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    韩

编辑|李春晖

如果仅以引发的话题热度和余波强度而论，《我的人间烟火》简直可算年度大爆剧。虽然积极参与讨论的群众里，好多人压根没看过正片。但仅是传播的图文、动图、cut，就足够让路人也对其了解个七七八八。

眼下该剧完播将近一周，依然事件不断：魏大勋在活动上还原孟宴臣妆造，当晚热梗频出，数据飞涨。向来赶晚不赶早的吐槽UP主路温出了一期逆风剧评，一日掉粉十几万。

当然，最受关注的还是女主王楚然的遭遇。一边是商务代言连环遭抵制，一边在微博热搜上上演辟谣连续剧。怜爱的更加怜爱，逆反的更加逆反。

昔日的“95四美”，一朝变成“小金星”，王楚然到底哪步踏错？而随着95花在今夏纷纷变成毒舌网友口中的“小王祖蓝”“小张大大”，王楚然一个人的危局，也照映出整个95花的困境。

热剧主角通常都能接到新的商务，而到了王楚然这边，书亦烧仙草才释出一份预告物料，评论区便一片抵制声，直到商家删帖。

其他早先与王楚然有合作的品牌，也或隐藏了相关信息，或有主播在直播间调侃——不，我们的咖啡里没有白粥，喝了不得恋爱脑！与此同时，书粉抱走心爱的IP，希望她别来沾边，剧粉跑到《庆余年2》的官抖请命，希望把她换掉……

如此事态绵延近一周，吃瓜人的看法也逐渐两极化。

一方认为，不管是相比大把的塌房男明星，还是相比《我的人间烟火》的一众男性主创（例如男主杨洋，编剧徐速），王楚然都罪不至此。只对王楚然重拳出击是大众“厌女”的表现。另一方则拒绝将此事拖入性别框架，同样能说得头头是道。

前一种情况可能是很多人乍闻此事时的反应。毕竟这年头不讨喜的角色多了去了，扮演者因此被冲掉代言的可没几个，还当是容嬷嬷被人冷眼相对的时代呢？但回顾这部剧舆情变换的过程，后者也有他们的道理。

第一阶段，也就是《烟火》开播之初，该剧最主要的吐槽是在杨洋的表演上，许沁与扮演者王楚然在群众心中都还有得救。

观众为许沁开了许多纸片人觉醒的脑洞，希望伪骨科CP成真。在早期出圈的超市片段中，网友赞赏孟宴臣的风度，谴责宋焰的暴躁，也同情情绪一秒down下来、垂着头跟宋焰走的许沁。

而在戏外，网友也曾因为王楚然当面吐槽杨洋“大脑空空”将其视为友军，会在杨洋选择与张彬彬扫楼时替她不值，甚至缺德为其支招儿：近水楼台先得月，踹了杨洋搞事业。

第二阶段，剧情走到中段，许沁先一步“没救”，倒追宋焰乐在其中，甚至不惜与家庭决裂。以此为转折，孟许CP粉产生分裂，很大一部分转向魏大勋、希望孟宴臣“独美”，并将许沁的种种娇妻言行传播出圈，引起更多路人的愤慨——“剧是一集没看，气却没少生”。

平心而论，如果王楚然在这一阶段能够及时意识到问题，以玩梗或道歉的方式与角色进行切割，也还有得救。可惜事实正相反，她在采访中将许沁舍弃家庭、选择宋焰的行为定义为“坚定”，从而将自己推到了群众的对立面。

很快，群众找到了许多戏外的王楚然也“超爱”的证据：在综艺上看到杨洋被泼水、疑似对前辈黑脸；为照顾杨洋身高穿平底鞋、却不顾及其他同事；在首部女主戏《听说你喜欢我》播出时与杨洋去度假、该剧男主彭冠英只能独自跑宣传；和糊咖恋爱被拍到就火速宣称“独美”、却甘心当顶流从不官宣的女友之一。

如此种种，将扒皮的方向导向了王楚然本人的品行，于是经常翻白眼、大学没毕业、小牌大耍欺压素人、作为资源咖抢人角色、天天艳压碰瓷……这些真的假的、新的老的黑点一同被翻了出来，最终酿成了眼下的局面。

盘到这里，杨洋为什么能在该事件隐身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杨洋油腻自恋、或者说流量明星的业务能力是一个热钱时代的话题，作为谈资已经被咀嚼多年，早没新鲜感了。“208w”失格、在明星身上集中体现的阶层差距，却是一个更能触及后疫情时代痛点的新话题，自然更能引发群众的持续关注与真情实感。

换句话说，目前王楚然事件已经超出了角色上升演员，或是“厌女”情绪，而是又一场“人民群众VS208w”。而在抵制作为一个阶层符号的“208w”这件事上，群众对男女明星其实并没有差别对待。蔡徐坤没有今年的事也早被鬼畜多年，易烊千玺等考编三人组的商务和影视也被网友持续“避雷”。

王楚然与他们的区别并非她是一个女明星，而是她还不算一个真正的流量明星，所以不会在路人缘崩盘的同时有大量死忠粉兜底，愿意为其冲锋陷阵反黑、加倍贡献销量。无法给商家安全感，自然轻易便被舍弃。

如果说2022年是95花的转折之年，2023年就是95花的多事之秋。

这个暑期档，除了王楚然遭抵制；任敏也因为《五十公里桃花坞》《玉骨遥》期间的骚操作败光此前积累的好感；宋祖儿先是被网友发现轧戏，最近又在新剧杀青时出现“台风来欢送”的不当发言。若将时间线拉到全年，这个“水逆”名单还会更长。

