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救白月光，妻子强行让女儿捐出骨髓，

女儿死在手术台上时，她被人称赞大公无私，在世神医。

我抱着女儿回家后，她看也不看，满脸厌恶：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不愧是亲生父女，连心机都一样多。」

可得知真相后，她却抽干了白月光的血，只为求我再看她一眼。

1

出差回家，我第一时间拿着礼物往女儿房间走，却发现不但大门敞开，连地上都有了厚厚一层灰。

我心里有些疑惑，女儿这几天还得上学，怎么会不在家住呢？

随后我一面拿出手机，一面给妻子萧冉打去了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正当我奇怪的时候，手臂意外按在了遥控器上，打开了电视。

屏幕上正好在播报一段现场采访，我呆呆的看着下方的条幅，念出了声：

「萧医生舍己为人，为救患者不惜让亲生女儿捐献骨髓……」

后面的内容我再也念不下去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

萧冉在一家大医院上班，平时总是很忙，几乎没有时间来照顾女儿，她的一颗心都用在了患者身上，女儿可以说是我一手拉扯长大的。

这次出差，我实在没办法带走女儿，才希望萧冉照顾几天，可我没想到，她就是这么照顾女儿的？

采访的画面从萧冉切换到了其他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洋溢着笑脸，称赞萧冉是大公无私，是在世神医。

我正要关了电视，去找萧冉问个明白，镜头转到了一间病房里。

看着病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笑的一脸温柔的男人，我心里陡然升起了一阵怒火。

这个男人是萧冉的青梅竹马，从小到大的同学，程景。

当年萧冉的父母不同意两人在一起，也不允许萧冉早恋，她为爱反抗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学校里的人几乎都知道。

可后来程景没有半点原因就提出分手出了国，萧冉还失恋了好一阵。

没想到两人居然背地里又联系上了。

萧冉竟然还拿女儿去救他。

当我带着怒火赶到医院时，顺着电视的画面找到了病房。

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萧冉正拿着橘子耐心的剥皮，连表面的橘络都处理的十分干净。

看着她笑的一脸温柔，我心里的怒火更大了。

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萧冉，女儿呢？你不想照顾她，就把她还给我。」

萧冉放下手里的橘子，十分不耐烦看着我。

「你喊什么？这里是医院，不知道阿景是病人吗？吓……」

她这幅不在乎的模样让我失去了理智，声音也大了许多：

「我再问你一遍，我女儿呢？你要拿她的命去救人，去博你的好名声，也要问问我答不答应！她才八岁啊！」

萧冉脸色一黑，放下了手里的橘子，语气变得十分厌恶：

「我让她捐点骨髓救人怎么了？能救人一命，是她几辈子都换不来的福报，你大呼小叫干什么，又死不了！」

这一刻，我似乎完全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了。

明明女儿刚出生时，萧冉不惜辞职也不愿意请月嫂来照顾，坚持自己亲历亲为。

初为人母时，萧冉也曾买了一堆育儿书，还在网上看了许多育儿经验，就为了更好的照顾女儿。

每当女儿有一点不适，她恨不得自己代替。

可现在，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旁的程景刻意咳嗽了几声，无比虚弱的开口：

「司言哥，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很多偏见，可小冉是医生，救病治人是她的天职，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不想再听这两人恶心的言语，心里只想见到女儿，立刻转身出去了。

「您是司灵的爸爸？我这就带您去见她，还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的话让我的心猛的一沉，难道女儿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

在我跟着医生走进了病房时，我一眼就看见了女儿。

她小小的身体正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就像睡着了。

还没等我的气松下去，医生的话就让我如遭雷击。

「您女儿的事，我们也很难过，还请您节哀。」

节哀？节什么哀？

我的脸色拉了下去。

「你们医院怎么还咒人的？我女儿这不好好的吗？」

医生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诊疗单递给了我，同时解释了起来：

「萧医生做出决定的时候，我们都劝过她，孩子还这么小，就算和患者匹配，也取不出多少骨髓，加上患者的病情还可以通过住院控制一段时间，或许就能找到更合适的骨髓捐献者，可萧医生不知道怎么了，根本听不进去，强行抱着司灵进了手术室，我们都没来得及阻止。」

我看着手上的诊疗单，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你是说，是萧冉将灵灵的骨髓的都抽干了，才导致她……」

