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间冷暖:陪90岁老年看病(1)

贵依看过去 2024-05-13 09:46:42

陪90岁的老娘看病一个多月,体验了医间冷暖,面对一个90岁而且有多种老年基础病的老人,遇到的有温暖,有冷落,有同情,有推托,有拒绝,还有乘人之危的骗子;有分内的事情却不负责任,有分外的热情相助,凡人种种,世态炎凉。

俗话说女不过整,老年人忌讳过七十、八十、九十岁的高年龄的整数生日。也不知道,这是魔咒?科学还没有发现?还是凑巧了,我老娘这次生病的时间就是在她刚过完90岁生日的第二天。

我老娘1932年即壬申年阴历六月十三出生,2022年即壬寅年90岁生日,我给她定制了90个寿桃,还用一个九桃粉彩的大瓷盘,安排到我家旁边的晶湖湾大酒店,办了算是在她过生日的记录里比较隆重的一场。

  这个寿宴是中午办的,下午老娘卧床休息,晚上睡了一觉,醒来第二天,右眼一圈发红,肿胀,睡了一宿,第二天就长出了像烫伤似的欲破未破的水疱。老娘喊着发痒,嚷着疼痛。又过了一天,老娘就受不了了,由主要发痒变成主要是像针穿一样的疼痛了。

  老娘还是坚强的,不到特别疼的程度,是不会喊出声的。她特别恐惧住院,这次竟然自己主动要求去医院了。

  7月14日上午,我拉她到了皮肤病特色医院。这个医院皮肤科在北京最有名。再就是,这家特色医院有我一个几十年交往的忘年交老朋友,皮肤科的老主任。我先拍了一个手机照片给这位老主任看,老主任看一眼就说是带状疱疹,并说赶紧到医院来住院。随即老主任就联系了一个在班的副主任医师。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司机一起拉着老娘往这个皮肤病特色医院赶,到了院门口才知道要站长队,没办法,只好和保姆一起让老娘先下车,我用推车推着她将近有一里地才到医院。约好了副主任医师,他在住院处的门口看了一下老娘,也说是带状疱疹。

  问了老娘基础病情况,我如实回答,高血压、冠心病、高血糖等老年人常见病皆有,轻重不同。副主任说,现在没有病房,明天会有一个病人出院,你们考虑一下。迟缓了一下,他又补充说,住院像这样的病也不输液。还说了,开药在家里治和住医院没啥区别。由于老娘年龄大,且耳背,没有自家人陪床肯定不行,再说,与别人住在一起,会影响别的病号。但是这个主任说一个病房里至少有三个人,而且疫情特殊时期不主张陪住。我说有没有单间,高价病房也可以。副主任医师却说没有单间房。然后给我开了个药方,直接用微信输到我的手机里,在医院旁边的一家药店买。回到家里第二天,周五,也可能刚吃了普瑞巴林等药,病情稍有好转,我就打电话给这位副主任医师说,就先不住了,再观察两天看看结果再说。没想到,第二天周六就又严重了,当再说要考虑住院时,副主任医师告诉我,这个病房已经被别人住下了。

  又坚持到了7月26日,是个周二,老娘病情已经发展到疼痛难忍,脚蹬手挠,喊爹叫娘了。疼痛时间虽只有几秒钟,但犯病频率很高。

  又约了那个副主任医师,副主任医师说,这次要挂号了。第二天一早,又到了皮肤特色医院,进门口还是那个长队,队伍比上次还更长了,我就提前下车,一溜小跑到医院。

  我挂完号,司机拉老娘的车,也移到医院的大门口,是在跟门卫交涉,进不来。疫情特殊时期按要求是用身份证,验明身份。由于老娘长有疱疹,右眼基本上睁不开,脸有些变形。与身份证对不上,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进来。

  上了门诊楼,尤其是皮肤科,人山人海,就在门口等啊等,老娘坐在轮椅上,还是不住地喊疼,我在老旁边站着,终于等到医生叫号了。看完后,开了普瑞巴林胶囊、甲钴胺片、依匹斯汀胶囊、敏止痒霜、酮替芬分散片,等等。

