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小时候家境贫困,一年里很少有机会吃到白面,只有在特殊节日,母亲才会从瘪瘪的面袋里挖出一些面粉。每当这时,小钱江就知道要准备吃打卤面了,他会高兴地跟在母亲身后,观看她和面、擀面、切面、准备卤,经过一番忙碌后,一碗香喷喷的蛋浇卤面就会出锅。小钱江总是兴高采烈地跳着小脚,向母亲索要面条,而母亲则会戳一下他的小鼻子,假装生气地称他为“小馋猫”。然后,她会给他盛一碗面条,浇上一大勺蛋卤。小钱江就像猪八戒吃西瓜一样,大口大口地吃着。母亲总是在一旁怜爱地说:“慢点吃,别噎着,还有锅里的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钱江进城读大学,毕业后在城里安了家。尽管他参加过很多宴会,品尝过各种美食,但那些美味都无法取代母亲做的面条。钱江有些不解,因为无论水面加面粉的方式如何,为什么母亲做的面条总是与众不同呢?他曾向母亲询问,而母亲则回答道:“怎么会不一样呢,都是一样的!”
钱江经常告诉妻子:“蛋浇卤面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妻子感到嫉妒,她说:“我也会做!”于是当晚,她做了一碗蛋浇卤面。钱江看了看,然后说:“娘是手擀的面,你这是机器做的挂面。”妻子不服气,特意向婆婆学习手擀面。之后,她们各自做了一碗面条,端到钱江面前让他品尝。钱江只吃了一口,就指着一碗说:“这是娘做的!”
一年后,钱江的母亲突然生病,等钱江赶到床前时,母亲已经奄奄一息。母亲看着钱江,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说道:“我走后,你父亲……会孤孤单单的,你要……常回家……”钱江哽咽着点了点头,母亲这才闭上了双眼。
尽管答应了母亲要常回家,但母亲安息后,钱江回家的次数却减少了。第一个月,他回了一次,第二个月因工作繁忙而未回。到了第三个月的一个星期天,一大早,钱江就接到父亲的电话:“江,回家一趟吧!”
钱江一回到家,就看到桌上倒扣着一个盆。父亲对他说:“先把眼睛闭上!”钱江不知道父亲有何打算,但还是闭上了眼睛。
突然间,钱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惊叫道:“蛋浇卤面!”睁开眼睛一看,桌上真的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蛋浇卤面,父亲递过一双筷子,说:“尝尝,是不是这个味道?”钱江吃了一口,泪水就涌了出来,那味道和母亲做的一模一样。
父亲递给他一袋烟,点燃后说道:“你母亲一直身体不好,她说她肯定会先我走。今年四月十五,你母亲忽然说要教我做手擀面,你知道我,农活是一把好手,但做饭可不行。可你母亲逼着我学,我只好跟着她学,但我太笨了,直到你母亲去世,我都没学会!”
钱江想起,今年四月十五是个星期天,那天,他一进门就闻到了蛋浇卤面的香气。他感到饥肠辘辘,将母亲端上来的面条吃得干干净净。母亲笑着说:“慢点吃,还像小时候一样急躁!”钱江说:“娘,我每次回家,都是为了您的面条!”母亲的脸色微变,说道:“这么说,如果娘不能做面条了,你就不回来看我们了?”钱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娘,您别拿话挑剔,我不是那个意思!”
父亲继续说:“在你母亲去世后,你这两个月几乎没有回家,我终于理解了你母亲的辛苦,后悔没有好好向她学习如何制作面条。昨天,我突然记起你母亲曾说过,面条的美味取决于揉面的功夫。别人揉五分钟,她却揉了五十分钟,目的是让水与面充分结合,制作出的面条才会有弹性、有嚼劲。我按照她的方法又做了一锅面条。你知道吗,揉那么长时间的面确实让我累坏了。但当面条出锅后,我觉得和你母亲做的差不多,所以才敢叫你来尝一尝!”钱江感激涕零地说道:“父亲,儿子不孝,让您辛苦了。请您放心,儿子以后一定会经常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