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进三皇子府的前一天,正是我庶妹出殡的日子。
洞房花烛夜,齐衡昱将合卺酒泼到我的脸上。
「楚蔓,这便是你求的吗!」
我默默忍受一切只求他能回身看我。
可当我小产倒在地上的时候,齐衡昱仍旧冷漠地离开。
这一刻,我终于死心……
1
我坐在喜床上,即使被盖头遮住视线,也能想到所有地方入目定是刺目的红色。
可一天前,这里到处均是素裹白绸。
因为我的庶妹楚瑶便是昨日出殡的。
她是齐国三皇子侧妃,曾为三皇子齐衡昱诞下一子。
坊间皆传言,三皇子与侧妃感情甚笃,成婚五年恩爱有加。
当初所有人都冷待宫女诞下的三皇子时,只有侧妃真心相待。
更是有传闻说,这三皇子的婚约原本是与嫡女楚蔓订的。
但是楚蔓有眼无珠,看不上这门婚事,不愿与三皇子成婚。
没办法,最后由身份低了些的侧妃嫁入三皇子府。
正是因为侧妃的行为,三皇子对其视若珍宝,一直未娶正妃。
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可这嫡女楚蔓为人差劲,有了当年之事后一直无人问津。
今时往日情况不同,三皇子已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侧妃身故后,楚蔓竟然一天都等不及就要嫁给曾经不屑一顾的三皇子。
世人纷纷谩骂其不知廉耻,连如此不念亲情、有违纲常的事都做的出来。
作为这场不受祝福亲事的主角,我已枯坐一晚。
就在我以为齐衡昱不会进来的时候,「吱」的一声,门突然响了。
没有闹洞房的亲友,没有吉祥的话语,甚至没有伺候的下人。
只有带着醉意的齐衡昱踹开门进来。
我一动不动,看着盖头下露出的一双红靴。
「呵,别装了,宾客都散了,这出闹剧总算演完,你这盖头还真的等着我掀吗?」齐衡昱嗤笑出声。
握拳的手紧了紧,我抬手轻轻将盖头扯下。
齐衡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鼻梁挺拔,双眉紧蹙,一双星目满是嘲讽,腰带松垮的系着,露出洁白的里衣。
手里的酒壶不断摇晃,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酒杯倒满。
「合卺酒。」
我看了他一眼,抬手去接。
即将挨到杯子的时候,他的手一晃,满杯的酒水泼上我的脸。「你也配!」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虽然明白他不满父亲强逼与我成亲的安排,可又有谁问过我的意见!
我擦了擦脸上的酒,起身就要朝外走。
可齐衡昱一把攥住我的手腕,「谁允许你走了!」
「既然三皇子不喜我,我自当离开便是。」
「离开?」齐衡昱眼里满是浓稠的黑色,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两分。
我忍着疼痛,不解地与他对视。
「楚蔓,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既然是作为玩物被送来的,就要拿出玩物的姿态!」
玩物?
我有些不敢确认自己耳朵里听到的称呼,作为丞相府的大小姐,这是我从小不曾听过的蔑称。
可我的夫君齐衡昱竟然这样称呼我。
从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
当初母亲过世的时候,没有人问过我,便让我搬出汀兰苑,让给了楚瑶住。
当初楚瑶要嫁给齐衡昱的时候,没人问过我,便将我与他的婚事换给了楚瑶。
而现在更是没有人问过我,要不要嫁给齐衡昱当正妃,要不要照顾楚瑶的孩子,要不要作为楚家与三皇子紧紧绑定的筹码。
没有!
从没有人问过我!
我用尽全力挣脱齐衡昱的束缚,「齐衡昱,我是玩物,你又是什么?」
「不过是为了权势,在最爱女人死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娶了我的窝囊废!」
听了我的话,齐衡昱眼里的怒火积蓄成一团。
他常年征战,身上的气质不怒自威,我的腿忍不住打颤,可气势不能输,依旧死死地与他对视。
突然他朝我靠近,浓重的酒气顺着步伐侵入。
「可真是伶牙俐齿,满口胡言。」
「明明是你父亲苦劝,和瑶儿乞求,不然我怎会娶你这样的毒妇!」
「今日就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我被这酒味熏得难受,本能地觉得危险,想要逃跑。
可刚走出两步,就被一只坚硬的手臂拽了回来。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我被摔在了床上。
来不及反应,齐衡昱便像一座山般地压了上来。
「连熏香都要学瑶儿,你可真是不知廉耻。」说完,炙热的唇就压了上来。
说是吻更像是啃咬,我的脖颈、耳垂、嘴唇都传来一阵阵疼痛。
我的推拒对齐衡昱更是毫无作用。
所有的声音都被堵住,我越是挣扎,身上的人越是强硬。
他的手也越来越放肆,竟然攀上了最娇嫩的那处。
压抑不住的嘤咛倾泻而出,我又气又恼,再也忍不住,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嘴唇。
「啧,属狗的吗?」他舔了下被我咬出血的位置,眼里的醉意哪里还在,整个人看起来危险异常。
接着他一把扭住我的下巴,又吻了上来,浓重的血腥味扩散到嘴里。
「楚蔓你为了嫁给我,如此处心积虑!」
「今日我就满足你!」
齐衡昱强硬地侵入,我被他吻得气喘吁吁。
他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大口地吮着我的舌头,舌尖传来的麻意传染到身体各处。
我羞愤难当,只能从唇间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停…下,别…碰那里……」
可齐衡昱哪里听得进去,喝醉的他比平日更霸道,手上的动作更加剧烈。
他报复般的咬了我的舌尖一口,「我偏要碰,我还要……」
下一秒刺痛传来,身体仿佛变得不是自己的。
渐渐地疼痛中似乎出现了其他东西,让我的整个人溃不成军。
相互交织地控制这身体,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
2
醒来时浑身酸痛,身子不住地颤抖。
房间里一片狼藉,齐衡昱早已离开。
我身体疼痛,心中更是难过。
要说嫁给齐衡昱我完全不愿吗?
