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一个傍晚,伦敦哈默史密斯天桥大堵车。
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突然打开车门,走到桥边,一跃而下。
她没有死,但两个脚踝粉碎性骨折。
剧痛中,女人问医生:
我以后是不是都穿不了高跟鞋了?
她的名字叫伊萨贝拉·布洛。
但在时尚圈,有人称呼她为最“丑”的时尚女王。
最近,她的传记片宣布开拍,这将是一个传奇却悲凉,辉煌又自毁的故事。
“她没有时间做任何平庸的事。”
作为伊萨贝拉的前老板,女魔头安娜·温图尔如此评论。
在时尚界打滚几十年,女魔头什么妖孽没见过,但遇到伊萨贝拉,也得肃然起敬。
因为这个女人,太tm疯了。
她的头上,可以长出一颗蓝色尖锥海胆。
也可以筑起一座中国古典园林。
夜色四合,她身穿黑色胸衣配皮草,红色外星飞碟降落在头上。
舞会之中,她一身蕾丝暗血长裙,鲜艳羽毛汇成一碟巨大沙拉。
斑斓的蝴蝶从眼眶里破茧振翅。
孤独的飞鸟拥着她的脸颊入眠。
衣不惊人死不休。
别人上班是有多恶心穿多恶心,她是有多隆重穿多隆重。
连女魔头都惊了:她一天能换7套衣服......
有人说,若伊萨贝拉没有死,卡戴珊等网红都得靠边。
刘嘉玲的龙虾装,她早就玩腻。
巴黎世家的垃圾袋,她早是next level。
Met Gala上小辈们穿一件麦昆的古董就能刷爆热搜。
不好意思,麦昆就是姐一手挖掘的。
伊萨贝拉并非哗众取宠的花瓶,而是慧眼识才的缪斯。
经她提携的就有:
掀翻时尚圈的鬼才设计师,亚历山大·麦昆。
惊艳头饰界,英国皇室御用“帽子魔术师”,菲利普·崔西。
被称为“女爵”的冷艳系超模,史蒂娜坦娜特。
每一位都是大神。
尤其是麦昆和崔西,伊萨贝拉不仅给他们投资,甚至连自家房子都无偿借给他们做工作室。
她说道:“我只是一头嗅出松露的猪,如饥似渴地发现美丽和才华。”
“时尚圈都喜欢追随大牌,但我偏爱原创性!”
那是一个真正属于伊萨贝拉的时代。
她在《Vogue》等时尚杂志中左右逢源,在各大时装周的前排抢尽风头。
她的门生在时尚圈内平步青云,她的造型成为各大媒体的火爆头条。
《纽约杂志》曾描述道:在伦敦的名流夜宴中,你远远就能看到她夸张的头饰、鲜红的嘴唇。
她的笑声豪爽张扬,惊天动地。
The Queen of Fashion,时尚女王,就是当时人们对她的尊称。
可惜,那不过是自毁前的回光返照。
2006年2月米兰时装周,伊萨贝拉和女魔头并排而坐。
在嘈杂乐声中,伊萨贝拉笑着吐出一句:
“我打算自杀。”
在采访中,女魔头解释道:
“后来我们才明白,一切非凡的造型,都不过是她的伪装。”
伊萨贝拉,是贵族之后。
她的祖父曾经拥有一豪华的庄园、34,000 英亩优质土地和大量资产。
曾经。
因为沉迷赌博,祖父变卖家产,一贫如洗,自杀身亡。
命运似乎很爱和伊莎贝拉开一些地狱玩笑。
4岁那年,伊萨贝拉亲眼目睹弟弟淹死在自己面前。
“那天,妈妈刚好上楼涂口红。”
所以长大后,她才如此痴迷口红,仿佛是对童年阴影的逃避。
像母亲一样,在死亡来临前,背过身去。
独子一死,父母很快离婚,各寻乐子,伊萨贝拉被送去寄宿学校,自生自灭。
她将自己的少女时代概括为三个词:抛弃、自卑和孤独。
其貌不扬,她自嘲自己的牙齿是联合收割机。
无亲无故,她卖过烧饼,在伦敦做了两年清洁工。
硬是把自己供上了纽约艺术大学。
入职《Vogue》的第一天,伊萨贝拉涂上鲜红唇膏,佩戴夸张头饰,身穿浮华皮草。
“她伪装成了另一个人。”人们回忆道。
时尚对很多人而言,是炫耀,是光环。
但对伊莎贝拉而言,时尚成了盔甲。