后两个字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都说虎毒不食子，萧冉怎会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来？

灵灵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不，我不信。

2

这时我一直拿在手里的礼盒掉了下来，一只玩具熊掉了出来。

我立刻弯腰捡起了它，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才把它往女儿面前递。

「灵灵，我是爸爸啊，爸爸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爸爸好吗？你看，爸爸还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小熊，你别生爸爸的气了，好不好？」

按照平时，她早就笑着睁开眼睛扑进我的怀里，闹着要补偿了。

可现在，女儿依然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我伸出手想去叫醒她，却意外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拉下了一角。

她的手臂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各种针眼，甚至还有些青紫的痕迹。

这一刻我有些站不稳了，颤抖着手将被子完全拉了下来，这才发现，女儿的两只手臂上都是伤口，膝盖上也满是淤青。

我的眼眶瞬间红了，灵灵一向怕疼，这么多伤口，她该有多疼啊。

「灵灵，对不起，都是爸爸的错，是爸爸来晚了，爸爸就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在家……」

说到这里我几乎泣不成声，将女儿冰冷的身体紧紧的抱在怀里。

此时此刻，我才不得不相信医生说的都是真的。

我伸手擦掉了眼泪，将玩具熊放在女儿怀里，然后抱起了她。

「灵灵，爸爸这就带你回家，以后爸爸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

就在我小心翼翼的抱着女儿往外走时，萧冉正好从程景的病房出来，她的手里还拿着个保温杯。

视线落在我身上时，她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错愕。

可下一秒，病房里就响起了程景叫她的声音。

比起刚才的愤怒，我此刻只想带着女儿回家，已经全然不在意萧冉要去做什么。

回到家以后，我不知道在沙发上坐了多久。

无论我怎么抱住女儿，她的身体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我彻底接受了这个现实，我真的失去我的灵灵了。

和女儿的过往不断在我脑海里闪过，直到我回忆起出差时的事，却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

那时我不论多忙都会给灵灵打电话， 一周后，我发现她的声音明显不对劲，还时常咳嗽，我立刻叫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可灵灵却费力的扬起笑容，努力维持着声音，和我解释：

「爸爸，我没事的，妈妈平时已经很忙了，我不能再打扰她了。只是一点小感冒而已，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在我心疼的时候，也注意到灵灵眼里浓浓的失落。

我知道，灵灵一直很羡慕别的小朋友有妈妈的爱，于是我下定了决心，给萧冉打去了电话。

在我再三的恳求之下，她才答应把灵灵接到她的医院去检查一下。

那天的灵灵十分高兴，我也自以为自己这是为母女两人提供了一个拉近关系的机会。

现在想来，是我亲手把灵灵推进了地狱。

萧冉一定是借着这次检查，发现了灵灵的骨髓和她的白月光匹配。

是我害死了灵灵，所以她才不肯见我最后一面。

大门处传来的声响让我木然的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周围的天色已经黑了。

刺眼的灯光让我有些睁不开眼，萧冉满脸的厌恶。

「司言，你今天真是长本事了，敢对着我大吼大叫的。怎么，现在又换手段了？改成在家里装脆弱了？」

我抱着女儿的手更紧了点，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往房间里走。

否则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会冲动之下，杀了萧冉给灵灵偿命。

只是太久维持着一个姿势，导致我的双腿有些麻木了，才刚站起来，就朝着地上倒去。

我顾不上自己，连忙将女儿护在怀里，好不容易站稳后，也是第一时间观察女儿有没有碰到。

萧冉看着我紧张的模样，突然冷笑了一声，脸上的厌恶更深了。

「司言，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不愧是亲生父女，连心机都一样多。」女儿似乎带走了我全部的情绪，让我失去了和萧冉争吵的力气。

我的沉默转身似乎在萧冉眼里似乎成了强行挽尊，她的语气变的更差，说出来的话却将我的心戳的鲜血淋淋。

「手术是我做的，我会不知道灵灵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吗？出手术室时，她可是活的好好的，嘴里还装模作样的喊痛，想阻止我给阿景做手术，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她居然只想着自己，都是你教育的好。」

3

我的脚再也迈不下去了。

出手术室时，灵灵还活着？

如果萧冉不忙着去找那个该死的小白脸，我的灵灵是不是就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

如果萧冉肯屈尊降贵的陪在她身边，至少，她不会走的这么痛苦。

我吸了吸鼻子，将女儿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再让我和这个杀人犯住在一起，我迟早会失去理智。