85花野蛮生长，90花卡在夹缝，再往后数的95、00小花最大的问题不是论坛常说的外形普通，而是资源咖含量过高。包括大公司新人与星二代，成功过渡的童星，还有大量乘选秀东风进圈的富二代，等等等等。

可惜新一代小花的高起点与“富养”没能转化为优质的业务表现，而是先一步展现出种种弊端。

首先，太早进圈或预备进圈，导致艺人教育水平不高、与现实世界隔绝。不仅在表演上难以驾驭有生活质感或者复杂深刻的角色，戏外也容易出现难以与普通人共情、或者对自己认知有偏差的情况。

她们经常开口即踩雷，或者在工作场合双商堪忧，将一些可能有道理的批评也当做应该屏蔽的杂音。她们不理解群众因何愤怒，这才最令群众愤怒。

其次，随着官方“清朗”和平台“降本增效”，如今的影视资源更多靠上游喂养，而不是靠粉丝刷数据获取。所以新一代小花更加不受过去内娱规则的束缚，言行上大胆做自己，想谈恋爱的时候不憋着，也因此常被指“事业心不强”。不仅王楚然，《山河令》之后的周也、《星落凝成糖》之后的李兰迪也都因恋情被拍而提早中断吸粉之路。

再次，尽管本人业务能力不足以服众，也没什么活粉，但这些新人通常拥有响应迅速的专业团队。没了铺天盖地的粉丝控评，却有钞能力用更强势的方式操控舆论。但缺少真正“群众对群众”的腥风血雨，也就无法像许多前辈一样靠虐粉飞升流量，反而容易导致路人逆反。

王楚然这次也一样。商务刚遭抵制，#王楚然做错了什么#、#曝王楚然私下调理睡眠#等词条已经空降热搜。资深吃瓜人一眼认定这是在卖惨、倒打一耙、按头网暴，自然不会认，反而决心战斗到底。

简单来说，这届95花没有爽子命，却遍地爽子病。直至退圈，郑爽的演技也没有得到过认可，不过她吃到了电视时代最后的红利，凭《一起来看流星雨》系列家喻户晓，在粉圈大字报上的实绩也不露怯。并且，不管是清纯小白花时期还是放飞自我时期，她的人设都称得上明确且魔性，对她的受众人群充满了向心力。

95花身处瞬息万变的短视频时代，仅少数有深入人心的角色在手，其他大多根基不稳。并且因为勇做自己、不重人设运营而面目模糊，以至于在负面爆发式容易被击溃。靠团队而不是作品修补很容易造成反效果，开启恶性循环。

郑爽的黑点也有一种“疯逼”感、带点儿二次元味道，95花爆出的黑点却常常过于接地气，“俗”得让人代入感极强。刨除个性、修养这些主观因素，从外部环境看，95花也确实正面临着新的人设困境。

过去女明星的人设困境可能在于跟风硬凹，不够贴合自身情况就容易露出破绽。又或者是时代局限性。早在人设一词流行前，无数女明星喜欢在采访里说自己是大大咧咧男孩子气性格，范冰冰的“范爷”更是给一众“X哥”、“X爷”开了个头，殊不知到了2023年，这都成了批判的对象，还在傻傻copy前辈的，通常都落不了好。

这是群众女性意识进步的结果。但任何事物都是阶段性的，女性意识当下还没有、也不可能进步到一个万事皆有定论的阶段。这就导致女明星们被寄予了更多期待，被更多元的价值观所拉扯，形象越发难以统一。

例如白鹿，一边在发布会或采访中说“自己是个男人”，一边在抖音热舞。而在戏里，又喊着无情道的口号、做着恋爱脑的行为，以至于被指自相矛盾。

95花普遍戏外人设比较单薄（不管是因为不依赖粉丝，比起运营人设更想做自己，还是因为过于圈层，搞了人设也无法出圈），更多只能跟着戏里形象走。但相比同龄男明星，相比更有行业地位的85花、90花，她们的角色带来的人设加成不算多，还经常拖后腿。

同样是天选这个说法，说王鹤棣是天选东方青苍、于适是天选姬发，都能深化他们身上BKing、少年气等标签。说景甜是天选司藤、赵丽颖是天选许半夏、杨紫是天选小夭，也都能呼应她们大女主的一面。

反观95花，她们赶上了偶像剧又一个探索期，出演的许多角色主打不拘一格、自主追爱，实则总被演绎为、或者解读为娇妻。“天选XX”通常只能从外形角度说，真延续到艺人人设上，就时有灾难了。

王楚然的崩盘也有这方面原因。作为95花里少见的身材高大、长相明艳型，她的戏路与赵露思代表的甜妹流派不同，能够驾驭一些更加熟龄的角色和搭档。

在《清平乐》里，同龄的任敏还在演王凯的闺女，王楚然已经演起了妃子。而到了现代剧，同样是一再出演为爱扑火，张婧仪好歹是在校园剧里，能沾上文艺忧伤的边。王楚然两部都是现实质感的都市剧，倒追对象还不是大多数人眼中的良配，导致美女也越来越掉价。

演员和明星的差异，就是演员可以人戏分离，但明星是通过各种角色累积起来的。他们的身上会有过去角色的残余，角色和自身共同形成了明星的人设。

比如王楚然，如果在戏外是独立女性，哪怕自律上进一类的人设，多半还能挽救。可惜她的戏外人设非常单薄，很多人对她的印象可能也就是“会跳舞的美女”或“像刘亦菲的美女”。所以角色可以被更强地附着在她身上，并非偶然，也绝非一朝一夕。

事实上，王楚然在《玉骨遥》里出演的反派女配白雪鹭是一个非常符合时下审美的角色，也是她为数不多的非女舔狗非恋爱脑角色。只可惜，她今夏将营业重点放在了《烟火》上，失去了这一个自救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