“我戴帽子,是为了让全世界远离我。”
然而,她努力和俗世划清界限,却早在不知不觉中坠入了深渊。
伊萨贝拉查出了双向情感障碍和抑郁症。
但她治疗的方法不是看病吃药。而是去挑一件礼服,配一顶帽子。
“裹住身躯,遮住脸颊,我就有安全感。”
有人骂她人丑多作怪,有人嘲她奇葩讨人嫌,她也只是笑笑:
“如果你长很漂亮,那你不需要打扮,但你像我一样丑,就必须要伪装。”
她伪装成古怪的鸟类。
伪装成扭曲的星环。
伪装成玛丽莲梦露的芳魂。
伪装成夜风里闪光的星辰。
但无人知晓,华服背后,血迹斑斑。
她促成了麦昆和Gucci的千万合同,最后却发觉,麦昆的新团队没有她的位置。
只给了她一件免费的衣服。
她和丈夫相爱多年,一直想生个小孩,却发现自己不孕不育。
为此,伊萨贝拉甘愿离婚,让丈夫找别人生娃。
好不容易破镜重圆,复婚后她却因下腹剧痛被送去医院。
一查,卵巢癌,晚期。
雪上加霜,伊萨贝拉又听到父亲去世的噩耗。
这个渣爹在100w英镑的遗产中,只留给她5000块。
2006年,她经过堵车的伦敦哈默史密斯天桥,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没死成。
她的两只脚踝碎成渣渣,再也穿不了美丽的高跟鞋。
她的精神状态谈者色变,设计师再也不肯借她衣服。
那成了压死伊萨贝拉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尚是她在人间,唯一的念想。
伊萨贝拉只想死。
她曾在长裙里塞满石头,沉入河流。
却因夏天已至,水位下降,没死成。
她曾谎称家中一匹马摔断了腿,让兽医给她开镇定剂。
尽职的兽医硬是要看瘸马一眼,伊萨贝拉只能一瘸一拐地离开。
也没死成。
她又想到跳桥,正准备去泰晤士桥一死了之,却被告知桥下有渔网,专捞轻生者。
伊萨贝拉一想:被网缠住也太丑了吧。又没死成。
仿佛是天意,那死不去就赖活着吧!
2007年,伊萨贝拉开始出书、拍摄、接项目,古怪美学和华丽风格卷土重来。
要知道,一年后,另一个同样特立独行的巨星——
Lady Gaga就要横空出世了。
但伊萨贝拉,没等到。
5月5日的早上,伊萨贝拉被发现躺在浴室地板上。
“我喝了百草枯。”她轻轻说道。
“我已经厌倦了这一切了。”
众所周知百草枯有多毒,一小盖喝下去马上吐出来都救不回。
而伊萨贝拉喝了一大瓶。
医院里,她的内脏正在慢慢纤维化,生命也开始了倒计时。
但伊萨贝拉并不难过。
亲友们围着她流泪,她却自顾自讲着荤段子,放声大笑。
死神将至,她不再逃避,释怀般说:
“葬礼办得好的话,就像婚礼一样。”
说完,她脱下病号服,换上了一件华丽的银色金属丝晚装。
2天后,伊萨贝拉死了,年仅48岁。
她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像一道孤独消散的银河。
葬礼上,伊萨贝拉的棺椁摆满了白色的栀子花,花海上漂浮着一顶黑色大帆船帽子。
时尚女王,将戴着它,穿越深渊的冥河。
女魔头安娜为她写下悼词:
这个圈子里只有非常少数的人像伊萨贝拉一样,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出无限的贡献。
她没有附庸权势跪舔大牌,而是不顾一切地扶持新人。
她没有因为主流审美而自我怀疑,而是孤军奋战地大胆创造。
她的一生与孤独为伍,与死亡为邻,传奇又短暂,璀璨又悲凉。
正如在麦昆的纪录片中,闪过那一段伊萨贝拉的采访。
“时尚对你意味着什么?”
“My Life。”
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