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的崛起是必然的，其反垄断裁决也是如此

本周，美国联邦地方法院法官Amit P. Mehta裁定谷歌为垄断企业，认为其行为违反了反垄断法。这一裁决的到来并非偶然，它是一个长期发展过程的结果。

回顾1999年，谷歌的创始人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并不喜欢与记者打交道。尽管他们的公司在当时仍未受到广泛关注，但他们的技术故事却极具吸引力：佩奇将整个万维网放置在斯坦福大学的服务器上，以寻求最佳的搜索结果，而布林则通过数学算法实现了这一理念。尽管他们曾试图将技术出售给大型互联网门户，但未能达成理想的交易，因此选择了创业。那时，他们对广告的厌恶已是公开的，认为“广告资助的搜索引擎必然会偏向广告主，而忽视消费者的需求”。

然而，快进到25年后的今天，谷歌（现称为字母公司Alphabet）已经价值数万亿美元，互联网搜索已深深融入我们的生活，谷歌在全球的市场份额达到了90%。佩奇和布林虽然依然是身价超过1000亿美元的股东，但已不再是公司的雇员或董事。本周，法官Mehta在286页的裁决中指出，谷歌违反了反垄断法，明确表示“谷歌是一个垄断者，并且为了维持其垄断地位而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更有甚者，这家曾经厌恶广告的公司现在还面临着另一场审判，以判断其在数字广告领域是否也属于垄断行为。

在1999年，谷歌的崛起似乎难以想象，但如今从一个初创公司发展成为行业巨头的过程其实是有迹可循的。在互联网规模化的时代，胜利者的垄断地位几乎是必然的结果。数字经济造成了赢家通吃的竞争局面，早期的创新者往往比那些将要被取代的技术巨头拥有更多优势。我们今天所看到的科技顶尖公司，无一不是由怀揣大想法的年轻人创立的，这些想法在当时普遍被行业巨头所忽视。

然而，这些初创公司的成功并非偶然。互联网的网络效应加速并巩固了类别领导者的地位。这些创始人都是极具竞争意识的人，他们充分利用了这些优势。佩奇曾被尼古拉·特斯拉的故事所困扰，立誓不让自己成为被遗忘的天才。微软通过捆绑销售扼杀竞争对手的做法臭名昭著（并因此败诉）。而杰夫·贝索斯则以拿破仑式的热情保护自己的利益，维持低价以留住客户。年轻的扎克伯格在会议结束时常常高喊“主宰！”随着这些“年轻的大卫”逐渐成长为“巨人”，他们的故事也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伊卡洛斯的神话”。在傲慢的驱动下，他们误将自己的成功视为个人天赋，最终也让自己在权力的巅峰上接近了危险。

法官Mehta的裁决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他特别关注谷歌的做法，即持续花费数十亿美元在苹果和Mozilla浏览器的默认搜索引擎位置上。谷歌声称，这些交易的达成是因为其搜索引擎是最佳选择，苹果绝不会让用户使用劣质产品。然而，法官指出，谷歌的优越性是自我持续的现象。由于谷歌掌控几乎所有的搜索，它能够收集到其他竞争对手无法比拟的数据，从而以一种竞争对手无法想象的方式改善其搜索引擎。通过优越的产品或创新获得垄断地位是合法的，但维护垄断的行为，如限制竞争，则是非法的。因此，法官表示，谷歌的行为已经违法。

这一时刻不仅仅是一个转折点，更是一个标志。随着这些公司达到当前的主导地位并不断巩固自己的优势，反对的声音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公众对这些巨头的情绪日益恶化，政治家们对他们发起了攻击，而一代新的法律学者也因看到网络效应的影响而进入政府，包括现任的司法部和联邦贸易委员会。

哈佛法学院教授劳伦斯·莱西格表示：“二十年前，科技领域几乎没有反垄断的相关讨论，人们认为在这个领域不需要反垄断。现在，你看到那些曾经在知识战中奋战的人宣称反垄断具有重要作用，未来将会看到一系列胜利的出现。”

谷歌的裁决酝酿已久，但最终还是来临。这家公司在成立不到十年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其在搜索领域的主导地位，这使得它成为监管者和诉讼者的目标。2007年5月，谷歌聘请了一位前司法部竞争专家Dana Wagner。当Wagner见到佩奇时，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雇佣反垄断律师？”佩奇承认这很奇怪。

如今，这已不再奇怪。受过反垄断法律培训的律师在科技公司中担任高层职位，常常以“总裁”的头衔出现。搜索、商业、社交媒体和手机操作系统的巨头们都面临着法庭的审判，而反垄断调查人员也已经开始关注涉及人工智能这一热门新技术的交易。尽管尚不清楚谁将赢得人工智能之战，但我们已经知道，赢家将拥有过于强大的权力，谁能够胜出，谁就需要有非常好的律师。

谷歌并非首次因反垄断问题受到调查。早在14年前，美国司法部就准备对该公司提起诉讼，指控其在搜索广告领域的垄断行为。具体而言，司法部当时对谷歌与雅虎的交易做出了反应，认为这进一步巩固了谷歌的垄断地位。谷歌为了避免诉讼，放弃了该交易。后来，雅虎的价格要求导致微软放弃收购该公司的计划。在我2011年撰写的关于谷歌历史的书《In the Plex》中，我对此进行了详细描述。

如今，谷歌被裁定为垄断者，显然不可能就此罢休。谷歌CEO埃里克·施密特曾表示：“我真的相信我们有可能构建一个符合反垄断法规的交易。”然而，谷歌最终不得不面对的是，反垄断的枪口始终对准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