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燕时爱上了敌国和亲公主。
在百官面前,说我德不配位,要废后另立。
更是为博她一笑,不惜一掷千金烽火戏诸侯。
我劝阻,却不料一巴掌落在我脸上:
「不识抬举的贱人,孤如何行事几时要你来教?」
赐下白绫,诛我九族。
再睁眼,回到敌国正欲和亲之际,首辅问我如何应对。
我将杯中酒尽数饮下:
「废帝吧,那位置,我来坐。」
01
羌国送来的和亲公主美艳绝伦,陛下对其一见钟情。
朝堂之上,他面对文武百官直言问:「公主可想做,一国皇后?」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后宫谣言四起。
传闻祁燕时为她一掷千金,要效仿周幽王烽火戏诸侯。
我冒死劝谏:「此举必会引来诸侯不满,民心不稳,还望陛下三思。」
啪!脸上火辣辣的疼,祁燕时愤然斥责:
「不识抬举的贱人,孤如何行事几时要你来教?」
「这后位,孤看你也不用做了!」
「来人,赐皇后白绫,诛其九族。」
祁燕时胸无点墨,平庸无能,能稳坐这帝位,全靠我与背后相国公府帮衬。
五年来我尽心辅佐,为他稳固山河,甘愿隐于后宫出谋划策。
一朝朝堂稳固,他便如此之快卸磨杀驴!
帝王如此昏庸无道,如何守得住万里江山?
我,死也不肯瞑目。
再次睁眼,首辅傅玉正跪坐殿中。
「娘娘?」
眼前场景有些眼熟,似是刚得知羌国欲和亲,傅玉悄悄来报之时。
见我不语,座下之人又重复了一遍:
「羌国欲派芷茵公主前来和亲,我等该如何应对,还请娘娘示下。」
前世也是如此,为防羌国假意和亲,我与傅玉苦思对策。
最后却落得个死不瞑目,九族被诛的下场。
我轻笑出声,连老天都知我怨气冲天,死不瞑目,给我报仇的机会!
将杯中酒尽数饮下,我眸中恨意不掩:
「既如此,废帝吧。」
「那位置,我来坐。」
02
羌国战败欲和亲止戈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与前世一样,满朝反对。
此时,羌国使臣已入住上京使馆。
虽未正式宣召芷茵公主,但祁燕时早就迫不及待了。
朝堂之上,御史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陛下不可,羌国狼子野心,这是美人计啊!」
「羌国人最是无信,他们的话如何能信得?」
「还请陛下三思啊——」
龙椅之上,祁燕时面色铁青,正欲破口大骂。
却见我缓步登上太和殿:
「弹丸之地,不足为惧。」
「接受羌国臣服,迎娶公主,彰显我大国风范,方为良策。」
不等祁燕时反应,傅玉便适时出列:「臣,附议。」
以他为首的朝臣见此情形,面面相觑,也陆续出列附议。
祁燕时望向我的眼中除了常见的厌恶,还有一丝疑惑。
这资质平平,只贪图享乐的帝王,能顺利登机,只因先帝早亡且只余他一子。
父亲临终前将我送入宫中,嘱咐我尽心辅佐。
五年来我时时劝谏,可他却只觉得我不解风情,古板无趣。
这,是我第一次赞同他的想法。
我坦坦荡荡与之对视,过去为稳住他总是笑脸相迎,小心翼翼,如今是一点也不想装了。
「还请陛下下旨,早日迎娶芷茵公主。」
祁燕时虽不满我的不恭敬,此刻却也顺着我的话道:
「皇后所言极是,礼部即日起筹备封妃仪式,拟封号,择良日。」
说罢便退朝而去。
前世我尽心辅佐,你视我为桎梏。
那今生,我便慷慨解囊,助你一臂之力。