或许是以往女儿总会反驳几句萧冉的污蔑，这一次她久久没有听到女儿的声音，慌张的走了几步。

可又突然停了下来，朝着床上的女儿冷笑着开口：

「司灵，我叫你别装了，你没听见吗？你右手还那么用力拿着我买的平安符，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现在马上从床上给我起来！」

我手里的动作一顿，朝着床上的女儿看去。

果然看见了一枚黄色的平安符，是女儿刚出生时，萧冉特意去求的。

送给女儿平安符的人竟然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简直可笑。

我忍住眼泪，用力的把平安符抽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我的态度似乎激怒了萧冉，她三两步走到我面前，怒气冲冲的开口骂道：

「司言，你什么意思，恼羞成怒了是吧？」

我不想和她争辩，正准备抱起女儿离开，萧冉却不依不饶。

「怎么，被我戳破了谎言，就要带着女儿离家出走？司言，你还以为你是三岁小孩呢？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走，以后就永远别回来！」

我心里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了，转身抓着萧冉的手，将她拖到了客厅。

「你不就是害怕我出去被那些媒体拍到，影响你救苦救难的菩萨形象？」

在萧冉害怕的神情中，我用力甩开了她的手。

「你放心，萧冉，比起你，我才是那个更害怕的人，毕竟只要一想到我的名字会和你一起出现在头条上，我就恶心的想吐！」

萧冉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突然凝固了，她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我，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结婚十年，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话。

看着萧冉一脸受伤的表情，我只觉得痛快了许多。

这一刻，我更加坚定了自己想要离婚的决心。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抱着女儿去了火葬场，准备将她火化后，再叫人来把属于她的东西一一搬走。

可亲眼看着女儿进了焚化炉时，我的心像被人抽走了一块。

以至于捧着骨灰盒下车时，我没有注意到路边还停着一辆车。

直到我走进家门时，才发现萧冉正扶着程景往家门走，她笑的十分温柔，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引得程景轻笑了起来。

很奇怪，我的心里没有一点酸涩感，仿佛萧冉已经不是我的妻子了。

我回过头，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眼前的景象却让我的肺部像有团火在烧一样。

家门口正堆着大量的东西，每一件都像垃圾一样，被人扔了出来。

上面统一的小熊刺绣清楚的告诉我，这些都是女儿的东西。

我加快脚步往家里跑去，两个男人正抬着女儿非常宝贝的公主床往外扔。

「住手！都给我住手！谁让你们碰的！」

我的声音让两人吓了一跳，其中一人很快解释起来：

「这位先生，你别误会，是萧小姐让我们搬走的，说是这个房间要改装，这些东西都不要了，这床也是她说太小了，睡起来不舒服。」

我的声音自然也引起了萧冉二人的注意。

程景咬了咬嘴唇，朝着我走来。

「司言哥，你别误会，是小冉说这样更便于观察我的身体情况，我才答应来的，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是你女儿的东西，只是看这个房间采光更好，才说要住的，你要是生气了，我这就走，这些的东西要是有损坏的，我一定会赔给你的。」

听到这里，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萧冉不但把程景接到了家里来，还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女儿的房间让给他住。

家里明明有好几个房间，就因为这小白脸的一句话，她就要把女儿的房间拆掉。

我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冷冷地扫了程景一眼，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赔？你用什么赔？用你这幅早死的身体吗？」

程景的脸色瞬间变得更白了，他的身体摇摇欲坠，朝着萧冉倒去。

萧冉几乎立刻接住了他，在她皱着眉开口之前，我冷着脸打断了她。

「萧冉，我真后悔和你结婚，真后悔给了灵灵一个像你这样的妈妈，不但不关心她的死活，还在她尸骨未寒的时候，忙着花前月下。」

我无比厌恶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完了剩下的话：

「你根本就不配做灵灵的母亲。」

萧冉明显愣在了原地，她的脸涨的通红，正要开口时，视线却突然落在我手里的骨灰盒上。

她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连扶着程景的手都松开了。

「司言，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4

萧冉问的小心翼翼，我却嗤笑了一声，正准备回答她，这时一旁的程景突然摇晃着朝我倒了过来。

我赶紧往旁边躲开时，他的力气却突然大的惊人，借着身体的遮挡，直接将我手里的骨灰盒撞掉了。

看着洒了一地的骨灰，我的心似乎彻底不跳了。

顾不上其它，我立刻蹲下身，用手一点点把骨灰往骨灰盒里捡。

「灵灵，对不起，是爸爸没用，爸爸连你的骨灰都保护不好……」

我颤抖的手和哽咽的话语，似乎唤醒了萧冉的神智，她朝前走了几步，正要伸出手时，一旁的程景又开口了。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他，这会不但站稳了，连声音都大了许多。

