后,丫鬟和李嬷嬷一阵惊叹。

她道:“要说偏心,也是偏心长嫂你,不然侯府世子的周岁宴,母亲也不会特意让我陪着嫂嫂来了。”

林氏抿了抿唇,也不知话听没听进去楚沂说的话。

楚沂很少出门,若非不想落得和楚盈一样的下场,她也不愿出门。

街上人声鼎沸,摊贩吵嚷,但马车行驶无顿,畅通无比,全是因为这是马车,上面还带着楚国公府的楚字。

楚沂往外头望了一眼,就很快收回目光,“其实哪个府上没点事儿,大姐为祖母祈福才去了佛堂。二姐病重回泸南养病,久不能归,我这个当妹妹的更要孝顺父亲母亲。”

林氏点了点头,“是……”

对外,便是这样说的,并非楚瑾不知检点,勾引两个皇子,也不是楚盈推脱不想议亲,只是病重而泸南风景秀丽利于修养。

楚沂轻轻叹了口气,“说来大姐姐最可怜,黎王殿下明知陈王心悦大姐姐,还要请圣上赐婚,兄弟俩争抢,还要连累大姐姐出不来。”

林氏听这话有点后怕,“三妹妹慎言,皇家的事哪儿轮得到咱们议论。”

楚沂笑了笑,“无妨,大嫂又不是外人。”

林氏也跟着笑了笑,“也是。”

她心里觉得这个妹妹不太简单,虽然说的话看似天真浪漫,好似童言,可是句句字字都是在点她。

想来是婆婆交代过,不然十三岁的姑娘哪里会知道这么多。

楚沂说得没错,楚瑾这个妹妹可怜,本来是做王妃的命,可偏偏从中生波折,身陷佛堂不得出。

她如今是楚国公府的长媳,若是她都觉得是两个妹妹的错,外人又该如何看待楚国公府。

姑嫂俩没再说话,盛京另一头的永安侯府,今日尤为热闹。

永安侯两年前承爵,和夫人感情极好,这刚成亲,就生了个小公子。永安侯大喜,当即向圣上请命,立之为世子。

今日二月初七,是小世子的周岁宴,也是大办的,永安侯在朝中颇有威望,今日来的宾客不少。

永宁侯夫人许氏一早便忙活招待宾客,丫鬟小厮进进出出,热闹忙碌。帖子都是早先就下了的,邀请了常走动的亲朋,和永宁侯朝中同僚。

小世子交给了奶嬷嬷照顾,许氏一身珠翠,迎宾送客。

来帮衬的是她娘家嫂子刘氏,一早就来了,终于得会儿空闲,刚坐下喝了口茶,就朝着许氏咬耳朵,“请帖可给楚国公府送了?”

许氏淡淡一笑,“送了的。”

刘氏:“那头不是刚把府上二姑娘送走吗?”

许氏道:“楚二妹妹身子一直不好,就送回泸南养病了。”

刘氏想说,哪儿养病去了,分明是楚国公府嫌她丢脸,扔老家去了。

可是许氏都这么说了,她再说显得碎嘴子讨人嫌。

两人喝了口茶水,又去招待宾客了,不多时,下人就来通禀,说是大姑奶奶回来了。

林氏是永安侯的亲妹妹,只比永安侯小一岁。

嫁得也好,高嫁到楚国公府去,只不过许氏瞧着她命不好,刚嫁过去,楚瑾就出事,这嫁过去第二年,楚盈又出事了。

其实出嫁女,就算婆家出事,对娘家的影响也小。

许氏倒不在意,儿子的周岁宴,这么多人呢多一个不多,请也便请了,省着永宁侯多心。

许氏道:“嫂子再歇会儿吧,我出去看看。”

一边往里走,一边往外走,两拨人正巧在永安侯府的花园边的月亮门旁碰上。

林氏一脸笑,“嫂嫂今日大喜,这是家里的三妹妹沂姐儿。三妹妹,你跟我喊嫂子就是了。”

楚沂乖巧地行了个礼,“见过嫂嫂。”

许氏拉着楚沂的手,道:“上回见你还是在荣姐儿的满月宴上,几月不见,出落得越发标志了。”

楚家人模样好,这么夸总不会错。

楚沂笑得天真烂漫,“嫂嫂也好看,总听母亲和长嫂提起您,今日见,越发觉得亲近。”

这么说显得严氏重视,倒也不为别的。

许氏脸上的笑深了两分,对着林氏道:“我可真是羡慕你,家里有好妹妹,你出嫁之后,我找个说话的人都难。”

林氏赶紧道:“大嫂,这可用我帮着料理什么?”