03
封妃仪式盛大结束后,宫内大摆宴席,送行羌国使团。
羌国公主肌肤雪白无暇,朱唇不点而红,一双美目更是勾人心魄。
他看直了眼睛,整晚视线就没离开过。
在场众人见自家陛下失态,再看羌国使臣满脸嘲笑,纷纷摇头,只觉脸面丢尽。
祁燕时摸着江芷茵白玉似的双手,着了魔一般。
「公主可想做,一国之后?」
此话一出,在场朝臣一片哗然。
「陛下不可,怎可迎敌国公主为后?」
「陛下如此做法,置皇后娘娘的颜面于何地,又如何对得起故去的裴相国!」
当年羌国细作入宫刺杀,先帝于乱刀之下重伤弥留,父亲为祁燕时拼死挡剑。
父亲与先帝深知他无帝王之才,但膝下只余一子,再无他法。
只得死前下诏传位祁燕时,并立我为皇后。
嘱咐我定要辅佐好他,保大乾百姓无虞,守大乾山河稳固。
可这蠢货,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祁燕时戏谑的看向我:「皇后意下如何呢?」
我回以嘲讽一笑:「本宫并无过错,陛下却要废后另立?」
「就算是本宫愿意退位让贤,大乾的脸面也让陛下丢尽了吧。」
祁燕时面色铁青:「皇后是疯魔了?敢与朕这般讲话?」
一旁的江芷茵倚在他的胸口,红唇轻启:「皇后娘娘也真是的,无端惹得陛下生气,好生无礼。」
我端起一杯酒泼到她脸上:「你不过是战败国献上的玩物,何时轮得到你来置喙本宫?」
江芷茵花容失色,羌国使臣也全都变了脸色。
祁燕时拍案而起:「裴如清,你不要太放肆!」
我并不理会,理了理胸前衣襟,绕至案前扫视众人。
「陛下莫要忘了,我朝特许皇后辅政,本宫乃先帝钦定的皇后。」
「若有宵小之辈想取而代之,必定是居心叵测」
「芷茵公主,此番来乾是要狐媚惑主?莫不是羌国还有不臣之心?」
「臣妾所言,皆是在为陛下着想。」
众臣闻言,皆对江芷茵与羌国使团怒目而视。
江芷茵霎时哭的梨花带雨:「嫔妾…嫔妾没有,还请陛下明鉴。」
祁燕时心疼的不行,将其紧紧揽入怀中安抚,又转而怒视我:
「裴如清,茵儿柔弱不能自理,怎会如你揣测的那般恶毒?」
「你这般目无君上,该当何罪!」
我不卑不亢道:「本宫劝谏君王,何错之有?」
「倒是陛下,色欲熏心,置国本于不顾,若真如你所说立敌国公主为后。」
「让敌国之女干涉我朝内政,届时山河大乱,倾覆江山,陛下又如何与天下万民交代?」
他被我噎的一时无言,脸色通红却憋不出一句话来。
傅玉混于人群之中,瞅准时机朗声道:「娘娘英明!」
满殿朝臣继而高呼:「皇后娘娘英明——娘娘千岁——」
祁燕时掀案大怒:「反了!裴如清你是要反!这大乾还是孤说了算!」
「传孤旨意,皇后大不敬,禁足凤仪宫!」
说罢,便拂袖而去,剩下满殿朝臣面面相觑。
江芷茵得意的瞧了我一眼:「听闻大乾皇后之才当世罕见,今日得见也不过如此。」
我勾唇冷笑,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到她脸上:「都传羌国公主才貌双绝,今日一见,不过乡野村妇之姿。」
转而面对众人:
「公主礼数不周,使团有失职之嫌,本宫便替贵国国主施罚,各打二十大板。」
「而这一巴掌,便是对公主的小惩大诫,万望公主日后谨遵礼数。」
江芷茵捂脸落泪,愤恨的瞪了我一眼,忙追祁燕时而去。
想也知道是去告状了,蠢男愚女,倒是极配。
为君之道,便是要顺民意,得民心;朝臣信服,众将忠心。
祁燕时表现得越昏庸,便对我越有利。
殿中众人又高呼千岁。
千岁?
