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在他的手心里写下:
“林竹青会护宋祐生生世世。”
可这句话成了我的枷锁,栓了我如同浮萍一般的一生。
他在烟花柳巷中踩着我的脸,面色冰冷的说:
“龌龊的畜生,三爷愿意要你,是你的福气。”
他把我送了人,磨碎了我的骨,可却在大雪夜哭着求我再看他一眼。
1
我的双手被紧紧的拴在了包厢房床柱上,随后我便疲惫的抬着眼看着宋祐。
那是我年少时承诺过要守护他一生的男人。
那时的我们两小无猜,追逐嬉戏,脸上总是带着欢笑的。
可此刻的他却坐在黄花梨木做的椅子上,不辨神色。
哪怕岁月过了这么多年,他的脸还是那么稚嫩,一点都不像是比我大的模样。
我嘲弄的扯了扯唇角,却还是跪着爬到他的脚边说:
“宋哥哥,啊不……宋爷,求你救救我爹……”
我一步一叩首,连人的最后一分尊严都没有了。
额头不断的触击着地面,冰冷刺骨。
现在正是寒冬腊月,窗外的点点红梅香气裹挟着刺骨的风,不断卷席着我单薄的丝绸衣裳。
宋祐笑了,终于舍得将他那俊秀的脸暴露在光亮中。
“林竹青,你此刻真的像只狗一样。”
“谁是你的宋哥哥?你的龌龊心思昭然若揭,连我都觉得恶心。”
“你还在妄想什么?求我救你那个被连累的爹?”
他偏开头失笑,眼眸中带着满满的不屑。
“别开玩笑了,子不教,父之过,养出你这么个畜生,他被发配边疆也是应该的。”
宋祐掐住我的下巴,恶狠狠的说。
“林竹青,你真该死。”
2
我眨了眨眼睛,不自觉的搓手,我手腕上那两道深深的红痕,再一次隐隐作痛起来。
在我小的时候,我就发现我总是格外的喜欢和宋祐待在一起。
骑马射箭,插科打混,还是干脆在街上做人见人骂的纨绔。
只要陪在他身边,我都甘之如饴。
这样的苗头越发不对劲了起来。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宋祐总是惦记着青楼花房里的姑娘,可我却总是在夜深人静,阴暗的角落里一遍又一遍缠绵眷恋的念着他的名字。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的这份喜欢,见不得光。
于是我甘愿在他身边,以一个兄弟的名义守护他,甚至不惜在新年夜的时候,在他的手心里写下。
“林竹青会护宋祐生生世世”这样的话。
可我从没想过我的这一份情动居然会害了我全家。
我抬起眼,睫毛上都沾染上飞雪。
我艰难地扯开一抹笑容说道。
“如果我死了,并且把我所有和你在一起的痕迹悉数抹干净,你能不能放过我?”
宋祐歪了歪脑袋,笑着说。
“好啊。”
“要是你有这个本事的话。”
3
宋祐此刻明明是笑着的模样,却无端的让我察觉到一丝暴怒的气息。
他真的好嫌弃我呀……
我眨了眨眼睛,随后默默的开始用牙齿撕咬自己的血肉。
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过了许久,我清楚的知道怎么样才能最疼,怎么样才能让他满意……
我看着我的手臂上留下一块又一块的破烂痕迹,随后又将流着血的森森白骨,伸到窗户外面,任凭那红梅吸食着我的血,在寒冬腊月的枝头变得更加红艳。
其实这棵树原本是墨梅。
这么多年的滋补,居然也能开出红色的花了……
就在我盯着窗外的红梅愣神的时候,宋祐终于暴怒的脱下了自己的大氅。
他将我摁在床上,不断啃食着我沾满了鲜血铁锈味的薄唇。
“林竹青,你做出这副样子,是想惹我心疼吗?”
“别以为你流了点血,吃了点自己的生肉,就能博得我的怜惜。”
他的手掐着我的腰肢,越发用力,我都能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要被捏碎。
“林竹青,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放过你……”
明明此刻,宋祐离我那么近。
明明此刻,他的身上带着灼热的温度。
可是我却丝毫察觉不到一丝丝的暖意。
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我留下了滚烫的泪珠,像是生命里最后一次绽放一样。
“宋爷,我求求你,救救我爹……”
“他的身子骨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怎么能上战场……”
我在恍恍惚惚中听到他咒骂一声。
“林竹青,老子真是输给了你!”