  开了药,我紧张的心情轻松了一些,我给这个副主任医师聊天讲,几十年前这个医院的皮肤科就是这样,门口排长队,门诊挤得水泄不通。

  副主任问我是咋知道的,这勾起了我和这家医院皮肤科老主任认识的记忆。

  我上大学时,学校原校址被一个部队医院占了一个系的院子,在某军当战士住在这个医院的一位白癜风病患者,是同我一个县的老乡,是在校门口路上散步时认识的。我毕业分配到北京时,这个老乡久病不愈,就转到了这个特色医院的皮肤科,这样也认识了这个科现在的老主任。那个时候我只知道这个老主任自己发明了一套物理治疗白癜风的设备。在与他接触中,了解到他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自学中医,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届军医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又投名中医学习,中西医结合治疗一些难治愈的皮肤病,治白癜风是他搞出来的名堂,同时把这家的皮肤科也带火了。那时医院门口就开始排长队。当时我刚大学毕业,还没有女朋友,多次跑医院家属院的主任家,见的女医生女护士多了,我也对女军人飒爽英姿的65式军装有了好感,这个主任和他的夫人就给我介绍女朋友。主任夫人是这个医院药房的负责人,他们两口子给介绍的女朋友还真是我来北京第一个谈的女朋友,虽然没有谈成,但我与主任一家的感情已经深深扎下了根。80年代后期,我在香港工作,随着改革开放,他跟我讲他有个姐姐新中国成立前夕随着国民党的戏班子到了台湾。我利用我在香港工作的关系,通过有关部门终于找到了他在台湾的姐姐。后来这位大姐先到了香港,我接待了她,使大姐顺利回到了国内。不但他们姐弟见了面,这位大姐和老老娘见上了最后一面,老老娘见完姐姐不久后过世了,也总算实现了失散多年的团聚。所以说我和主任和他的夫人包括他们的孩子,感情还是很深的,几十年也从未间断过联系。

  这个主任目前是一级教授,80多岁了,每周还仍出两次专家门诊。我没有找他亲自给我老娘看病的原因是,我以为我老娘的病情,一是比较急,就没等到他上班;二来这个病也不是疑难杂症,是一种常见的病,由他指定的医生看和按他交代的办理住院,也没什么区别,所以没特地找他。再说,疱疹之后的创伤神经的疼痛难忍,是疱疹基本上落了之后才越发疼起来的。

  皮肤特色医院的老主任找的副主任医师给我老娘看了两次病之后,说老人家带状疱疹是好了,留下的是后遗症神经疼痛。老主任说,神经科不是我们医院的特长了,建议到神经特色医院去看看。

  接老主任这个电话时,我正在和一个做古董的朋友一起吃饭,我记得他认识一家专业医院的科主任,我就说那就找你朋友吧!请你给联系一下。但后来才知道把医院搞错了,不是神经特色医院。一起吃饭的一个做古董的朋友说,他有个同学,同学的爱人就是在神经特色医院上班的护士。我说那太好了!那你让他的爱人给我代挂两个专家号,一个神经科,一个疼痛科,我去了再付钱取号。挂的是第二天下午的号。恰好这天晚上,皮肤特色医院的老主任的夫人给我打来了电话,说约好了你明天上午到我们医院的疼痛科看看。我看也好,正好一个上午一个下午,可以一天解决了。

  约好的第二天,这天是8月2日,上午到皮肤特色医院看了疼痛门诊,疼痛科主任亲自看的,开的药中,大多是与皮肤科重复的,皮肤科开的注明是进口的,大都在医院旁边的一家药店旁,疼痛科主任没注明还拿成国产的了。与皮肤科不同的是,疼痛科的主任开了一针药剂,可能就是止疼的封闭类的药吧。到旁边一附楼的一个小房间,打了一针。打针时还认识了一个老家同乡女医生。异地老乡三分亲,我也给这位同乡说了,下午还要赶到神经特色医院看疼痛科。这位同乡女医生竟然说,我就是在那个医院的这个科室实习过的研究生啊,那边的医生可能会给做微创手术。后来迟疑了一会儿,她又加重语气补充一句说,他们敢做,我们可不敢做。因为我们医院在这方面名声没有他们的大,他们有些啥事儿担当得起,我们担负不起这个责任……这句话说得让我心情有些沉甸甸的。(未完待续)

(《北京文学》202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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