「司言哥，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偏见，可是你怎么能连自己女儿的死活都能随口编造呢？还拿着石灰伪造成骨灰，灵灵怎么会有你这种父亲？」

萧冉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她又恢复成了那副高傲的样子，言语间的厌恶更深了。

「司言，我真是后悔让女儿和你在一起……」

我已经听不进这两人任何一句话语了，粗糙石子路面将我的手指磨出了点点血迹，我像是没有知觉一般继续捡着地上的骨灰。

「算了，小冉，我看还是让司言哥自己静一静吧，他现在根本不想听你的话，反而还在折磨自己。」

程景叹了口气，萧冉也点了点头开始往里走。

在经过我时，程景却刻意停下了脚步，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得意的开口：

「司言，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连女儿死了都留不住小冉的心，你拿什么和我争？要我说，她死的可真是好啊，你还不知道吧？是我故意让小冉知道司灵和我的骨髓匹配的，也是我故意说之前捐骨髓的人后悔了，让小冉不得不选择她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是不是啊，灵灵？」

说到后两个字，程景故意朝我踢了一脚，在我下意识躲开时，他却一脚踩上了地面的骨灰。

我抬起头直视着程景时，他朝我露出一个满是遗憾的表情。

「哎呀，真是对不起，灵灵……」

我的理智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红着眼站起身来以后，一拳砸在了程景的脸上。

「你这个人渣败类！你不配叫灵灵的名字！」

我不知道揍了程景多少下，就连叫喊着想要拉开我的萧冉，也被我毫不留情的推开了。

这一刻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他给我的灵灵偿命。

「司言，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我疯了一般的举动加上萧冉的大叫声，吸引了不少邻居过来，被两人合力拉开时，我心里的愤怒依然没有消失。

而程景，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嘴角满是鲜血，看像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几乎立刻往萧冉的身后躲了过去。

他这幅样子似乎把萧冉心疼坏了，她怒气冲冲的朝我走过来，抬手就要甩我一巴掌。

却被我牢牢抓住了手腕。

「萧冉，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打抱不平？你这个害死灵灵的杀人犯！」

我带着满腔怒火吼出了这句话，同时将手里的几张单子朝着萧冉那张令人生厌的脸扔去。

萧冉先是愣在了原地，她下意识捡起地上的纸张，念出了声：

「死亡通知……遗体火化……姓名，司灵？」

5

萧冉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好半响才发出声音来：

「司言，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些也是你的手段对不对？我的灵灵怎么会死呢！」

萧冉突然发疯一般抓着我的衣领左右摇晃。

我面无表情的一把推开了她。

「别叫她灵灵，你不配！她活着的时候，你有关心过她过一次吗？你只关心她的骨髓能不能匹配上这个人渣，好让他多活几天！」

看着萧冉失魂落魄的跌坐地上，全然没有了以往的高傲，我心里却没有半点出气的爽感。

「灵灵的手术是你亲自做的，她是你亲手杀死的，萧冉，你要是还有一点点良心，就应该一辈子跪在她的牌位前，去乞求原谅。」

说完这句，我在门口的一片狼藉中，将灵灵生前最宝贝的几样东西一一捡了起来。

「这些东西，你扔掉也好，我想这个家，灵灵也不稀罕住里面。」

萧冉终于回过神来，她挣扎从地上站起来，朝我伸出手来。

而我只是顺势将公文包里的离婚协议拿了出来。

「萧冉，有时间就签了吧。」

萧冉愣愣的低下头看着协议，过了许久才发出一声尖叫来：

「阿言，你要和我离婚？不！我不会签字的！」

这陌生而又熟悉的称呼让我的手僵硬了一瞬。

结婚十年以来，自从灵灵出生后，萧冉就再也没有叫过我「阿言」，取而代之的是生硬愤怒的「司言」。

原因很简单，萧冉认为当年是我不择手段赶走了她的白月光，是我丧尽天良在她要追出去找程景时，将她迷倒了。

就是那一晚，她怀孕了。

尽管其中原因，我已经解释了千万遍，萧冉却半个字都不肯相信。

程景出国是为了躲债，他家世普通，不过是把自己包装成富二代，为的就是欺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之所以后来看上萧冉这个老同学，也无非是因为她和我结婚后，身价大涨。

