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敢把房子陪嫁给她,我看咱俩的日子也到头了!”老陈的脸涨得通红,声音像是炸雷一般在客厅里回荡。
他扬起手里的茶杯,气得发抖,茶水顺着杯沿滴在地板上,渗开了一滩水痕。
婆婆坐在沙发另一头,指着我厉声说道:“你嫁进我们老陈家五年了,怎么还分得这么清?林蔓都要嫁人了,你还惦记着她。那房子,是浩子以后娶媳妇的底子,你有什么权利做主?”
我站在客厅中央,手心攥得发疼。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可笑又寒心。
五年的夫妻情分,五年的相处磨合,到了今天,竟然敌不过他们眼中的“房子”和“家产”。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一个字。
我今年五十一岁,人生走过大半,却仍然在为家庭的归属感而挣扎。
我的女儿林蔓,今年二十五岁,明年春天就要出嫁了。她是我和前夫的女儿,也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林蔓十二岁那年,前夫因病去世,临终前,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反复叮嘱:“蔓蔓还小,这套房子和这点积蓄留给她,别让她以后没底气。”
那套房子是前夫和我结婚时一起买的,房本上写着我的名字。
这些年,我工作忙碌,日子过得拮据,但前夫留下的房子和积蓄,我一分没动。因为我知道,那是他给女儿的“底气”,是她将来生活的依靠。
五年前,我遇到了老陈。他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带着一个比林蔓小两岁的儿子陈浩。
老陈是个老实人,话不多,但对我很体贴。那时的我,刚从一段长时间的丧偶生活中走出来,心里孤单又疲惫,于是接受了他的追求。
婚后,我们一家四口住在他家的老房子里。起初,我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甚至觉得林蔓也多了一个“家”。
但时间久了,我才发现,他对自己的儿子无微不至,对林蔓却始终冷冷淡淡。可我想着,再婚家庭不容易,大家多磨合磨合,也许就会好起来。
前不久,林蔓带着她的男朋友来家里吃饭。男孩叫周涛,家境一般,但为人踏实,对林蔓也很好。我看着他们站在一起,心里满是欣慰,觉得这些年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
桌上,林蔓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妈,结婚的时候……能不能用点爸留下的钱?周涛家里条件一般,我不想让他太为难。”
她的声音很轻,但我听得很清楚。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我的心一阵刺痛。
她从小懂事,知道我不容易,从来没主动提过要求。但这一次,她一定是想了很久才开口的。
我没犹豫太久,点了点头:“你爸留下的那套房子,妈准备陪嫁给你,让你们以后过得宽裕些。”
话音刚落,整个饭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老陈放下筷子,皱着眉头问:“你说的房子,是咱家现在住的这套?”
我摇头,解释道:“不是,是我前夫留下的那套。”
可即便如此,老陈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他冷哼了一声,放下筷子站了起来:“你真是好算计!那房子是婚后财产,你怎么能随便处置?浩子以后娶媳妇,家里拿什么?”
婆婆也放下碗筷,语气比他还冲:“就是!你嫁进我们家五年了,怎么还分得这么清?林蔓嫁人了,带些首饰、家具就够了,用得着房子吗?再说了,浩子可是老陈家的独苗,房子得给浩子留着!”
那顿饭不欢而散。晚上,老陈在卧室里抽了好几根烟,脸色阴沉,始终一句话不说。
烟抽完了,他才冷冷地开口:“我不管你前夫的事,但你现在是我老婆,你得替这个家考虑。浩子以后结婚,咱家得拿出东西来。那房子不能给林蔓。”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像是在宣布一条命令。我心里的火气瞬间被点燃了,反问道:“什么叫‘不能给林蔓’?那是她爸留给她的,我这些年一分没动,怎么就不能给她?”
老陈被我顶得一时语塞,随即大声吼道:“你心里只有林蔓,根本没把浩子当一家人!既然这样,那咱俩也没必要过下去了!”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想起这些年的付出,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我为了这个家,没日没夜地工作,供浩子上大学,帮婆婆看病,甚至把自己攒下的养老金都贴进去了一大半。可到头来,他们却觉得,林蔓就是个“外人”,我对她好一点,就是“分得太清”。
我突然想起前夫临终前的那句话:“别让蔓蔓缺了底气。”
而现在的我,却在为了一个从未真正接纳我的家庭,差点忘了这一份嘱托。
第二天一早,婆婆又找了我。
她一边织毛衣一边絮絮叨叨:“房子的事,你再考虑考虑。林蔓是外人,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不能让她把咱老陈家的家底掏空了。再说了,浩子将来还得靠这房子娶媳妇呢!”
我冷笑了一声,问:“林蔓是外人,那我呢?我是外人吗?”
婆婆愣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地说:“你嫁进来五年了,自然不是外人。可你得清楚,嫁过来就是老陈家的人,得为这个家着想!”
我没有再争辩,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房子,是我前夫留给林蔓的,和你们没有关系。”
婆婆听了这话,气得直拍大腿,指着我骂:“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嫁进来了还惦记着前夫的东西,真是不知好歹!”
几天后,老陈终于忍不住了。他堵在厨房门口,恶狠狠地对我说:“我最后问你一遍,那房子到底给不给?”
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回答:“给。”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坚定,手指着我,气得直哆嗦:“你要是真把房子给她,那咱俩就离婚!”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刺进了我的心里。可我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好难过的。五年的婚姻,换来的不过是这种威胁,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我轻轻点了点头,说:“好,离吧。”
后来,我去找了律师,把前夫留下的房子过户给了林蔓。签字那天,我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回到家后,我收拾了几件衣服,离开了那个让我筋疲力尽的家。
林蔓知道后,拉着我的手哭了很久。她说:“妈,我不要房子,我只要你幸福。”
我看着她,笑着说:“傻孩子,妈只有看着你幸福,才能真正幸福。”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搬走了。虽然一个人住,日子清清淡淡,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有时候,我会想起老陈和他的家人,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我终于明白了:不是所有的重组家庭,都能成为真正的“家”。真正的家,是彼此尊重、彼此关怀,而不是一味索取。
林蔓的新家很温馨,她偶尔回来陪我吃饭,我们会聊聊她的生活,聊聊她的未来。看着她幸福的样子,我总会想起前夫临走前的那句话。
“别让蔓蔓缺了底气。”如今,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