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那日我还穿着凤冠霞被。
说与我成亲的人亲手了解了我。
他高喊：「臣恭送明颜皇后上路。」
哦，原来不是喜事。而是丧事。
我忍着剧痛,噗嗤一笑。
「之前喊本宫昭儿，如今喊本宫皇后。」
「可惜了，丞相你也不过是阶下囚。」
1.
我就是一个别人口中的恶毒女配。
我从一个知县之女，成为了后宫之首。
这一路踏遍荆棘，被人害过，也害过别人挡我路者，从不手下留情。
乱我心者，从不心慈手软。
父亲说我变了一个人，以前踩只蚂蚁都会难过半天。
我给他递了一杯酒。
「父亲，从你拆散我们这对青梅竹马送我进宫开始，你就应该知道。」
「女儿，一切都是为了自保，包括你。」
父亲看向我，眼中有我看不懂的含义，但是我也不想明白了。
季元洲走进来的时候，父亲正好倒在我的脚边，真是讽刺，恶人的鲜血反而更漂亮。
季元洲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未能回过神。
「是你干的？昭儿，这是你父亲！你为什么要杀他？你这是大逆不道！」
白芷递来一方帕子给我擦手，我淡淡地说：「别这么激动，杀个人而已。」
季元洲那时候可能用尽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词语来形容我，他说我心肠狠毒，心思歹毒。
可是身处地狱的人又怎么会善良呢。
他越说我就越兴奋，笑得花枝乱颤。
我站在季元洲面前，看着他那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的神色，嗤笑一声
「人都死了，丞相大人又在假惺惺什么呢？」
「云昭！你已经配不上这皇后之位了！」
「嘘，」我将一根手指放在他嘴边，「丞相，话可不能乱说。」
「这大楚的皇后必须是我也只能是我，皇上这皇位怎么来的，你我都清楚，而且，大楚现在安居乐业的生活不都是我们云家在出力吗。」
我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季元洲的眉眼，温柔地笑了笑，「做人可不能忘本，丞相大人您说呢。」
季元洲双眼猩红地坐在地上，一袭白色长袍随意的拖在地下，沾染了不少血水。
「我不明白，昭儿，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不明白，你以前明明是那样善良的女子，你忘记了吗？你。我还有我哥，我们不是最好的玩伴吗！」
我却只觉得讽刺，还有脸和我提阿青，我大声唤人：「来人啊，送丞相大人回府。」
「云昭！」
「白芷，送客！」
我本该和我的青梅竹马阿青在一起的。
我的阿青是那样美好的一个人，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我们约定好归隐山林，走遍这大江南北，一起去看遍世间的景色。
但在我13岁那年，这一切都被打破了。
我的好父亲，为了能够在皇帝面前站稳脚跟，不惜把我送进宫，不顾我的意愿。
并且还狠心的杀害了我的少年郎。
我们仅有的约定也不可能了，我被永远的困在了这座四四方方的宫殿里。
满地的血染红了我的裙摆。
我就在这宫中见证了日复一日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看遍了阴谋算尽落得的凄惨下场。
可是他们想要权力，与我和我的少年郎有什么关系呢？
我要亲眼看着他们痛苦，不是喜欢权利吗，那我就毁掉。
就像他们毁掉我和阿青一样。
2.
说出去谁敢相信，往日富足鼎盛的大楚如今却有一个傻子皇帝。
也正是因为如此，季元洲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谋权篡位。现在这大楚基本就是季元洲的掌中之物。
过了几日便听说季元洲从青楼里面带回来了一个姑娘。
听说那女子名唤简冰烟，一颦一笑皆是万般风情，勾人心魄。
唯一的一点特别之处就是眉眼间与我特别相似。
我本以为这姑娘也是个精明的，可没想到也是个愚笨之人。更没想到季元洲居然胆大到这种地步。
我正在小憩的时候，白芷突然进来通报。
「小姐，丞相府里那位求见。」
我顿了顿就同意了。
「不知简小姐来我昭阳宫有何事？」
「本小姐不过是来看看传说中能够把丞相大人迷的神魂颠倒的皇后娘娘到底长什么样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大胆！竟敢对皇后娘娘不敬！还不快跪下！」
那女子却根本不怕，只是捂嘴一笑，「丞相大人可和我说了这皇帝陛下啊，可是个傻子，那您这皇后娘娘又算得上什么呢？」
白芷气急，想要上前理论，我神色平静，只觉得可笑。
这女子也是蠢，不会真以为季元洲这种人随随便便就喜欢上一个人吧。
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残忍杀害，又何能谈得上算人。
正巧这个时候，季元洲走了进来。
「参加皇后娘娘。」
嘴上说着却并没有多么尊重。
简冰烟快速走上去挽住季元洲的胳膊。
「一个时辰未见，丞相难道不想妾身吗？」
「你呀，给你任性的都敢在宫里公然对皇后娘娘动手了，虽然这皇后不提也罢，但是万一烟儿你受了什么伤，心疼的不还是我吗？」
「不是丞相您说的只要妾身高高兴兴的吗？怎么如今不认帐了？」
「鬼丫头，古灵精怪的。」
季元洲的声音不似先前那样沉闷，染上了几分轻快与愉悦。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幅画面肯定会赞叹俊男靓女，我却只觉得想吐。
「两位若想打情骂俏就请回丞相府吧，本宫要休息了。」
简冰烟却更加放肆了，将手蒙住了季元洲的眼睛，语气刁蛮道。
「丞相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您若做了皇帝，妾身就是这大楚的皇后。」
「算数，只要是烟儿，一切都算数。」
简冰烟漏出了小女孩家的羞涩，放开他的眼，将头伸过去吧唧一口亲在他的侧脸上：「丞相您真好。」
我却分明看到了季元洲眼底那一抹厌恶之色。
有趣的很。
「那臣就和烟儿先回去了。」
我摆了摆手并没有多大波动，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晚上，遣散下人后。
「丞相大人出来吧。」
季元洲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昭儿，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我和简冰烟都是逢场作戏的。」
我轻饮一口杯里的茶，并未多说。
「丞相今晚夜访昭阳宫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吧，但说无妨。」
季元洲叹了一口气：「贺大将军明日回朝，我想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就来告诉你了。」
“啪嗒”一声，茶杯掉在了地上。我直勾勾的盯着季元洲。
「真的，没有骗我？你们不会对他做什么的对吧？」
他苦笑一声：「昭儿，我在你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随即和夜色融为一体。
3.