并不是,因为年少时的第一次相见我便对他动了心。
齐衡昱一直养育在出身自定远侯家的淑妃娘娘膝下。
定远侯大寿,他自然要来。
那是我印象中第一次见他。
他长身玉立,丰神挺秀,站在雪松边,带着一股孤傲之气。
只一眼,我便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但当时的我只顾着自己,全然未注意庶妹楚瑶。
只记得等我回神的时候,楚瑶已打翻了手里的茶盏,我忙拿锦帕替她擦拭。
却忘了抬头瞧她一眼,如果看了,我定能发现,那眼里浓浓的爱意,并不比我少。
那样,我断不会与她相争。
因为在偌大的丞相府中,没有什么是我能争来的。
可能谁也想不到,作为镇远大将军遗女与当朝丞相的嫡女,我竟是全丞相府最不受重视的存在。
丞相与夫人恩爱有加,夫人过世后一直不愿再娶。
每次听到关于我父亲那深情不悔的传言,我都要忍不住笑出声。
深情不悔?我母亲可当不得这几个字。
在整个丞相府中真当得起这几个字的也只有楚瑶的母亲李姨娘了。
她是父亲的远房表妹,是父亲真正想娶的人,但李姨娘出身低微,不足以坐上正妻之位,才有了我母亲这个幌子。
母亲刚一身故,整个丞相府内宅就被把握在了李姨娘的手中。
而我一个堂堂嫡女,多年来只能在李姨娘母女手里讨生活。
听闻我要和齐衡昱定下婚约的当晚,楚瑶就跑来找我。
「就你这副呆模样,三皇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带人将我拦在湖边,神情桀骜地看着我,「你不能嫁给齐衡昱!」
放在平时我一定忍下,可是想起那个身影,心忍不住动了一下。
这算得上母亲死后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任性。
「我是丞相府的嫡女,身份地位都配得上,为什么我不能嫁给他!」
楚瑶听到我的话,气得面红耳赤,她一直是府中最受宠的那个。
可唯有一点让她始终无法接受,那就是只要出了府门,无论在哪里,她的身份都要低我一头。
她气势汹汹地朝我冲过来,「楚蔓,你这个贱人,你休想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下一秒我被她推下了湖。
深秋的湖水冷得彻骨,我不会凫水,湖水不断地灌入嘴中。
我上下沉浮,用力呼救。
可楚瑶和她身边的下人都只冷眼旁观。
她想我死!
脑海中不断闪现过这个念头。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手脚渐渐无力。
当我最后一次浮出水面的时候,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李姨娘。
再醒来已是月余后。
我活了下来,却背上了欺辱三皇子的骂名。
而婚约的对象也由我变为了楚蔓。
齐衡昱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
在父亲与李姨娘的漠视之下,我的名声越传越臭,不久一个提亲的人家都没有了。
我成了府中的空气,所有人都好像在等着我无声地消逝。
可楚瑶不是,她对我的恨意深重。
即便早已嫁去三皇子府,依旧不愿意放过我!
几日后恰逢中秋。
即便再不愿,齐衡昱还是来到了我的院里。
他还带着和楚瑶所生的长子齐思林。
一顿饭吃得沉默,我看他们都不太适应。
倒是我早已熟悉了这种寂寞,吃着桌上久违的热菜,喝着多年未饮的菊花酒。
思绪翻飞,上一回喝这菊花酒是什么时候?
好像也是中秋,不过是四年前了。
那年中秋,齐衡昱曾带着楚瑶和出生不久的孩子一同回来。
我从母亲所剩无几的嫁妆里挑出一个金锁,命人送了过去,便坐在院里赏月。
正院里,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折子戏的声音不断传过来。
而我的小院里,除了我再无他人,连丫鬟都跑去躲懒。
桌上的饭菜送来时就已经凉透,勉强吃了几口,我看着空中的皓月。
萧瑟的院子里,冷风卷着残叶,只剩悲凉。
我有些怨怼,怨怼母亲走的太早,怨怼父亲的漠视,怨怼楚瑶母女。
甚至暗暗地想,如果楚瑶死了多好,那样作为父亲的唯一女儿,我的日子定不会这般凄凉。
可是怨怼到最后,怨的人还是自己,我为什么只能接受这样残酷的命运,为什么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一杯菊花酒吞入喉中,唯一的一丝甜蜜随月光一起隐没在云中。
徒留苦涩萦绕在舌尖。
回忆消散,齐思林告退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
本以为吃完这顿饭,齐衡昱就会离开,可他却意外地留了下来。
床幔之下,他嗅着我的发丝,大手不断地游走。
我本能地有些害怕,之前那夜的回忆太过痛苦。
可齐衡昱眼里的光芒越来越暗,锢住我的身体,不允许逃跑。
「装什么?」他含糊的声音浇透了我的心。
他穿过我的灵魂深处,我痛得浑身一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但齐衡昱根本没有怜惜之心,「又不是第一次了,这戏演得太过。」
咬着牙憋住眼泪,「齐衡昱,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凭什么?」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瑶儿身故的那天,我便打定了主意——我娶你进门不过是为了折磨你而已。」
说完,他不再忍耐,抽出手指,开始攻城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