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费2498片玉片、1100克金丝、需要一个熟练工匠制作10年以上，费用相当于汉代100户中等人家家产的总和……

这件藏于河北博物院的刘胜金缕玉衣，是中国考古首次发现、规格最高、最完整的玉制葬衣，亦是我国首批禁止出国出境展览的文物。在这件玉衣发现前，金缕玉衣只见于史册记载。

（刘胜金缕玉衣|拍摄于河北博物院）

金缕玉衣是用来做什么的？玉衣里的尸骨还在吗？为什么汉代以后就再也没有金缕玉衣了？

我们今天接着逛河北博物院。

在博物院南侧的2楼，有整整两个展厅用来展示满城汉墓出土的文物。我们熟知的长信宫灯、博山炉、双龙白玉壁都在这里。

（长信宫灯|河北博物院镇院之宝）

当然，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墓主人刘胜的金缕玉衣。

满城汉墓是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和他的夫人窦绾的墓葬,位于河北省保定市满城区。1968年，解放军某部工兵团在满城县西南方向进行隧道挖掘，意外发现了一座王陵，消息很快传到北京。当时全国正值动荡期间，文物被大肆破坏。紧急情况下周总理亲自出面，让中央、地方、部队三方秘密进行考古发掘。

（错金铜博山炉|国家一级文物|刘胜墓出土）

刘胜是汉景帝的儿子，汉武帝刘彻的兄弟，封地在中山国，也就是今天的保定一带。需要注意的是，历史上有两个中山国，一个是我们前面讲过的战国时期灭国又复国的中山古国，另一个就是刘胜的诸侯国。

作为皇室诸侯，刘胜又没什么野心，整天喝着美酒、看看歌舞演奏，日子别提有多快活，这只是他享乐生活的一部分，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生了120多个孩子。这可不是瞎编的，前面咱们也有专门讲过一期，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这是《汉书·景十三王传》里真实记载的。

汉代人讲究“事死如事生”，死亡是另一个世界生活的开始，生前享受的一切，死后也要继续享受，于是王公贵族就把生前的奢靡生活一起带到了墓葬里。

（铜朱雀衔环杯|窦绾墓出土）

同时他们又崇尚肉身不腐，灵魂不灭，为了能够保住肉身，玉衣这类既能彰显墓主人地位又具“防腐”功效的丧葬器甚是流行。

玉衣是一种特制的丧服，全部由玉片根据墓主的身形制成，玉片之间用金丝、银丝或者铜丝编织在一起。

（窦绾金缕玉衣）

玉衣也叫“玉匣”，就像匣子一样把人的遗体无缝贴合地装进去。为什么他们认为玉可以“防腐”呢？因为，古代认为玉是山川日月之精华，集齐了天地之间的灵气，所以，能够沟通神灵，引导死者灵魂升天，穿着玉衣下葬能够肉身不腐。

与玉衣一同配套的还有玉九窍塞，九窍指的就是人身上有洞的地方，如眼睛、鼻子、嘴巴、肛门、生殖器等，东晋《抱朴子》中有“金玉在九窍，则死人为之不朽”的说法，古人深信用玉堵住人的九窍，精气就不会外泄，能使尸骨不腐。

（玉窍塞）

在汉代只有皇帝和王公贵族才可以穿着玉衣下葬，在汉代非常盛行，属于最高规格的丧葬殓服，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而玉衣也是有等级的，分为金缕、银缕、铜缕三个等级。

皇帝穿金缕玉衣，诸侯、公主穿银缕玉衣，其他贵族只能穿铜缕玉衣。但在目前的考古发掘里，不少诸侯也穿了金缕玉衣，有可能是私心僭越，也有可能是早期的玉衣制度尚未成型。

刘胜的这件金缕玉衣，全长1.88米，第一眼看上去就像一个人躺在这里一样，腹部上的啤酒肚还清晰可见。

你可能会疑惑这玉衣是怎么无缝穿进去的，其实它的脸部、头部、四肢、手套等都是分开制作，死者去世后将各部位穿戴好，最后再贴合遗体缝制在一起。

金缕玉衣真的能保尸身不腐吗？答案是否定的。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件金缕玉衣，当时出土的时候尸骨早已成灰，只剩下几枚残牙和一些骨渣。

（刘胜金缕玉衣刚出土的样子）

穿着金缕玉衣下葬不仅没有让墓主人尸身不朽，反而招来了盗墓毁尸的厄运。当时很多汉墓被盗，几乎是十墓九空。

三国时期，战争频发，汉朝陵墓屡屡被盗，魏文帝曹丕下令禁止使用玉衣下葬，称玉衣是“愚俗所为也”。一方面是提倡薄葬，避免劳民伤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当时的盗墓现象太过猖獗，流行四百年的玉衣自此退出丧葬仪式。

（河南博物院的金缕玉衣）

因此我们现在只要在博物馆里看到玉衣，几乎可以直接确定是汉代的文物。

当年的盗贼虽然猖獗，但金缕玉衣他们是万万不敢盗的，一方面这玩意有风险，不好出手，即使盗也很难完整取走和保存，何况里边还有尸骨。

另一方面盗墓界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金银珠宝皆可盗，唯有玉器不可动”。（不过刘胜的墓比较幸运，是保存完好的）

（透雕双龙白玉璧|刘胜墓出土）

虽然盗墓贼不敢盗玉衣，但玉衣上的金线他们并没有放过。现收藏于国家博物馆里的金缕玉衣，出土于河北省定县八角廊村40号汉墓，墓葬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盗空了，金缕玉衣也不见踪影，考古学家在墓室里清理出了1203块玉片，金线早被扯掉盗走了。

（国家博物馆里的金缕玉衣）

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后期用金线复原的，颜色也比较黄，是因为当时被盗墓贼火烧过。

玉衣体现了汉代“事死如生”的“死后飞升”的极致追求，也见证了两汉丧葬玉器工艺的繁荣，亦是汉代劳动人民智慧与血汗的结晶。

参考资料：

河北博物院文物实拍、“玉衣九问”介绍。

《两汉时期丧葬玉衣及其美学特征——以满城汉墓金缕玉衣为例》

本期编辑：文南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