呵,便是一声万岁,本宫也当得起。
04
接连数日,祁燕时不理朝政,与那江芷茵夜夜笙歌。
朝中大臣不满,进宫求见,却接连被拒。
无法只得来凤仪宫寻我。
「娘娘,劝劝陛下吧!」
「如此行事作风,有伤风化,有伤龙体啊!」
凤仪宫宫门大开,我端坐太师椅上,事不关己:「爱莫能助啊。」
「本宫被陛下禁足凤仪宫,自身尚且受困,如何与陛下说得上话?」
抿了一口茶,旋即又道:
「虽然诸位年事已高,不过陛下却离不开诸位,万望诸位多多劝谏陛下。」
门外几位都是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有的头发都已花白。
本是安享天伦的年纪,却因着祁燕时过于废柴,只能这把年纪还留在朝中做牛马。
都是人精,闻言相互对视几眼,又言几句保重凤体云云,便匆忙退下。
第二日,祁燕时怒气冲冲砸开凤仪宫的殿门:「裴如清!你好大的胆子!」
我轻吹碗中白粥:「陛下缘何动此大怒?」
「缘何?昨日那帮迂腐老头到你这跪了一遭,今日就一起上奏,说年事已高,要告老还乡!你敢说这事你不知?」
祁燕时气的面色通红,殿中宫女吓得跪了一地,我却觉得有些滑稽。
我摆手示意她们退下,道:「哦?有这等事?」
「昨日本宫不过是体恤几句,并未言他。」
「莫不是陛下连日来不理朝政,伤了诸位的心了?可千万要挽留啊。」
祁燕时自负极了:「不过都是我们祁家的奴才罢了,胆敢威胁孤。」
「挽留那几个糟老头有什么用,要走便走,朕不稀罕!」
不得不佩服他是个十足的蠢货,我恭维道:「陛下英明。」
他虽不解我为何如此顺从,却还是沾沾自喜:「自是当然,这次便先放过你。」
「若是下次再让孤发现你有什么小动作,别怪孤翻脸不认人!」
说罢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满朝文武对祁燕时多有不服,初登帝位之时甚至有过叛乱。
若不是父亲门生遍布,更是在最后弥留之日,呕心沥血为其谋划。之后又有我与相国府在军中斡旋。
这大乾江山,怕是早就改名换姓了。
只这几个先帝留下的辅政老臣,对其忠心耿耿,这蠢货却这么轻易就放走了。
他还真是急着把江山送与我。
祁燕时走后,傅玉送来书信,是几位辅政大臣写的。
「圣上心性尚浅,却有敌国虎视眈眈,臣等已不堪大用,万望娘娘辅佐陛下,提防芷妃,守住我大乾万里山河。」
我冷笑出声:「呵,真是愚忠。」
「指望他祁燕时能守住江山?滑天下之大稽。」
傅玉垂首:「娘娘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什么都不做。」
这种蠢货,听之任之,就够他作死的了。
老臣离朝,再没人能管的住祁燕时,他完全是放飞自我了。
早朝爱上不上,今日带着江芷茵到温泉行宫,明日与她微服出宫游玩。
更是在田间纵马践踏,被人捉住便亮出身份。
呵斥一番,将整片良田付之一炬,逼得一家老小投了井。
前几日,又下旨增加徭役赋税,要为江芷茵打造一座纯金的宫殿。
一时间民怨四起,全都在骂昏君当道,妖妃祸国,御史台弹劾的奏本在凤仪宫堆成了山。
可我却觉得还不够。
安插的眼线来报,江芷茵这几日,因为思念故国郁郁寡欢,不见笑容。
祁燕时用尽各种方法,为她豪掷千金复刻了她在羌国的寝宫。
可这些都不能博她一笑,他日日着急上火。
便有小太监提起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搏褒姒一笑的典故。
祁燕时听后两眼放光,也要学那周幽王。
前世,我得知此消息后,便即刻召集几位股肱大臣议事。
给各路诸侯都提早送去消息,知会他们不必当真。
而后冒死劝谏祁燕时,未曾料到他竟那般果断,当即下令赐死。
现下想来,他平时唯唯诺诺,断不会如此果决,当是江芷茵吹教的。
这次,我倒要看看,他这出荒唐要如何收场。
05
江芷茵好宴饮,祁燕时便时时召集百官入宫赴宴。
丝竹管弦,饮酒作乐,二人于高台之上行迹放浪。
在座的朝臣都看的面红耳赤。
「陛下,不好了!」有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烽火台…烽火台起烟了!」
「啊?羌国杀过来了吗?」
「这可怎么办,咱们能逃到哪里去啊?」
祁燕时闻言,搂着江芷茵坐起:「哦?动作这么快?」
有大臣耳尖,「陛下此言何意?烽烟之事陛下早就知晓?」
祁燕时却不以为的摆手:「是孤让人去放的。」
满殿哗然。
「陛下怎可如此?」
「一无外敌,二无内乱,陛下怎可视烽烟为儿戏!」
「此举定会引起百姓恐慌啊!」
烽烟预示着战乱,一些亡命徒会大肆烧杀抢掠。
不止京城之内,等烽烟一一燃起,各地都会陷入混乱。
地方守军与各地诸侯,也会起兵入京勤王。
「慌什么!」祁燕时不满道:「不过都是些我祁家养的奴才,孤想如何便如何。」
转而又对怀中美人轻柔一笑:「只要能博茵儿一笑,孤就是死都值得。」
我适时出声:「陛下就不怕此举,失了民心,寒了众将士的心?」
引得他不满瞪我一眼:「裴如清,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区区一点狼烟罢了!」
所以说,愚昧无知最是可怕。
「陛下只知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博褒姒一笑,」我压低声音,嘲讽的看他:「可知道周幽王最后怎么死的么?」
我站起身,凑近祁燕时的耳边轻声道:「失了诸侯的信任,敌军攻入城时…死于乱军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