程景要出国那天，他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和萧冉生米煮成熟饭，彻底赖上她。

如果萧冉不愿意喝那杯酒，他还有其他招数。

是我恰好发现程景的阴谋，努力的阻止萧冉去赴约，因为只要萧冉一去，程景就会拿她抵债。

可萧冉气急之下，拿起酒杯就往我脸上泼，我没有料到程景会猜到萧冉不肯喝酒的情况，他在酒里加的还是会挥发的药剂，导致萧冉开始变的不正常起来。

这夜以后，我和萧冉的关系彻底破灭了。

她得知自己怀孕后，二话没说，去医院预约了流产手术。

只是医生说她的身体不好，流产后可能怀不上孩子了，加上萧冉爸妈在一旁劝阻，萧冉才不情不愿的留下了孩子。

可这以后，她再也没有给过我一天好脸色。

灵灵出生以后，萧冉对她也是异常冷漠，甚至没有带过一天孩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萧冉恨我，也恨灵灵。

如今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却只觉得假惺惺。

所以，我毫不犹豫的将离婚协议扔在她面前，迈开步伐就走。

「既然你不肯协议离婚，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6

萧冉这才更加慌乱了，她急忙从地上站起来，想要追上我，却因为太过着急，而扭伤了脚。

程景也彻底回过神来，连脸上的伤都顾不上了，连忙去扶萧冉，嘴里还忍着痛对我不断指责：

「司言哥，我真是没想到，你的心肠会这么歹毒，不但差点将我打成这样，还误会小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好不容易才站稳的萧冉打断了。

「你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指责阿言？」

萧冉喘着气扶着栏杆站直了身体，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程景脸上。

「要不是你挑拨离间，我和阿言怎么会有这么多误会？灵灵又怎么会死？都是你这个祸害害的！该死的人是你才对！」

我看着萧冉一副恨不得吃了程景的模样，心里只觉得讽刺。

过去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愿意相信我的话，而今，当一切变成最坏的局面时，她才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幡然醒悟。

可我已经不需要她的醒悟了。

程景被这萧冉这一巴掌打的吐出一口血来，剩下的牙齿又掉了一颗。

比起愤怒，他显然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甚至还下意识的想去拦住萧冉。

却只换来她毫不留情的用力一推。

这一下，程景撞在栏杆上彻底昏迷了过去，萧冉连看也不看，一瘸一拐的朝着我走来。

「阿言，不要离婚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改，让你不满意的地方，我都会改的！我保证！」

我看着萧冉急切的模样，露出了一抹笑容，只不过，是往她的心上又扎上一刀：

「改？你就是变得十全十美又怎么样？你能让我的灵灵的活过来吗？」

萧冉的脸色瞬间白了许多。

「何况，萧冉，你求错人了，我可没有资格替灵灵原谅你。」

在我转身时，萧冉急的朝前跑了几步，却因为扭伤的脚疼的摔倒在了地上。

「阿言，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愿意配合你去看医生，去吃药，只要能怀孕，我什么都可以做，你想生几个孩子就生几个，好不好？」

听着萧冉这番话语，我不再感到愤怒，只是觉得悲哀。

我竟然用了十年都没能看透她的本质是如此的自私。

以至于让灵灵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个家，最该死的，是我才对。

「萧冉，我说了，想要我原谅你，除非我的灵灵活过来。」

说完这句，我不再回头，朝着远处的车走去。

没有看见萧冉眼里闪过的坚定。

我带着灵灵的东西回到了自己的家，先是将房子收拾干净，随后将带回来的物品一一摆好，最中间的供台上，我放着一张灵灵的彩色照片。

她生前就爱美，喜欢漂亮的玩具，一定不愿意遗照是黑白的。

做完这一切，我拿出手机给上司发去了请假消息。

随后开始预约去各个城市的车票。

以前我总是很忙，一年不间断的在工作，想要赚数不清的钱让灵灵过的幸福，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工作拒绝了她想去旅游，想去玩的提议。