4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盖上了最厚实的绒被,而我手臂上的伤口也早已被医师处理的干净。
宋祐支着头看着我,眸中情愫不明。
我甚至顾不上拴在我手上,脚上的链子,祈求一般的直起身来看着他。
“宋爷……我爹……”
宋祐没好气的说道。
“我已经找人替了你爹了,不要在我耳边聒噪,我不想听到你再多说一个字!”
我缓缓的眨了眨眼睛,终于意识到我爹已经安全了,才放心的软下身段。
可是坐在一旁的宋祐看到我这副样子,又再次皱了皱眉头。
“果然人都是贱骨头,才在这等花柳之地待了不过三月,便将妓子伺候大爷的招式学的像模像样的。”
他偏开头嗤笑一声,眼眸中带着浓浓的恶意。
“你说要是你与那些妓女同台相比,你又能服侍多少大爷?”
我微微闭了闭眼,可是眼眶却抑制不住的慢慢爬上红色的血丝。
我嘶哑着嗓音说。
“宋爷,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只是喜欢他,我又犯了什么错,哪怕龙阳之好在这个朝代是被人诟病的,可是我也罪不至此。
可是下一秒,宋祐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新奇的打量着我落下的泪珠。
“来人,将我新打的耳环给我送上来。”
“妓子就要有个妓子的样儿。”
5
我蜷缩着向后躲,眼眸里满是抗拒,这或许是我从地牢里出来之后最激烈的情绪波动了。
“宋爷,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不要打耳环!”
要知道,凡是戴了耳环的男子就相当于剥离开最后一层遮羞布,明晃晃的告诉别人自己是私有物,是有龙阳之好的最下贱的人。
可是凭借我这孱弱不堪的身躯,又如何能抵得过年轻力壮的宋祐。
他跨坐在我的腿上,强硬的拿着红色赤玉珠子往我的耳朵上刺去。
我只能绝望的直视着他弯起的眼眸,看着他瞳孔里倒映着属于我最丢脸的模样。
耳朵上的疼痛感,不断的刺激着我的大脑。
赤红的血液,大滴大滴的落在白色的被褥上。
我想过不了多久,宋祐就会嫌我不干净,将这套被褥悉数卷走,拿去烧掉。
宋祐满意的打量着我带了赤红珠子的右耳,随后便拿来铜镜让我看看此刻我最为卑贱的模样。
我揪紧了被褥,再睁开眼,已经是平静如水了。
左右不过一条命,就当我用我的命把我爹的命赎回来了。
6
可是看到我此刻平静如水的模样,宋祐再次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当真是顶顶不要脸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你多服侍几个,这样以后日常开销也不用舔着脸从我的荷包里拿钱了。”
他越说越兴奋,最后居然直接将我扛了起来,吩咐下人给我换上了同妓子一般鲜艳的衣服。
我麻木的看着他们将拿粉粉绿绿的衣物往我身上穿戴。
我已经没有劲再反抗了。
所以我干脆顺从。
最后我看着宋祐满意的端详我此刻粉黛尽施,艳俗非常的模样。
“这画起妆来,倒真有几分青楼妓子的模样了。”
“去吧,你也该去接接客了。”
7
我站在青楼中央圆台上,麻木的用自己瘦骨嶙峋的手拨弄着琴弦。
这样看来,白皙修长又纤弱瘦小,倒还真有几副女子的样子。
我已经不愿再想起,从前的我是怎样的意气风发,行侠仗义的习武之人了。
我只希望能够多一份体面,至少在我有生之年,能够体体面面的将自己送走。
我看着圆台下的宾客们朝着我吹口哨,欢呼。
他们的眼睛里满是狂热。
甚至还有人已经捂着裤裆往茅厕里跑去。
宋祐为了我能尽快接到客,也真是费尽了心思,今日来的人居然都是赫赫有名的喜好男子之人。
我屈辱的咬着下唇,强硬的用疼痛唤醒自己想要落泪的情绪。
一曲结束后,我看着花娘扭着腰肢,妩媚风情的上了台。
“这可是我们青楼的东家特意为大家寻来的极品美男,今日可是他第1次接客,希望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我一双眼睛冷淡的看着台下扭曲着脸,想要一掷千金买下我第一晚风流夜入场券的宾客,居然无端的想要呕吐起来。
“三百两!还有比三百两更高的吗?”
……
“八百两!大手笔!还有没有更高的了!”
……
“一万两。”
我抬起眼却对上了一双眉眼含笑的俊秀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