贺时要回来了！
贺时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大楚的常胜将军，所向披靡，锐不可当。
年少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但自从阿青哥哥遭遇不测，他便自动请缨守护塞外，多年未回到京城。
可能是因为多年未见好友，这一晚我睡的并不踏实。
春日踏青，桃花纷飞，一身白衣的阿青朝我伸出手：「小昭儿快来，贺时抓了好多鱼，你有口福喽。」
贺时扬着手里的鱼招呼我：「小昭儿，哥哥厉不厉害？」
「厉害，不过我的阿青哥哥是最厉害的！」
「你再说，谁最厉害？」贺时用河里的水隔着老远浇我们两个。
「贺时！你把我的裙子弄脏了。」
「不就是裙子吗，小爷我赔你十条。」
「切，那也是我未来的夫君比较厉害。」
「小昭儿你不知羞。」
我和贺时拌嘴打闹，阿青哥哥在一旁生火烤鱼，中途还做了一个桃花冠给我。
吃饱喝足躺在桃花树下，我说：「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画面一转。
阿青哥哥被土匪逼到悬崖边上，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画面再次变化。
贺时孜然一人站在我面前，坚定神色：「小昭儿，抱歉，我过不去这道坎，明日我就要离开京城了，去塞外。」
「可能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也可能以后都不回来了。」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支箭矢从马上射下，正中他的胸膛。
「不要！」
原来是梦。
「小姐，刚才李公公来传话，今晚陛下会举办宴会，要您参加。」
我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那股心悸的感觉却久久不能散去。
不会的，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不久便到了宴会开始的时间，我与楚怀一起坐在高位。
楚怀还是那副痴痴傻傻的状态。
但是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换言之，正因为他是傻的，这大部分官员才不敢肆意妄为。
这一切我都不关心，我的视线不时地看向远方，却始终等不到我所思念的那个人。
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我的心里那股惶恐之感更加严重。
「报！贺大将军他……牺牲了！」
犹如一记闷雷炸开在人们中间。
啪嗒！
怎么可能，贺时怎么会牺牲呢，他可是英勇矫健的大将军啊！
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定是他在开玩笑，对，没错，这小子最爱开玩笑了。
「你可知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报启禀皇后娘娘，卑职所言绝无虚实，贺大将军队伍中出现了奸细，把行踪卖了出去，在回来的途中遭遇了埋伏，贺家军无一人生还！」
轰！
贺时牺牲了？贺家军也没了？
「来人啊，皇后娘娘晕倒了！」
昏倒之前我似乎看到了楚怀冷漠的神色。
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是等我挣看眼又全都随风而去。
想到我再也不能和贺时见面了，再也不能和那个烦人的家伙吵架拌嘴了，泪珠就一串串地往下掉。
季元洲！
早该想明白的，他哪里有这么好心特地告诉我消息，只不过是为了衡量贺时在我心中的地位。
阿青哥哥，贺时，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白芷了。」
我想对这个小丫头笑一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小姐，您不想笑就算了，贺大将军如果还在世的话也不忍心这样。」
我搂着白芷开始嚎啕大哭。
「白芷，我不明白，为什么贺时这一生都在为大楚保家卫国，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阿青哥哥那样善良的一个人惨遭横死无人问津，凭什么他季元洲就能逍遥自在的生活！」
「我恨！我真的好恨啊！」
白芷搂着我，安抚我的情绪：「小姐，小姐……」
待我情绪稳定下来，看了看外面的景色。
「给本宫更衣，他季元洲不是想要权利吗，那便来拿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