如今，我才终于明白，灵灵需要的不是钱，更不是昂贵的礼物，而是家人的陪伴我决定在未来的日子每天带着她出去走走，就当是我这个父亲，迟来的赎罪。

7

在我带着灵灵的照片上路时，我并不知道萧冉每天都在找人调查我的行踪。

时间一晃过去了半个月，我也来到了最后的一站。

是全市最大的游乐场。

这段时间，我抱着灵灵的照片走遍了许多地方，路人或惊讶、或奇怪的眼光，我都已经免疫了大半。

在游乐场坐遍了大部分的项目后，我来到了摩天楼的下方排队。

就在快要轮到我时，一个身影突然跑了出来。

是萧冉。

她披散着头发，眼下一片乌青，似乎好几天没有睡觉了。

不少路人被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让开了不少位置。

这让萧冉一眼看见了我。

我不想和她过多纠缠，将手里的票递给工作人员，就往摩天轮的座舱走，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萧冉像不要命一样，径直扒在门上，冲了进来。

「阿言，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这些天，我每天都在找你。」

原本要过来的工作人员正好也听见了这句话，他似乎自动归咎于情侣矛盾，叹着气离开了。

我并不想回答她，干脆拿着灵灵的照片面向窗户，自言自语起来：

「灵灵，今天开心吗？你要是喜欢，以后爸爸再带你来。」

我忽视的态度让萧冉有些失控了，她伸出手来抓我的肩膀。

「阿言，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吗？」

我的沉默让她更加着急了。

「我这就把工作辞了，以后每天都可以陪着你到处玩的！阿言，你回头看我一眼好不好？」

她充满撒娇的语气就好像我们还是情侣的时候，而她只是犯了一点小错误。

我好不容易平息的内心又燃起了怒火，转过身，冷漠的开口：

「萧冉，离婚协议签好了吗？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不想听。」

可我还是低估了萧冉，她丝毫不在意我的冷脸，反而在下了摩天楼以后，还跑着去买了两个冰淇淋回来。

「阿言，你不是一直喜欢这个口味吗？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你快尝尝。」

看着灵灵爱吃的粉红色草莓巴菲，我的脸更难看了，瞬间加快了脚步，萧冉有些吃力的紧跟在后面。

周围不少人奇怪的看着我们，我的耐心彻底消失了。「萧冉，麻烦你离我远点，你买的冰激凌，灵灵再也吃不到了！你在这里做戏给谁看？」

或许是多日以来的愧疚和委屈让萧冉彻底爆发了，她将巴菲用力扔进了垃圾桶，抓着头发疯癫一般大吼了起来：

「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是不是要我把命赔给你？」

我没有回答，萧冉的精神看起来有些不正常，我可不想把命交代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萧冉说完这句话，就突然开始朝着正在运行的过山车冲了过去。

「好，我这就把命赔给你！」

我皱着眉往后退了几步，同时抱紧了灵灵的照片。

所幸工作人员很快赶来了，萧冉被控制起来时，还在大喊着要偿命。

而我立刻转身就走。

同时在心里决定要趁早搬家，免得又被萧冉这个疯子缠上。

可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事，彻底超出了我的预料。

8

就在我忙着看房搬家时，突然收到了萧冉寄来的厚厚一沓东西。

或许是因为我早就将她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她只能选择这种方式。

我看也不看直接将信封往垃圾桶里扔，却没发现信封由于装的太多，封口直接从内部被挤开了。

我只扫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是许多张照片，拍摄地点都一模一样，是在医院的手术室内。

而照片的主人公只有一个人：

是程景。

最下方还有一张白色的A4纸，用红色的液体写着几行字：

阿言，都是因为他骗了我，他才是害死我们女儿真正的凶手，我这就让他把骨髓还回来，我一定会让他比女儿更痛。

这封信上的血腥味异常浓重，让我不难分辨出这些红色的字迹是用什么写的。

我低头看着这些照片，照片上的程景从一开始的疑惑到愤怒，最后变得恐惧起来。

而他身上的血迹也越来越多。

一直到最后一张照片，他大睁着眼睛躺在手术台上，不知是死是活，整个人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

