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万物之灵,因此任何人都以为自己是人而自傲,因此任何民族的语言,都以“人”为自己的名称。
我们汉人,自称为“汉”,“汉”便是人,例如汉子、好汉、大汉、老汉、痴汉、英雄汉等,都是人的意思。
这个“汉”字,在甲骨文里虽然还没有出现,金文里就已经有了,可见汉人很早便自称为“汉”,绝不是汉朝成立以后才有。
又如“寮国/老挝”和中国西南好些少数民族的语言,都自称“佬”(Lao),也是“人”的意思。
在另一方面,对别一民族,常以鄙夷的名称称他们。例如中国人把临近各民族,以方向分别为四个名称——东边的叫“夷”,像一个人背着弓,表示是不大文雅的人。
西边的叫“戎”,戎是“戈”和“十”的合体字,戈是兵器,十是护身的甲,也表示那些人好斗,有时在“戎”字之上,还加一个“犬”字,以鄙视他们。
南边的叫“蛮”,“蛮”本是ban的音译字,意义是“村落”,因为他们多得跟蛇虫一样,所以用这一个字来译它。
北边的叫“狄”,甚至指他们为“赤犬”,因为风俗有“狄,父子叔嫂同穴无别”之说。
这种鄙视人家的观念,古今中外,如出一辙。例如说住在冰天雪地中的爱斯基摩人,我们是跟随了印第安人对他们的称呼,意思是“吃生肉的人”;然而,在爱斯基摩人自己的语言里,自称为“因内得”(Inuit),意思是“人”。
在西伯利亚极北的撒摩亚人(Samoyeds),他们自己很厌恶这个名称,因为意思是“吃人肉的蛮子”,而他们自称是“能子”(Nentsi),也就是“人民”。
又如马来半岛山中的沙垓人(Sakai),之所以被称为“沙垓”,是“驯服”的意思,他们并不喜欢;所以人们改称他们为“色内人”(Senoi),意思是“山民”。
马来半岛的矮黑种人,被称为“色孟人”(Semang),是由于他们语言中“samah”一字而来,是“男子们”的意思。
由此可见,大家都喜欢自称为“人”,而轻视别人。
最具优越感的是白人,但在奈及利亚西部最通行的约鲁巴语(Yoruba)当中,则把他们称为“Oinbo”,意思是“剥了皮的人”,那就没有什么值得自傲的了。
(本文原载于许云樵著《文心雕虫续集》,1980年11月出版)
6月18日下午4时
《许云樵全集》推介会
许云樵(1905-1981),被誉为“一代学人,东南亚研究泰斗”。曾任南洋大学史地系副教授、《南洋学报》《南洋杂志》《东南亚研究》《马来亚少年》主编、英国皇家亚洲学会马来西亚分会副会长及中国分会副会长。许云樵对东南亚研究的推动和鼓励,可以用九个字来概括:勤著述、出期刊、办学会。
许云樵26岁从中国南来,在马、新、泰一带活跃,直至76岁辞世,整整五十年的学术生涯,全副精力从事东南亚史及华侨华人史的研究、编纂、辑注、译校、整理、修订、教学等工作,硕果累累,著作远远超越等身。他也广泛涉及诗词创作、儿童文学创作、音韵语言研究、民间信仰研究、掌故史话等等,在国际及亚洲学界享有很高的声誉与地位。
马来西亚创价学会耗时17年,编成《许云樵全集》八卷共二十三册。
南洋学会、马来西亚创价学会、怡和轩俱乐部将于本月18日举办《许云樵全集》发布会,介绍这位立足新马、深耕南洋的一代宗师的作品,推动本地华人史的研究与普及:
一、推介会上有新书移交仪式,观众和读者可以在会场简单翻阅《许云樵全集》
二、推介会安排了《许云樵全集》副主编、马来西亚新纪元大学学院的廖文辉副教授、新加坡宗乡会馆联合总会学术委员会主任柯木林进行对话,由南洋学会会长许振义博士主持
三、南洋学会学术顾问王赓武教授、《许云樵全集》出版方马来西亚创价学会署理会长黄德坤都会莅临现场。
本次推介会详情如下:
日期:6月18日(星期天)
时间:4pm
地点:国家图书馆16楼观景阁
报名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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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研究三杰
