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沉闷的房间里，除了满满的书籍，还有桌椅，我和妈妈。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时，我才觉得自己是真实活着的，活生生的人。

爸爸努力升职加薪，每次和妈妈的通话，都是在公司忙碌加班或者不同地方的应酬。

而妈妈把我的生活每一分一秒都安排地不留一丝空隙。

就连我想要在卫生间停留的时间，也是被计算着的。

她每天为我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只为了我将来能考上清华北大。

爸爸是博士，妈妈是硕士。

自从生了我，妈妈就全心全意都在将我培养成学神。

而我除了增加年龄，还会增加学习班。

只要妈妈有时间，就会一直盯着我学习，半口粗气都不能喘。

在同龄人享受欢乐童年的时候，我却被关在与世隔绝的屋子里拼命学习。

我知道她不容易。

自从我出生，所有人都在讨论高学历，高智商的父母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虽然我真的很讨厌，但是为了博得妈妈的笑容欢心。

我还是强忍着自己看到习题就想反胃呕吐的恶心。

妈妈拍拍我的肩膀，手上的力气不小。

“好好学习，将来考上清华北大，不说超越你爸，至少咱们要是个硕士。”

我根本不想知道什么硕士什么博士。

我拼了命地学习只是为了让母亲在看到我的努力时，脸上是挂着笑容的。

只是随着我越来越大，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2

只要我有反抗抵触的情绪，她都会拿来棍棒皮鞭伺候，时时刻刻都盯着我。

她总对别人说，再笨的人，在棍棒的敲打下，也会成为天才。

我的学习一直也很好，从来都是年级第一，初中以后我开始变得吃力。

妈妈她每天都在搜寻各种习题和大量的作业，感觉每天都要写好几本书那样厚的卷子。

我在强大的压力下，身体逐渐变得虚弱。

医生建议我妈妈让我平时多运动，但是她只要我的学习成绩，哪里会顾忌我的身体健康。

为了不缺课，我白天在班级里输液，晚上回到医院继续修养，放学后依旧每天都要跟随等在教室门口的妈妈立刻回医院，她担心我再次病倒，耽误学习。

一个女同学中午问我借了一支笔，还给我的时候正好看到妈妈的目光。

反应了一下，我说送给她了，跟她没有半分接触。

因为小学有个女同学也是借了我的笔，还给我的时候正好被妈妈看见了。

正好那段时间我的学习有些波动。

妈妈她找到对方的家长，把人家狗血淋头地臭骂了一顿。

妈妈对人家说，借笔会打扰到我的学习，现在的女孩子都不检点，就是想勾引她的儿子不学好。

从那以后，她就离我远远的，后来还转学了，所有人都离我远远的。

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低着头走向妈妈。

“下课了，我们快回家吧。我儿子真棒，做得好。

别跟那些浪费时间的孩子玩，只对你有坏处没有好处。走！”

我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带着我去往下一个地方。

母亲接过我的书包，手机在忙碌地敲打着，估计又是在联络各种老师给我补习。

她总是想让老师很快很快地教会我所有的东西。

老师的压力很大，却也无可奈。

没有压力哪里来的动力，学习又怎么能学好，学不好将来不就成废物吗？

这是她的原话。

3

一直到高中前，我一直都在她的监视下生活，没有一点隐私可言。

唯一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的时候。

是太阳照在我的身上，是窗口放进来的风，是风里的味道。

上了高中，我的学习开始出现退步。

高中里群英荟萃，比我更努力，更有天赋的大有人在。

压力突然间增加得让我喘不过气来，好几次都挣扎在崩溃的边缘。

妈妈为了减少我上下学的时间浪费，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经常给我很多资料和习题，两周一次的假期都不允许我休息，每天刷题到半夜。

明面上是为了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其实每天在她的威压下，增加的只有课业。

以前能够轻松拿到的全年第一，现在却因为一次考试失误被扣了几分，与年级第一无缘。

我的母亲一怒之下，冲到了校长面前，斥责我的班主任，斥责我的各位老师。

她说他们都不敬业。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世界上学习能力好的的天才大有人在。

而我从前的那些成绩，都是不敢违背妈妈的教育方式，生生被打出来的。

也许一开始简单的东西我还能靠勤奋去努力。

但是现在我真的觉得自己学得很吃力，有时一着急还会咳出血丝来。

校长架不住妈妈的胡搅蛮缠，让年级主任把我的试卷钓了出来。

简单查看了一番之后发现我只是写字潦草，老师审题难免误判，再好好考一次就是了。

可是母亲不依不饶，非得说老师不敬业。

看着我的老师们被喊过来，数落得一文不值，表情落寞，几乎快要哭出来。

我走上前小心翼翼扯了扯妈妈的衣袖。

“妈。”

妈妈转过头，抄起桌上的卷子甩到我脸上。

“看看你试卷上的这些字，狗刨一样，你对得起我吗？难怪老师看不清楚，我每天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供你上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你要是再不好好写字，这双手就别要了，反正也考不出好成绩，留着也没什么用！”

我的脸朝着鞋面盯着，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回家！赶紧加强学习，我跟你丢不起这个人！”

她拽着我的衣领快步走出校长办公室，一边打一边骂，周围教室里的人纷纷探出头来。

火辣辣的目光像极了打在脸上的巴掌。

4

回到家，我被母亲推进了那暗无天日的书房。

哪里都是书和卷子。

只有那天花板上，除了有灯存在，没有书，是我片刻的救赎。

*别浪费时间，快点把你的字练一练！一定是妈妈对你太放纵了，才导致你被扣分，居然考不到年级第一。你一定要好好练！不然爸爸妈妈就对你太失望了！”

空荡的房间里，妈妈坐在我的对面时时刻刻盯着我。

只要我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她都会拿一旁的藤条抽打我。

昏暗的灯光下，找不到方向的我被藤条激怒。

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妈妈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里只有深不见底的控制欲。

“怎么！自己学不好还有脸跟我发脾气？我看你真的是无药可救！”

“妈，妈，我累了。”

“你就是累死，也得给我考上大学！你不仅要考上大学，你还要读研！爸爸妈妈这么优秀，你怎么能让我们丢人？”

我把桌子上的试卷和书都打翻到地上。

推开虚掩着的窗户，我从窗户一跃而下。

我家的楼层不高。

仅仅摔了个双腿骨折。

和手臂骨头微裂。

救护车把我接走的时候，妈妈的嘴里只有我耽误学习的那些话。

丝毫没有为我担心的话语。

在医院，我从麻醉中醒来。

妈妈守在床边准备好了一本学习资料。

“这是速学资料，可以让你学得更快更轻松。想少看点书可以，但是你要让我看到你的进步。你居然为了逃避学习而跳楼！谁家的孩子像你这样？！”

看着那本薄薄的学习资料，我只觉得窒息。

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我还没摔死？

如果选的楼层再高一点就好了。

“我不要！”

我伸手打掉了那本书，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耳朵。

“你就是死，也要给我考上大学了再死！”

她把书扔到我身上，放下狠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5

等我恢复一些，坐在轮椅上来到医院的小花园。

我还有一只手可以动，控制着轮椅四处游荡。

这是自由的感觉。

如果我想离开，离开这个世界，我现在还有机会。

远处是医院的人工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