哪儿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虽然是侯府的姑奶奶,可亦是楚国公府的长媳。

许氏笑着道:“不用,妹妹带着三姑娘在府里转转,我记着三妹妹还没来过呢。”

楚沂没来过,原身也没来过。

当初林氏议亲,原身没跟着,后头婚宴是在楚国公府办的,更不可能来永安侯府。

楚沂表现得分外乖巧,只跟在林氏身后,等许氏去招待其他宾客,也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林氏现在觉得,比起其他两位妹妹,楚沂懂事,更让人省心。

没想象中的难堪,嫂嫂也没有说什么话刺她,楚沂大大方方的,没落了脸面。楚盈的事儿大家心知肚明,没提也就算过去了。

林氏心里的石头落地,对着楚沂笑笑,“我带你在永安侯府转转吧。”

这是林氏生活十几年的地方,府上下人见到她都行礼喊大姑奶奶。

楚沂自知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说,只夸夸侯府景色好。大抵是心里高兴,听这些面上话,林氏都喜笑颜开的。

明明上午出来的时候还笑得发苦。

林氏道:“景色比不上国公府的,中午入席,你和我坐一桌。侯府大厨房有几道拿手菜,一是南煎丸子,一是咸烧白,每次宴席都做,味道跟国公府的不一样,到时你多尝尝这两道菜。”

楚沂道:“我听嫂嫂的。”

林氏笑了笑,“可冷,冷了就去前厅。”

楚沂摇摇头,平日多在屋里,更何况刚开春,本就猫了一冬,出来一趟走走转转得好。

姑嫂俩一块儿走着,只不过今日是永安侯府小世子的周岁宴,府上可不仅永安侯府的人,还有不少宾客。

见面点头行礼,算是打过照顾,见过第四拨人后,楚沂看见有人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说话,像是对着她们,不过喊的却是她二姐姐的名字。

“楚盈,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在这儿!”

楚家人貌美,从老国公那一辈就是了,老夫人气韵犹在,楚国公相貌堂堂,就是娶妻纳妾,也挑容貌姣姣之人。

本就是一个父亲,容貌有相似之处,再者好看之人总有几分相像的地方,加上离得远,这位姑娘就认错了。

楚沂不常出门,也不知道这是哪家姑娘,一身黄色衣裙,披着白色披风,相貌不错,头上珠钗在阳光下璀璨夺目。

林氏低声道:“这是勇毅侯府的三姑娘。”

楚沂皱了皱眉,徐舒然也皱了皱眉,远看是楚盈,可走近一些,发现和楚盈不一样,好像还矮了半个头。

她看了看林氏,又听楚沂说,“徐姑娘说的是我二姐姐吗?”

才反应过来,这是楚国公府的三姑娘。

徐舒然:“楚盈呢?”

楚沂低头笑了笑,“徐姑娘是二姐姐的密友吗,这么关心二姐姐。”

按理说林氏是长辈,不该掺和这些,可一个府上,若是楚沂说不过,她肯定要帮忙的,但现在,显然楚沂还在上乘。

徐舒然:“自然,楚盈人呢?”

楚沂小声“啊”了一声,“可既然是好友,又怎会不知道二姐姐去了哪儿呢。”

现在虽然有太阳,可风还是冷的,楚沂的鼻尖冻得有点红,看着越发地貌美动人。

徐舒然没功夫跟她废话,勾了勾唇,讥笑道:“你还有功夫管你二姐,不知道你二姐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连你也难再议亲相看了吗?”

徐舒然看着也就十五六岁,放以后才上高中的年纪,但出口的话十分恶毒。

林氏皱着眉道:“徐姑娘慎言。”

楚沂说道:“大嫂你别跟她计较,二姐姐身子不好,这才回泸南养病,我这个当妹妹的,自然盼着二姐姐早日痊愈回府。至于说亲,一来我尚小,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二来倘若连血亲都不顾,又有谁会看重这样的人。”

楚沂说话不紧不慢,“徐姑娘既非二姐姐的朋友,那就不必关心二姐姐去了哪儿。宝玉惹人妒嫉,徐姑娘不想当那种人吧。大嫂,这里是永安侯府,惹是生非的人能请出去吗?”

徐舒然带着人愤然走了。

世家大族重脸面,从来不是说说而已,不然楚瑾不会被关进佛堂,楚盈也不会被送回老家。

林氏觉得这个妹妹为人处世不错,此时此刻,她都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今日若是徐舒然被请出去,正好接了楚盈,让众人议论议论。

楚沂吸了吸鼻子。

林氏瞧她鼻尖通红,美目雪肤,看着怪楚楚动人的,眼睛还有些红,也不知道是思念她二姐,还是冻的,她道:“去前厅吧,侯府的一些干果也好吃,宴席还早,你看着吃些。”

楚沂点点头,目光有点像兔子,“我年纪小,可能无意之中说了错话,但愿别惹恼了徐姑娘。”

赶紧去吃干果吧,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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