1940年3月17日,一批南下文人、学者包括姚楠、许云樵、张礼千、郁达夫、关楚璞、槟城的刘士木、上海的李长傅等人,成立了新加坡中国南洋学会。
在南洋学会创始理事七人当中,姚楠、许云樵、张礼千人称为“南洋研究三杰”。其中,许云樵最负盛名。
许云樵(1905—1981),本名钰,号梦飞,别号希夷室主;祖籍无锡梁溪,生长于姑苏。他父亲是书生,曾经营古董。许云樵12岁丧母,14岁丧父,父亲遗产为长兄把持,许云樵由外祖母抚养;母亲在世时体弱,许云樵先天不足,后天失调,较为瘦弱。
他曾在东吴大学、师范大学、中国公学大学部年书,后因经济不继,于是辍学,但已掌握老师胡适之校长的治学方法,矢志专治南洋研究。1926年,年仅21岁,即出版首部南洋研究专著《暹罗王郑昭传》。
1931年,许云樵从上海南下新加坡。之后辗转马来亚、泰国。1938年,再次南下新加坡。
(许云樵)
1940年,姚楠、许云樵、张礼千、郁达夫等人成立了新加坡中国南洋学会之后,许云樵担任《南洋学报》主编。许云樵除了组稿撰写,印刷出版,还要筹集出版经费。
(欲要了解南洋学会详情,可点击文末【阅读原文】前往)
(南洋学会的《南洋学报》创刊号)
1957年,应南洋大学之聘,许云樵担任史地系副教授兼南洋研究室主任。1958年,许云樵辞去南洋学会理事和《南洋学报》主编职务,至此,一共主编了十三卷二十六册。
著名东南亚学者廖建裕教授这么评价《南洋学报》:“这是当时头一部在本地出版的,以中文为主的,有关南洋研究的学术刊物”。
新加坡国立大学历史系教授、华裔馆第三任馆长吴振强则评价:“在《南洋学报》出版的首二十年间,由本地人以华文为主要写作媒介的南洋研究源流在学术上所作的努力,引起了国际学术界的重视。这个源流的发展,许云樵作出了最大的贡献。”
许云樵之博学,世所周知。廖建裕说:许云樵没修完大学课程,是自学成功的旧式学者,研究范围既广又杂,早期作品多数是有关历史地理的考据文章,也有不少有关南洋古代史的译作。
许云樵个人著述有四十余种单行本,分为著作、编纂、校注、翻译。他五六十年代作品很多,涉及的范围很广,包括图书目录、地理和历史课本、医药知识、东南亚经济、东南亚华侨、语言文化。七十年代著作较少,主要为小品文。
(许云樵著作之一)
许云樵数十年来收藏东南亚史地珍贵图书三万册,住处自号“万卷楼”。1980年,许云樵贫病交迫,准备卖书,筹钱治病。北京大学、一批日本华商打算购买,但许云樵不希望这些书离自己太远。
吉隆坡马华公会有意购买,准备放置到大马华人文化协会内,双方议价15万元,几乎成交之际,新加坡《新国家午报》社论认为不应外流。新加坡森都发展私人有限公司董事经理许木荣挺身而出,拨出地点作为藏书地点,聘请全职管理员,保留“东南亚研究所”名称,收藏室内设办公室给许云樵作研究使用。
后话
1987年,许木荣面对业务困境,这批藏书一度落户新加坡宗乡会馆联合总会,2015年,捐给新加坡国家图书馆,包括3000多册藏书,1800多册期刊、134套手稿、五本日记、16份地图、五本特别珍藏书籍、540多张照片、80多张明信片、五袋书信,另外有手抄本、油印本、拍印书钞与文件、幻灯片、研究资料和排版文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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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文献后来整理成为新加坡国家图书馆的“许云樵馆藏”,当中最珍贵的包括清版《武备志》中的一本郑和航海图,以及许云樵实地考察姑苏后所出版的《姑胥》,还有许云樵日记册。
1981年11月17日上午10 10时,贫病交迫的许云樵病逝。