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萧冉彻底疯了。

我的手机就是这时响起的，突兀的铃声将我吓的跌坐在地上，我这才看清，是一个陌生号码。

平复心情以后，我接通了它。

电话那边果然响起了萧冉的声音。

她似乎心情很好，一手捂着嘴，娇笑了几声：

「阿言，你看到我送给你的“礼物”了吗？怎么样，喜欢吗？」

为了不激怒她，我只好放低了些声音。

「萧冉，你这是何苦呢？」

电话那边的萧冉笑的更开心了。

「阿言，你不生我气了，对不对？你知道吗，这些天我总是梦见灵灵，梦见她浑身是血的和我说，她好疼，问我为什么不相信她，不论我在梦里怎么道歉，她都不肯原谅我，我冥思苦想了好几天，终于想出这个办法，只要我把灵灵的骨髓取出来还给她，她就一定能原谅我。」

听到这里，我才知道萧冉发疯的原因。

她是被噩梦折磨的失去了理智。

「等灵灵原谅我以后，你一定也能原谅我。」

萧冉说到这里，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我听见电话那边又响起程景虚弱而又恐惧的叫声：

「你这个疯女人！你要干什么……」

萧冉皱着眉啧了一声，把手里的刀狠狠扎了进去。

「吵死了，敢打扰我和阿言说话，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很快电话那边响起了程景先是求饶，接着是怒骂的声音。

剩下的话我已经不想再听，挂断电话后，直接拨通了报警电话。

尽管萧冉留下的证据已经足够了，我依然将照片留了下来。

收拾好最后一样东西后，我走出家门，关上了大门。

几天后，当我再次知道萧冉的消息时，是警察打来的电话。

他们告诉我，萧冉在被抓获的第一天，就精神失常，彻底疯了。

所以，他们希望我能作为证人出庭，证明萧冉在犯罪时，是神智清醒的。

我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9

法庭上，萧冉一言不发，一双眼睛始终紧盯着我，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最后法官宣判了结果，萧冉被压着带走时，经过我身边，突然开口说了一番话。

「你长得好像我老公啊，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我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呢，你叫他回来好不好？」

我愣在了原地，视线看向萧冉时，她又开始疯疯癫癫的笑了起来，一会摸着肚子喊宝宝，一会抓着别人喊老公。

我摇了摇头，想把思绪都甩出脑海，朝着法庭外走去。

却不由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天。

我和萧冉是高中同学，她的名字永远在我的前面。

一开始，我只是好奇她为什么能超过我，每次考试的分数都一模一样，就像一个学习机器。

我开始频繁的注意萧冉，不知不知觉被她吸引了。

高三时，我像一个跟踪狂一样，多方打听萧冉会报考哪所大学，跟着她的脚步一起进了同一所学校。

大学时，萧冉的追求者众多，我以为自己只能这样默默的暗恋她时，机会突然来了。

那天的各各社团举办的活动，社长拜托我去参加，我装作不经意的来晚，顺理成章坐在了萧冉身边。

那天的游戏到底是什么，我早就忘了，我的眼里只有笑的异常温柔的萧冉，连其他人说了什么，都一字未听。

或许是我太明显的掩饰，让众人都开始打趣，我也是这时才知道，萧冉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叫程景。

听说是学习不好，没能到一所大学来。

就在我为自己的失恋来的太快而难过时，萧冉突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随后就冲了出去。

我枯坐了许久，也找了借口出去找她，就看见萧冉抱着膝盖蹲在树下哭的伤心。

我犹豫着要不要安慰她时，她突然站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嘴里说的便是和今天有些相似的话。

「你是叫司言吧？我看你长得很像我男朋友，要和我交往吗？」

那时的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该如何回答才显得不失态。

萧冉突然笑了起来，她一步步走到了我身边，在我脸上飞快的落下一吻，笑的十分耀眼：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男、朋、友。」

我的脑海里仿佛有烟花在绽放，晕乎乎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后来我们顺利开始交往，这一下，就是十余年。

可如今，在回顾这段草率的感情，显然只有我当了真。

那天的萧冉会哭的那么难看，一定是因为程景找了新女朋友。

我却傻傻的以为自己中了大奖。

结婚第二年，程景就出现在了我和萧冉之间。

她开始越来越厌弃我，越来越偷偷和程景接触，到明目张胆的偏爱，直到走到如今的地步。

我做错了一次，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答应萧冉。

所幸，我还有未来的人生，这一次，一定不会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